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志听到宋青莯的话，立马冷静了下来，回道：“我只是陈述事实，挂铃铛的绳子的确是卫大叔教我们编织的。”
宋青莯轻轻扯了扯嘴角。原本他只敢肯定，林中发现的白骨和卫大志有关，这会儿他几乎可以确认，山洞中的骸骨同样是他的“杰作”，不然他不会急于撇清，绳索是所谓“卫大叔”的。
他用眼角的余光朝林瑾明瞥去。从他刚才的反应可以看出，他并不认识小青，注意力几乎全在飞染身上。至于卫大志，林瑾明似乎也是第一次见他。
按俞毅所言，卫大志等人早前看到林瑾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俞毅命捕快不经意间称呼了一声“林侯爷”，猎户们立马恳求他做主，卫大志在一旁附和，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山洞发现的玉佩明明与林家有关，这会儿林瑾明为什么又变成毫无关系？
宋青莯再看一眼卫大志，对着院子大门微微点头。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捕快气喘吁吁跑进院子，急促地说：“大人，墓穴找到了，里面果然是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
卫大志猛地抬头，目光似一道利刃，径直戳向宋青莯。
宋青莯暗暗吁一口气。若这次骗不了卫大志，他大概只能选择酷刑逼供了。飞染果然是他的福星，总会让他有意外的惊喜。
他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平淡地吩咐：“既然找到了，就连夜挖出来吧，今晚也不用审了，明天一早回京。”他走向林瑾明，对他拱拱手，歉意地说，“林侯爷，案子明日就可以了结，林中的机关已经全数拆除。您若是不放心，明天我派人再检查一遍。至于卫家村，不过三四十户人家，百来号人，拆了就是……”
“你什么意思！”猎户们再也顾不得掌嘴的威胁，一时间群情汹涌，呲牙咧嘴瞪着宋青莯，仿佛想扑上去撕咬他。
可惜，净心庵是宋青莯的主场，捕快们的水火棍顷刻间已经制住所有村民，宋青莯压根没有回头，就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林瑾明的视线正对他的一双黑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宋青莯刚才那几句话，分明在暗示，是他授意提刑司，故意借着此次的案子，赶走卫家村的猎户。
宋青莯只当没看到他的不悦，恭敬地笑问：“林侯爷，明日你是否随我们一起回京？”他坏心地想：最好一起回去，到时我可以拉着飞染的手，大大方方告诉他，我马上就要迎娶飞染了，以后你休想在我们之间横插一脚。
不待林瑾明回应，宋青莯转过身，沉着脸吩咐：“把他们的嘴全都堵上，找一间屋子关起来。我正和侯爷说话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卫大志猛地站起身，俞毅适时地松开手，任由他和宋青莯对峙。
俞毅不知宋青莯也曾忐忑，此时此刻看向他的目光只剩下崇敬。要知道，是宋青莯在院子外面吩咐他，如何制住卫大志的脖子，令他觉得羞辱；再在适当的时候放开卫大志，由着他释放囤积的羞辱与不甘。
短暂的对视中，宋青莯不屑地轻笑。
卫大志不可置信地看着捕快们果真塞住了村民们的嘴，由他们像蝼蚁一般在水火棍下蠕动身躯，他气得浑身颤抖，转头怒视宋青莯，只看到一张绝美又冷酷的脸。
一旁，林瑾明慢慢坐回椅子上。他突然发现，好戏这才开始。他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喜欢听宋青莯讲“故事”，描绘各式各样的案子，果然比依依呀呀的戏文好看。
宋青莯仰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他快些把案子审结，带着飞染快马回京，明天一早就能回到家报喜吧？明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吧？
他轻咳一声，催促早前假装跑得气喘吁吁的捕快：“还不快去把尸骨挖出来，随便找什么东西包一包……”
“站住！”卫大志两眼血红，“你们不能那么做！你们不能无缘无故抓人，更不能……”
“为什么不能？”宋青莯讥诮道：“不要说是一具尸骨，就是你们全村上百号人，对官府而言本身就是不存在的，今晚我就是命人把你们村子屠了，男女老少一个不留，结果也就是水过无痕，顶多几十年后，山林间多几副枯骨罢了。”
猎户们原本在捕快们的水火棍下挣扎呜咽，一听这话，瞬间全都蔫了。宋青莯说得没错，他们是黑户，是压根不存在的一群人，有谁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卫大志似疯了一般，抬脚欲冲向宋青莯，被俞毅一把抓住衣襟，只能像困兽一般挣扎。他歇斯底里大叫：“你就不怕报应吗？你就不怕生儿子……噗——”他吐出一只沾着血水的牙齿。
除了俞毅，没人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卫大志本人也懵懵懂懂的。上一刻他只是觉得脸颊一阵热辣辣地疼，似乎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打中了，嘴里涌出一股腥甜味，下一刻他已经吐出一颗牙齿。
宋青莯自然不会承认，他一时生气，随手丢了一块碎银子。其实，他一向不相信诅咒什么的，可是卫大志诅咒他的儿子必须受教训！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尤其是那几个侄子降生后，他们睡着的时候的确挺可爱的，可一旦醒来，真是……
不过他坚信，他和飞染的孩子与他的侄子自然是不同的，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一定是世上最可爱的稚子。
转念再想想，他和飞染会有孩子，这真是一件奇妙又激动人心的事。只是他的飞染还太小，这件事得过几年再说，至少等她年满十八岁吧？就十八岁吧，再晚他可等不了了。
“咳！”林瑾明和俞毅同时咳嗽一声。
宋青莯恍然回过神。他居然走神了，他竟然在审案途中盘算着和飞染生孩子。饶是他皮脸再厚，此刻也绷不住了，只能故作镇定，冷着脸说：“你不需要叫嚣。你不是想被我屈打成招吗？你不是想和小青对质吗？明天都会满足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