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前，宋青莯不会满意“隔空对话”，可世上的事都需要比较，才会显出其珍贵。
眼下，他可以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总好过他形单影只，孤独地回家睡觉。
再看那夜色，多美啊，将黄未黄的树叶，如水的月光，如钻石般闪烁的星星。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原来就是石径旁的野花，也可以开得这么漂亮。
当然，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就在他眼前。
“你说吧！”宋青莯环顾四周，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表情仿佛在问，你不坐吗？
飞染眼巴巴看着那只凳子，摇摇头。两只凳子离得那么近，万一他又突然抱她……
她红着脸低下头，赌气一般急促地说：“大人，我刚刚才想起来，死的那个人我见过的。上次我告诉过您，永安侯世子和一个管事在树林借马。那个管事就是陆安。”
“你只是想告诉我这个？”宋青莯不由地怀疑，她是不是借故与他说话。他微微勾起嘴角，问道：“飞染，不如我们去吃宵夜吧。”
“大人，你能不能认真办案啊！”飞染不高兴了，“我说的是正经公事。林家的下人们都说，陆安是好人，大家都喜欢他，可他明明就很讨厌啊。我觉得，他一定有仇人的。”
“飞染，看人不可以只看表面。”
“我不明白。难道大人的意思，陆安是好人？”
宋青莯想说，即便是好人，也会有仇人。不管陆安是忠是奸，他们首要查的，就是陆安与什么人有恩怨。可他不想就这么结束话题，遂问道：“你为什么觉得，陆昌建不是凶手？因为他是傻子？”
“我没有说，他一定不是凶手啊！”
“那你为了他，差点和京兆府的人打起来。”
飞染想到这事就觉得生气，嘟着嘴抱怨：“俞捕头教过，我们是捕快，只需要听大人的吩咐办事。本来我都要走了，可京兆府的人太过分了，都还没有查清楚呢，就一口一个‘凶手’。大人办案绝不会这么武断，不分是非……”
她絮絮叨叨说着，慢慢走到宋青莯身旁，在石凳上坐下。
宋青莯听着她的赞美，顿觉夜晚的凉风分外舒适宜人。他很想握住她的手，与她耳鬓厮磨，又怕吓跑她，得不偿失，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你为什么讨厌陆安？”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飞染侧头想了想，“可能因为他对林世子很恭敬，对我，仿佛我是林家的丫鬟。”
“世上有很多这样的人。”
“我知道，师傅教过的？。”飞染忘了尴尬，对着宋青莯说起自己与息嗔师太的过往。
宋青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原来，只是这样听着她说话，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时间能够静止在这一刻。
没人知道他们在石凳上坐了多久，直至宋青莯看到飞染一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恋恋不舍地说：“你说的，我知道了。我该回去了。”
“噢。”飞染莫名失落，“我也回去睡觉了。”
宋青莯轻笑，意味深长地说：“飞染，若是你真的不想看到我，大可以找别人传话给我，不是吗？”
飞染微微一愣，使出轻功，一溜烟跑了。
宋青莯见状，心情更好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一对男女怎么样才算是两情相悦，哪些事才是谈情说爱应该做的，可他总觉得，他很快就能娶她，不是为了生儿育女不得不成亲，而是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他正盘算着，带什么点心去提刑司，和她一起用早膳，皇上突然传来一道口谕，命他即刻进宫。原来，永安侯世子夫妻一大早进宫请罪去了。
宋青莯一点都不想知道，林家干嘛弄一出施米的闹剧。既然飞染希望他找出凶手，那他找出凶手就是。至于其他的，与他何干！
可惜，圣命难违，宋青莯再不情愿，也得换了官服进宫。
同一时间，白珺若的心情也不好。
昨晚，丈夫竟然对她说，其实她早就接受了飞染这个媳妇，不然必定不会让她和他们的儿子有任何接触，甚至会把她赶出京城。
这会儿，她嘴上不答应，全因心里担心，飞染和他们的儿子性格差异太大，她的脾气单纯率直，将来没办法在京城贵妇圈立足，久而久之导致他们相互怨怼。
哼，谁说她只是担心他们性格不合的，飞染父母不祥是不诤的事实，哪个做母亲的，愿意儿子娶来历不明的女人？
白珺若心里这么想着，国公府的马车还是去了提刑司。
飞染一早上都在俞毅身边跟前跟后。她立志当一名好捕快，俞毅自然是最好的老师。至于宋青莯，她已经想好了，既然他是好人，又十分聪明，这次她就勉为其难原谅他。以后他若是再敢随便抱她，她一定狠狠揍他。
她才下了决心，就听捕快回禀，国公夫人来了。根据以往的经验，白姨来了，就表示她家大人有事不能回衙门。她一阵失落。
与之前几次一样，虽然飞染努力解释，她正在当差，白珺若还是拉着她出门了。
两人在车上闲聊好一会儿，飞染忍不住询问：“白姨，大人今天不用上朝，他去查案了吗？”
白珺若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这是飞染第一次主动问及儿子，说话的神情也与以往不同。她也曾年轻过，她很确定，她和儿子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她的心中五味陈杂，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白姨，你怎么了？”
“没事。”白珺若勉强笑了笑，仔细端详飞染。
凭心而论，即便飞染年纪小，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可再过一两年，她必定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她脾气好，心思单纯正直，息嗔师太不止教了她诗书音律，就连武功也倾囊相授。除了父母不祥，她没有哪一点比不上她另外两个儿媳。
“白姨？”飞染被白珺若看得很不好意思。她刚想说些什么，打破车厢内的尴尬，忽听一个男人大声疾呼：“杀人了，快报官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