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弯弯的月亮斜挂在天上，柔和的月光倾洒在院子里，有些朦胧的诗意。这样的夜晚处处透着宁静和祥和，只是……
书房内，常夜站在书桌一边。老头子，呃，应该叫他常夜的爷爷才是，常夜的爷爷坐在书桌后方。
“太胡闹了！”常夜的爷爷威严的声音响起。
常夜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蓝绯今天会被爷爷逮到完全是被他刺激的。
“就算你再怎么宠她，也不该放任一个丫头在家里胡闹，今天是管家，保不准有一天她的心思就会动到我身上。”想起管家那一身女仆装，常夜的爷爷嘴角就有些抽搐，他是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装束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她对给老头变装没有任何兴趣。”常夜只是看着被夜风吹动的窗帘。
“什么叫老头？管家就不是老头了？”听到常夜的反驳，爷爷气得有些口不择言，“管家年纪跟我差不多，我保养得比他好多了，不信你回去问那个丫头。”
“是，爷爷。”常夜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他看得出爷爷正在修补两人之间的隔阂，不仅让他去学校接触同龄的人，更放纵自己把蓝绯带回家，可是小时候对爷爷的冷血的记忆太深刻，他始终无法在爷爷面前放松。
闯祸的蓝绯，此刻正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之前管家说整理了新的房间，但是跟常夜慢慢熟悉后，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两个人的简短聊天，也就一直在常夜房间里住下来了。
想起大厅里常夜的爷爷那张可以媲美冰山的脸，蓝绯就觉得浑身难受，在沙发上滚了几个小时了，她还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蓝绯翻身起床，在房间里绕了几圈，决定出去透透气。
蓝绯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逛着，思考着可以透气的地方。突然看到前方有扇门隐约透出光线，那里好像是书房吧，这么晚了谁还在书房呢？蓝绯有些好奇地走上前去。
门突然被打开了。
蓝绯吓了一跳，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连忙开口解释：“呃，我不是偷窥，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怎么是常夜？蓝绯直勾勾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常夜，他怎么会在书房？
常夜看到蓝绯，身体晃了晃，没有接话。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四目相望。
蓝绯被常夜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以为刚才常夜没有听到自己的解释，连忙重复：“那个，我真的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千万不要怀疑她是来偷听的啊。
常夜看着蓝绯，还是没有说话。
常夜的沉默让蓝绯有些忐忑不安，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此刻能缓和紧张气氛的话题。正当蓝绯陷入极度恐慌的时候，常夜突然拉起蓝绯的手，往花园走去。
“陪我走走。”低沉的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难过。
蓝绯一愣，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我不去。”
常夜突然松开了蓝绯的手，黑色的眼眸盯着蓝绯，不带任何情绪。
蓝绯以为常夜会耍赖让自己跟着去，没想到常夜却痛快地松了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骄傲地仰起头瞪了回去。
“你不陪我去，我就去烧了那些衣服。”说完，常夜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出去。
常夜的话正中蓝绯死穴。蓝绯看着常夜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他该不会真的去烧衣服吧？
“常夜，你等等！”蓝绯小跑着跟在常夜身后，却发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看着昏黄灯光里消瘦的身影，蓝绯第一次觉得常夜真的很高。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回廊，气氛有些诡异，蓝绯几度想开口询问常夜怎么了，最后还是把疑问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常夜终于在花园里停下了。花园里不同于屋内的昏暗，被路灯照得亮如白昼。常夜没有理蓝绯，径直走到秋千边坐好，轻轻地晃着。
蓝绯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常夜不说话，蓝绯自然也不敢开口。沉默的气氛再度蔓延。蓝绯最怕沉默了，但是她此刻也说不出逗笑的话。两人就那么安静地待着，蓝绯小心地看着常夜，常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风轻轻地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不远处传来夏日特有的蝉鸣。
