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很懊恼。
他欣喜于飞染的主动，当然不能令她失望。虽然他也是新手，但他希望自己能让她体会两情相悦的美好，可她竟然晕过去了。
确切地说，他并不知道她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他只看到她依偎着他，喘着气说，她好喜欢他，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只能抱起她，轻唤她，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却不愿睁开眼睛。他一路把她抱回客栈，放在床榻上，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轻浅。
宋青莯坐在床沿，怔怔地看她。她把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她却像没事人一般，陷入香甜的梦乡。他低声控诉：“你真的太坏了！
如果他不曾遇到飞染，他完全可以像他二哥那样，当一名逍遥的世家公子。他苦读十年成为提点刑狱司，只为兑现对她的承诺，结果一切都是他的误会。他步步为营谋划他们的婚事，她却口口声声喜欢他，但不能嫁给他。她是在折磨他吗？
宋青莯想要狠狠掐她的脸颊泄愤，却在指尖触及她肌肤那刻，变成了温柔的轻抚。
飞染嘤嘤一声，蹭了蹭他的指腹，继续安睡。
宋青莯失笑。回想他们缠绵拥吻那一刻，他的笑容慢慢放大。
如果她是大家闺秀，他那样“轻薄”她，她大概会赏他一个耳光，或者大骂他登徒子吧？可是正因为她的纯真不知世情，她坦诚地展露了她的感情。她的回应，她的主动都在真真实实告诉他，她喜欢他，这种喜欢不带半点杂质，不受世俗的沾染，是世间最美好最真挚的感情。
他何其幸运，才能被她这样喜欢着。还有她的热情，他已经可以预见，他们婚后的生活绝不会无聊。
想着美好的未来，宋青莯忽然觉得，她的拒婚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反正她一定会嫁给他，就算用绑的，她也只能与他拜堂。
第二天一早，飞染总觉得自己的嘴唇是肿的。她恨不得拿帷帽遮住自己的脸，特别是当宋青莯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她的时候，她总是不期然想起，她竟然主动吻了他，她竟然学着他的动作亲吻他，他们竟然……
飞染捂住脸颊，蜷缩在车厢的角落。她是不是病了？为什么一想到他，她就全身不对劲呢？
马车踏着清晨的阳光驶向净心庵。众人先去了息嗔师太的墓前，陶妈妈点上事先准备的红蜡烛，又让飞染把纸元宝焚烧给师太，随即退到了一旁。
宋青莯尚未与飞染定下名分，只能等仪式结束了再走过去。
飞染听到他的脚步声，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猛地站起身，指着他大声说：“你不要过来！”她不敢正眼看他。
“飞染！”宋青莯很委屈。今天早上，她都不愿意和他同桌吃饭。他知道，她又害羞了，可他爱极了她昨晚的热情，她压根不用害羞。
“飞染，我有话对你师傅说。”他好言恳求。
“不管！”飞染蛮横地摇头，“我……”她一时词穷，忽见拴在树上的大白，高声嚷嚷：“你先去边上等一会儿，我要把大白介绍给师傅认识。”
“飞染！”宋青莯胸闷极了。他果然比不上一匹马吗？
飞染慌张不安，突然跑过去推搡宋青莯，指着远处的空地说：“你先去那边等着，我不叫你，你不能过来！”说罢，她又去牵大白，好似果真要把它郑重介绍给自己的师傅。
宋青莯摸摸鼻子，郁闷万分地走到一旁，恨恨地想：等我们成亲了，我一定让你知道，你最爱的是谁！
一旁，飞染偷偷瞄一眼宋青莯的侧影，站在息嗔师太坟前低语：“师傅，他就是宋大人，是白姨的儿子。他说，他在小时候就认识我，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是他找到害死师傅的仇人，他是大好人，又聪明又厉害，我不用说话，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喋喋不休说了一大通，突然不出声了。
大白嘶叫一声，甩了甩了马鼻子，似在抗议飞染说谎，话语中只字未提它。
飞染随手拍了拍大白的鼻子，似下了重大的决心，低声说：“师傅，我喜欢大人，和喜欢师傅那种喜欢不同，我也说不清楚。本来，我打算报答了大人，就回山上陪着师傅，可是我现在想要一直呆在大人身边，永远和他在一起。师傅，你会不会怪我？”
说到这，飞染的眼眶红了。从小，她的世界只有师傅，只有净心庵那一小寸天空，可是现在，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有了喜欢的人，她不想再回庵堂了。
她一直觉得，她的父母不要她了，只有师傅不嫌弃她，所以她要格外珍惜。现在她知道了，还有很多人喜欢她，她根本不需要为了从来没见过面的人难过，是宋青莯让她发现了不一样的世界，让她放下了“弃婴”两个字。
“师傅，我是不是很坏？”飞染的眼泪模糊了眼睛，“可是即便师傅觉得我很坏，我还是想和大人在一起，一辈子留在衙门。”她深吸一口，擦去脸颊的泪水，“师傅，抓坏人真的很有意思呢！每次抓到一个坏人，我就会想，我用师傅教我的武功，让坏人不可以再害人，救了很多好人……”
宋青莯远远看着飞染，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一会儿拉着缰绳，一会儿又去拍马鼻子。他自言自语：“她不会真的在介绍一匹马吧？”
片刻，他仿佛看到她正在擦眼泪。他心中一紧，不由自主走了过去，隐隐约约听到她说：“师傅，我真的很喜欢当捕快，我要一辈子当捕快！”
宋青莯脚步略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侧脸，暗忖：难道她真的因为太喜欢当捕快，所以坚决不嫁给我？
“大人，你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飞染惊呼。
“你就那么喜欢当捕快吗？”宋青莯询问。
“是啊！”飞染毫不犹豫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