祸水。
陆冲霄从未看到某个女子一眼后有这种想法，今天却是在看到这妇人后有了这种感觉。
很难用单纯的言语去形容她的长相，只能说这个女人即便只是简单地站在这里，便已经诠释了这世上绝大多数男性对于异性的完美标准应该是怎样的。你会下意识忽略她的年龄，或者说自行脑补出她最适合你的年龄。
陆冲霄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她，目光中不带半点淫邪之意，但也不曾移开。
“我很好看吗？”妇人似早已习惯了被男子如此注视，问这个问题时神情格外的自然。
“阿姨，我还小。”陆冲霄有时候无耻得确实令人发指。
妇人听到这个回答时微然一怔，随后才掩嘴轻笑了一声道：“是呢，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已经老了。”
陆冲霄面色分外正经道：“哪里哪里，老得并不明显。”
“呵呵，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夸我，阿姨是不是应该觉得很开心？”妇人不经意地瞥了陆冲霄一眼，不是有意，却依旧风情万种。
“可以啊！反正你岁数也确实不大，我……嗷！”
陆冲霄还想继续往下说时，却是忽然觉得后腰处传来了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嚎了一声。回头看时，方晗正面带微笑地看着那名妇人，手却是不遗余力地狠狠掐着他腰上的软肉。
“这位夫人不必听他胡言乱语，我们确实是遇到麻烦了，还望您能帮帮我们。”
妇人微然侧目打量了方晗两眼，软语柔声道：“这位小妹妹还真是国色天香，纵是不帮任何人，我也总要为你略尽绵薄之力了。”
方晗微然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小女多谢夫人您了。”
妇人淡淡一笑道：“看你们年岁也不大，若是不嫌我倚老卖老的话，便随着众人喊我一声九姨吧，不必一句一个夫人的叫了。平安，叫几个伙计帮两位收拾一下东西，要紧之物都搬到我的车中吧，那辆车就不必带上了。”
“是是，我这就去办。”先前跟陆冲霄搭话的那名老者连连点着头，随后招呼了几名车夫去帮着陆冲霄卸车了。
陆冲霄见此情形有些不解，忍不住出言询问道：“九姨，为什么要我们弃车？”
九姨微然摇头道：“之后你们自然会明白的，无非是图个安生罢了。看你们这样，应该是第一次来西荒吧？”
陆冲霄虽然不解，但还是微然点头道：“是。”
九姨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将之递给了陆冲霄：“里头是些我自己调制的药液，入夜之前往身上涂抹一些，防蚊虫的。”
陆冲霄微带不屑之意地撇了撇嘴道：“呃，蚊虫？这还需要特意去注意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娇气。”
九姨也不与她争辩，只是淡笑着看了方晗一眼：“你若是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便都留给这位小妹妹吧，她可不像你那般皮糙肉厚。”
“行吧，听九姨的。”陆冲霄也没有太过在意，随手便将那瓷瓶丢给了方晗。
而就在此时，自前方隐隐传来了鲁莽满含兴奋之意的声音：“兄弟，方小姐，我找到水了！”
片刻之后，鲁莽背着自己鼓鼓的水囊跑了过来。见到这里竟是有如此多的人后不觉一愣，但马上却还是兴冲冲地狂奔到了陆冲霄的近前，将水囊往前一递道：“往前跑了老远才找到那么一条小河沟，我看水挺清澈的，还算干净。”
陆冲霄看着鲁莽满头大汗显然是跑了老远，自己却是坐享其成，不觉有些愧疚：“辛苦你了大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
“你这水是从前面河里打上来的？”九姨还未等陆冲霄说完话直接便打断了他。
鲁莽一愣，随后如实回答道：“是啊，就在前头转过弯去的地方找到的，是活水。”
九姨眉头微蹙着打开了水囊的塞子，随后却是立时甩手将其远远丢了出去。
“啊？！你这女子好生无礼！为什么把我辛苦打来的水给……咳咳……咳！”鲁莽异常恼怒地上前想要与其理论，但步子还未迈出之时却是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而后一道黑色的水箭突破喉咙的阻隔直接喷了出来，霎时间刺鼻的气息以此为源头不断向四周蔓延着。
“咚！”一声沉闷的声响过后，鲁莽直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竟是直接不省人事了。
“大哥！”陆冲霄惊叫一声便想俯身查看他的情况，但九姨却是微一抬手将他给拦住了：“别碰他，也别被那些黑水沾到，有剧毒的。”
陆冲霄闻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有毒？！怎么会这样？”
九姨极为淡定地从腰间取出了一个绢丝小包，指尖一曲一弹之际便已从中捻出了几根不长的银针来，动作颇为随意地照着鲁莽的头部刺了下去。