常夜忽然抬起头想说什么，看到了站得远远的蓝绯，嘴巴动了动又低下头去。
“你可以走近点儿吗？”常夜虚弱的请求几乎消散在风里。
蓝绯有些犹豫，但还是慢慢地走到了常夜面前。蓝绯告诉自己，走过去是为了保护衣服，绝对不是因为常夜现在的样子让她觉得难过，真的，她只是保护衣服！
蓝绯还未站稳，便被常夜一把抱住，蓝绯全身僵硬地愣在原地。不管被常夜抱几次，她都不会习惯吧。这已经是蓝绯第二次被常夜抱住，上一次是在来常夜家的车上……
随着常夜的体温慢慢传递过来，蓝绯觉得自己全身发烫，似乎连心跳也负荷不了这样的温度，一个劲地加快速度。蓝绯伸出手想推开常夜，双手却被常夜抓住放到他的肩膀上。常夜静静地把头枕在蓝绯的腰上，并没有任何不礼貌的举动。蓝绯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放在常夜肩膀上的手像是有了意识般，轻轻地抚着常夜略微有些硬的黑色短发。
蓝绯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但是看到常夜表现出来的脆弱，心里有些疼。虽然常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就是感觉到了，这种跟人意识想通的感觉，让蓝绯觉得很陌生。常夜抱着蓝绯，汲取着蓝绯身上带给自己幸福感觉的温暖，如果可以一辈子不放手，他就抱一辈子。
夜风依旧吹着，两个人影在月光下相互依偎，分不清谁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蓝绯感觉到了熟悉的麻痹感觉，不舒服地动了动，常夜却抱得更紧了。不知道常夜要抱着自己多久呢，难道一个晚上就要在这里吹风吗？
“蓝绯，你喜欢你的家人吗？”常夜沉闷的语调，模糊得听不真切。
“什么？”
“家人……”
“当然喜欢，虽然我爸妈经常出差，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可是我们并没有因为距离变得生疏，反而更加亲近呢。他们只要一回家，就会把全部时间跟精力花在我跟憧光身上。我喜欢帮人变装完全是因为妈妈，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却疯狂地迷恋日本歌舞剧。”说到这里蓝绯想起了陪妈妈看日本歌舞剧时的情景，轻笑了一下。
“我跟憧光的童年就是跟妈妈一起看日本歌舞剧度过的，虽然我看不懂里面的故事，却记住了里面的人通过不同的服饰和化妆变得耀眼。慢慢地，我开始尝试给自己变装，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变成骑士或公主，我就觉得很开心，后来我想让所有人都享受到那种开心，便开始帮别人变装……”蓝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常夜说那么多心底的话，只是有个人能聆听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天真，但是我一直在这样做。世界这么大，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成为所有人的主角，却可以通过变装变成自己唯一的主角。或许你会觉得我给女仆做的变装是恶作剧，但是你不能否认在那一刻她们都很开心。如果想漂亮，找好点儿的化妆师、造型师就足够了。变装不是化妆，也不是造型，是体验另一种不同的人生……”蓝绯说完这一切心情无比舒畅，沉默的常夜真是一个好听众。
“蓝绯，我很羡慕你。”听完蓝绯的话，常夜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羡慕什么？”
“家人。”
“哈哈。”蓝绯感觉到常夜的颤抖，轻轻拍了拍常夜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也羡慕你？”
常夜并没有回答，用带着厚重鼻音的声音问出了他心底最在意的问题：“蓝绯，如果你的家人做错了事情，很久之后才想弥补，你会原谅他们吗？”
“咕噜。”尴尬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蓝绯的脸顿时红成一个熟透的苹果：“这个我不能控制。”
“正好，我也觉得有些饿了。”常夜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我们回屋找点儿吃的吧。”
两人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发呆。华丽的灯在两人头顶放射着明亮的光，可是这依然没办法改变现在已经接近午夜的事实。
“我们在外面待了多久啊？”蓝绯有些疑惑，居然连仆人们都睡了。
常夜看着蓝绯，沉默了。
“咕噜。”声音再度响起。
蓝绯揉揉肚子，求助地看向常夜：“我们就饿着肚子睡觉吗？”
常夜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算了，跟我来吧。”蓝绯决定放弃等待常夜的决定，因为她可悲地发现常夜才是真正的生活自理能力相当于九级伤残的人。想起当初唯唯所说的常夜各项全能，蓝绯再一次觉得八卦不可信。
蓝绯拉着常夜走进厨房。还好管家大叔带着她参观的时候，她担心晚上会肚子饿，所以特意记住了厨房的位置。
常夜一脸陌生地看着厨房，僵立在门口。蓝绯看着常夜呆呆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想到这可能是常夜第一次走进厨房，蓝绯还是开口叫常夜过来帮忙。常夜家的厨房很豪华，一点儿都不逊色于五星级酒店的厨房，各种器材齐全。只是蓝绯只会做简单的食物，那些东西对于蓝绯来说完全没用。蓝绯翻着各个柜子，找着食材。
