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隆兴药房门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数不清的人拿着盖有隆兴药房印章的票据和药瓶前来,领取赔偿金和补偿金。
其中不免有拿着以前的票据和从其他药房买来的假药,前来浑水摸鱼,企图领取双倍赔偿的人,不过好在隆兴药房的每一笔出入都记录在册,想要冒领并不容易。
饶是如此,短短三五天的时间,光赔偿金就支出了近万元。
站在二楼办公室窗前,望着街道上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姜芷萝抿紧了唇,脸色凝重。
“小姐,照这样下去,只怕我们的流动资金会不够用啊!”田管家站在她身后,不无担心的说。
“粮行和布庄那边呢?还有能支配的余钱吗?”
“能挪过来暂用的,我已经全都挪过来了,剩下的钱是下半年的货款,不能动啊!”
货款就相当于农民的种粮,一旦货款被挪用,无疑是断了后路,没有钱进货,哪里还有可能会有利润呢?
姜芷萝明白其中的严重性,转而问道:“那照目前来看,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多久?”
田管家摇摇头:“不好说啊!要是找到大少爷就好了,倒卖了这么久的假西药,他应该赚了不少,要是肯拿出来应应急……”
姜芷萝的一声嗤笑,打断了田管家的话。
“应急?”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的瓢泼大雨中,姜少衡被一群类似打手的人围殴,多半是他欠了别人的钱不还,不然就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女人。
不管是哪一种,他手里都不会剩下太多钱。
她转身看向田管家,“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他指望不上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筹够钱,必要时就把粮食和布匹低价出售吧!”
“小姐?”
那些粮食和布匹都有严格的进价限制,如果大量低价出售,引起同行的不满尚在其次,这其中产生的亏损只怕不可估计。
“就按我说的办!”姜芷萝沉声道。
她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可是如今为了回笼资金,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在楼下点算赔偿金的仆役噔噔噔的跑上楼,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就冲了进来,一脸惊慌的说:“小姐,大事不好了!”
“说什么混话呢?小姐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怎么就不好了?”田管家板着脸训斥。
仆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不是,是楼下出事了!”
姜芷萝眉头一皱,凝着他:“你喘口气慢慢说,楼下出什么事呢?”
“有一伙地痞流氓找上门来,说是大少爷欠了他们的钱,他们过来要债来了!还说…还说我们要是不还,他们就要药房给砸了!”
“这…这……”田管家焦虑的看向姜芷萝。
姜芷萝抬脚就要向外面走去。
“我下午看看。”
田管家急忙拦住她,“小姐不可啊!地痞流氓哪有讲道理的?您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还是…还是……让人把应爷请过来吧?”
“不必,我能解决!”
姜芷萝断然拒绝了田管家的提议,拿开他的手,脚步坚定的向楼下走去。
“小姐!”
田管家急忙追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来通知的仆役。
“快!快给应爷打电话,就说有人来药房闹事!”
“啊?是!是!”仆役急忙应声。
姜芷萝下到一楼的时候,只见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站在中间的空地上,每个人手里不是拿着木棒,就是拎着砍刀,为首的人是个癞痢头,一脸的凶神恶煞。
前来兑取赔偿金的百姓都被赶到了门外,几个仆役更是战战兢兢的立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见到她下来,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大小姐!”
“大小姐来了!”
癞痢头一听,知道是正主来了,鼻孔朝天的问道:“你就是姜少衡的妹妹?你哥欠了我们钱知道吗?”
姜芷萝冷笑:“我不是姜少衡的妹妹,他也不是我哥,所以不管他欠了你们多少钱,你们找他要去!”
“嘿,你想要赖账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这破地方给砸个稀巴烂?”
癞痢头说着,举起手里的木棒就要砸。
姜芷萝随手拉过一个椅子坐下,目光淡然的看着他:“砸啊!你砸!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药房里但凡是碎了一个药瓶,我立刻上报巡捕房,说有人罔顾法纪、私闯民宅、私自损毁他人物品!”
癞痢头手上的动作一顿,拿木棒指着姜芷萝:“你这小娘们儿够狠呐!怎么?想拿巡捕房来压我?老子巡捕房里有的是人!还能怕你不成?”
“好,你大可以试试,看你巡捕房里的人能不能罩得住你!”
这时,癞痢头身后有一个人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姜芷萝隐约听到“欧阳”两个字。
那人说完,癞痢头就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我呸!她就算认识欧阳巡长又怎么样?欧阳巡长也管不着我要债的事儿!”他重又看向姜芷萝,“小娘们儿,我告诉你,姜少衡欠了我们七万现大洋,今儿个你是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否则我——”
癞痢头抡起木棒,作势就要朝姜芷萝打过去。
“小姐!”
“大小姐!”
众人一片惊呼,姜芷萝仍旧面不改色,而木棒还没靠近她,就被一只强壮的大手牢牢的握住了。
“是哪个不要命的多管……”
癞痢头转头看向来人,愤怒的吼叫生生顿住了,表情也从刚才的狂妄变成了谄媚:“哟,这不是迟二爷么?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姜芷萝一见到迟烈,就知道是田管家多管闲事,给应园打了电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田管家不由得垂下了头。
就算大小姐要怪他,他还是会这么做,刚才要不是迟烈来得及时,那木棒可就抡到姜芷萝身上了。
别说田管家了,就连迟烈都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那木棒子真打到了姜芷萝,他也就不用再回应园交差了,直接学邢默山,自刎谢罪就行了!
想到这里,迟烈怒视着癞痢头,冷笑道:“癞痢赵啊癞痢赵,连我嫂子都敢动,我看你是不想在青州混了吧?”
“嫂…嫂…嫂子?!!!”癞痢赵震惊的整个人都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