在这之后，鲁莽的表情似乎不再如先前那般痛苦扭曲了，只是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平安，去我车中取一丸清心丹来给他服下，再把他倒吊在一辆车尾上看好他，等他吐出来的水不再是黑色的时候就可以放平让他休息了。”
“好，我这就去。”平安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几声，快步回身在九姨的车厢里找出了一粒丸药，喂鲁莽吃下之后招呼几名车夫把他往货车尾部倒吊着捆了起来。
陆冲霄看他们忙碌的模样心中甚是纳闷儿，只能再次追问道：“九姨，我大哥到底怎么了？”
九姨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水里有毒。他能撑这么久才毒发，已经是得益于他那副恐怖的身板了。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被毒得五脏俱烂暴毙而亡了。”
陆冲霄闻言心有余悸地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再看向九姨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敬重之意：“好在有九姨出手相救啊……否则我大哥这条命还不交代了。”
九姨闻听此言微然淡笑道：“只是他？你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些。孩子，真正的西荒，你们才刚刚接触到而已。”
陆冲霄额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看来自己冒然前来西荒，确实太过莽撞了。但事已至此再想打退堂鼓实在有些泄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让自己在此遇到了一个九姨这样的人物，只能盼着她能带自己走入真正的西荒吧。
过午时分，商队在简单的休整之后准备再次上路。而队伍中则凭空多了三个从路上捡回来的搭顺风车的人，其中一个还隔三差五就哇哇往外吐着黑水……
本来陆冲霄是打算留在鲁莽身边照顾他的，但九姨却执意让他跟自己和方晗同乘一辆车。陆冲霄本就有求于人家也不好再三推脱，也只得按九姨说的办了。
不过等他真的上了九姨的车之后，发现里面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么宽敞。尽管从外面来看的话这个车厢已经算是特大号的了，但在里面堆放了过多的东西之后，即便只是容纳三两个人也已显得有些拥挤。
陆冲霄初挑车帘之时，一股浓重的草药气息便迎面扑来。好在这些药物气息虽然颇大，但却并不刺鼻，而且隐隐更是有种提神的效果。
“这么多药材？！”方晗看着几乎堆成小山丘一般的各种药物满脸的惊诧之意。
九姨先行上车简单整理了一下，总算让空间稍稍变大了一些：“上来坐吧，要启程了。”
陆冲霄与方晗对视了一眼，依她之言坐到了里面。片刻之后，商队便再次开始前进了。
陆冲霄看着满车的各种药物有些好奇地问道：“九姨，您的商队是专门贩卖药材的吗？”
九姨轻笑一声后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应该也只算是我的副业。我本身是个医师，一般还是以治病救人为主业。至于商队这边的买卖，我只是偶尔得暇了才会跟上一两趟。毕竟西荒之地甚是苦寒，也不是说来便能来的。”
方晗在一旁轻叹一声道：“像九姨这般倾国倾城的娇弱女子，贵夫君难道忍心让你独自带领商队来这里吗？”
九姨神色平淡地摇了摇头：“我命苦，初婚不久之后便已守寡了。不过我那死鬼丈夫生前对我倒是真的不错，我想就他就算已经不在人世了，却还是会时时刻刻陪着我、护着我的吧。”
方晗自觉失言面露愧疚之意道：“九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及你的伤心之事的。”
九姨绝色的面容上隐有一丝怅然闪过，但也并未太过忧伤，只是淡笑道：“许久之前的事了，不至于。终归是上了几岁年纪，不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那般轰轰烈烈了。”
方晗闻言俏脸微红：“九姨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是么？”九姨面露几分玩味之意地来回打量着她跟陆冲霄：“我看倒也未必，世事无常，谁说的准呢？”
“九姨果然是过来人。”
“呵呵，丫头你这点小心思啊，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
“真的吗？可是我为什么觉得有些人明明不瞎，却还是看不到。”
“这就得你自己去问他咯……”
陆冲霄再次觉得自己真是不该上这辆车。
两个女人就这么完全无视自己聊着天，聊的话题还都好死不死地与自己有关，这让自己在既不知道怎么插话也确实插不进话的前提下觉得分外憋屈。
终于，九姨似乎想起了车里还有陆冲霄这么个人物的存在，微一转头大发慈悲地搭理了他一句：“说了半天我都忘了问了，你们去西荒到底想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