在蓝绯就要放弃的时候，常夜发现了几袋不同种类的米，蓝绯看了看，说：“只能煮粥了，你不要嫌弃啊！”之前看常夜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喝粥，蓝绯连忙向常夜说明。
常夜愣了愣，解释自己只是不喜欢喝管家弄的药粥。蓝绯了解地点点头，把各类米洗干净，泡软。常夜一动不动地看着蓝绯的一举一动。
“别光看，帮我拿一下你边上的大勺子。”此刻蓝绯已经专注于自己的民生大计，无暇顾及其他了，直觉地把常夜当成了憧光使唤。
“哦。”常夜回过神看着桌面上整齐摆放的大汤勺，直觉地挑了一把给蓝绯。
蓝绯看看眼前的勺子，再看看一脸不自然的常夜，忍不住笑了起来：“常夜，你和这勺子好不搭啊——”
常夜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他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蓝绯。
“好吧，看在你那么热心地帮助我，一会儿我一定分给你一大碗粥！”蓝绯拿过勺子继续看着锅里的粥，想起常夜经常性的反常，不由得有些担心，抬起头却看到常夜在呆呆地出神。
这样的常夜太不正常了。蓝绯放下勺子走到常夜身边，脑海里快速闪过雾美她们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安慰的话，最后发现根本不合适，那样的安慰明显只能当笑话来听嘛。笑话……对，她虽然不会安慰人，可是能逗笑常夜就可以了啊。有了主意，蓝绯便马上行动起来。
“常夜，粥还要煮很久，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傻站着很奇怪吗？”
“嗯？”常夜似乎没有听懂，呆呆地看着蓝绯。
果然有问题。蓝绯快速地做出结论，拖着常夜往厨房门口走去，在台阶上坐下。夜风微凉，蓝绯感觉到常夜身上的温暖，悄悄贴近常夜。
“你去‘帮帮团’的时候，樱一定讲过我的糗事吧？”
“时间不够，他只说你委托成功率不高。”
“他其实是想说成功率为零吧，那些又不是我故意的，我每次尽心尽力去做，到最后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失败，最可恨的是每一次失败，樱都会惩罚我。”蓝绯想到那些惨无人道的惩罚，一下打开了话匣子，试图让常夜明白樱是个多么可恶的人。
看着蓝绯配合语气做出的表情跟动作，常夜心底的难过被一只名为感动的手一点点抽出，他转身轻轻抱住了正讲得兴起的蓝绯：“谢谢你。”
蓝绯僵了一下，随即伸手回抱了常夜一下，脸上露出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哈哈，没什么的。不过你再这样不经过我允许就抱住我，我可是要收费的！”
“好。”
“我开玩笑的，不过你既然答应了，我也不能拒绝你的好意。以后你抱我一次，就要无条件让我给你变装一次。”蓝绯说着不由得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对常夜的评价，直到现在她都十分确定，常夜就是为她的变装事业而生的！
就在两人定下新条约的时候，锅里的粥已经冒着泡从锅沿流了下来，掉到火上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渐渐散发出焦味。
“糟糕，我的粥。”蓝绯闻到焦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屋内走去。常夜也跟了过去，看着蓝绯手忙脚乱地盛粥，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哈哈，蓝绯特制粥完成了。”蓝绯有些得意地说，把其中一碗端给常夜，突然想起刚来那天常夜被管家设计喝药粥的场景，担心常夜不喝，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吃的来，没想到常夜却一脸期待地端过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我还担心你不喝。”
常夜一愣，立刻就想到蓝绯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他此刻并不想解释，只是端着粥凑近鼻端，夸奖蓝绯：“很香。”
“那是肯定的！蓝绯出品品质保证啊。”蓝绯端起一碗粥走到常夜旁边，靠着厨柜坐下，吃着粥。常夜有些犹豫地看着蓝绯的动作。
“坐下吧，用人们每天都把你家打扫得和样板房一样干净。”蓝绯以为常夜是嫌弃地板不干净。
“好。”常夜看到蓝绯自然地坐在一旁幸福地喝粥，于是在蓝绯身边坐了下来。这样的事情是常夜未曾做过，更是未曾想过的。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两个人窝在厨房的角落，吃着简单的粥，平静而祥和。
2
尽管第二天是星期六，蓝绯却破例起了个大早，一个人吃完早餐，去花园里摘了几朵向日葵。虽然昨天晚上睡觉前，常夜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表情，蓝绯却无法不去在意常夜的不对劲。于是今天刻意一大早就去花园摘花送给常夜，希望他的心情可以一直好下去。远远地，蓝绯就看到管家急匆匆地往常夜的房间走去。
“大叔，你是要去叫常夜起床吗？”蓝绯追上管家，却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些埋怨，又有些欣慰。这让蓝绯很不自在。想起昨天让管家在常夜的爷爷面前丢脸，蓝绯低声为自己昨天的行为道歉。
管家显然听到了，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后不无担忧地看向常夜的房间：“少爷发烧了，我刚配好药，现在正要送过去。”
“啊？”蓝绯一声惊呼，这才看到管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的正是药。蓝绯懊悔地跺了跺脚，她明明跟常夜睡在一个房间，居然迟钝得没发现常夜发烧了。
“蓝绯小姐，你不要这么自责，你要是担心，就跟我一起去看少爷吧。”话音刚落，就看到蓝绯的身影从眼前闪过，管家看着蓝绯越来越远的身影，快步跟了上去。
蓝绯在房门前停下，握住门把手大口地喘着气，等呼吸平稳了点儿才推门进去。床上的常夜蜷缩成一团，白皙的脸因为高烧变得潮红，眉头紧皱着，似乎在强忍着高烧的不适。
蓝绯放轻步子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常夜的额头，很烫，却没有潮湿的感觉。这种温度其实她昨天晚上就已经感受到了，只是那时两人坐在台阶上聊天，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样的体温不正常。
如果她早点儿发现，如果她晚上再多关注他一点儿，常夜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吧。蓝绯懊悔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常夜接连两次感冒好像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他的个性跟自己一样，恐怕她早就成了他黑名单上的第一名。
管家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在门口停了下来，看了看托盘中的药，又看向捶着自己脑袋的蓝绯，最终还是走了进去。蓝绯看着管家娴熟地给常夜挂上点滴，连忙追问常夜的情况，得到“少爷只是感冒”这样的答案，蓝绯还是不放心，几次确认不会出现“常夜因为高烧死掉”这样的情况，蓝绯才松了口气。
管家调整好点滴的速度，见蓝绯还待在房间里，不由得奇怪地说：“蓝绯小姐，少爷真的没事了，这里会有人来照顾的。”
“可，可是……”蓝绯知道自己应该转身就走，但她的脚却像黏在了地板上，根本无法移动一丝一毫，心里有什么就要汹涌而出，蓝绯一握拳，说，“大叔，我想留下来照顾常夜……他，他是我的同学。”这样的理由一说出口，蓝绯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幸好管家忙着整理托盘上的药，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寻常。
“大叔，可以吗？”声音很低，任谁都能听出蓝绯的心虚。
“有事记得叫我。”管家端起托盘离开，关门的时候顿了顿，朝里面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也许小时候那个少爷真的会回来了。
蓝绯搬来书桌前的椅子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常夜，生怕一眨眼常夜会病得更重。
“唔……”不知道是药效的缘故，还是身体难受，常夜睡得极不安稳，惨白的嘴唇微微张开，无意识的呢喃断断续续地传出，眉头紧皱，光洁的额头开始冒出一颗颗汗珠。
蓝绯不知所措地看着常夜，想去安抚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伸出手在常夜头部比画了半天，最后还是僵在半空。想起管家的嘱咐，蓝绯下意识地就要去找管家，无奈身体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坐在椅子上干着急。
睡梦中的常夜似乎也被她的不安扰乱，难受地扭动身体，扎着针的手突然无意识地挥舞起来。蓝绯脑海里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手已经先于大脑一步做出反应，轻轻地握住了常夜的手。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常夜停止了挣扎，扭动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平静。
蓝绯心里一动，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伸向常夜紧皱的眉头，一点儿一点儿抚平眉间的褶皱。
“常夜，你睡吧，我会陪着你的……”不知道是蓝绯温柔的语调起了作用，还是噩梦已经过去，常夜居然蹭了蹭枕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安稳地睡着了。蓝绯看到常夜孩子气的动作，不禁觉得好笑，紧绷的身体也顿时放松下来。
一旦放松下来，蓝绯眼前就如走马灯般掠过常夜所有的表情，微笑的常夜，生气的常夜，沮丧的常夜，难过的常夜……每一个画面里都有熟悉的眉眼，黑色的眼眸里都映着她的笑脸。
她的笑脸？蓝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认知吓了一跳，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般僵在椅子上。
虽然，常夜为了让她有在家吃饭的感觉，特意让管家准备了经常出现在她家餐桌上的食物，但那是他为了补偿她，毕竟是他强迫她来他家的。还有，他帮她订变装的衣服、命令仆人配合变装，那些都只是因为协议上的内容，绝对构不成她对他动心的条件。
动心？蓝绯被自己脑海里无限放大的两个字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缩回手藏到身后，像是要消除常夜的气息般，不停地擦拭着。一定是常夜的高烧让空气也变热了，才会让她头脑发涨胡思乱想，一定是这样的。蓝绯腾地站起来，指挥着不听使唤的脚挪向巨大的窗户。而脚不听使唤的后果就是，没走几步她就变成了同手同脚，而且有被自己绊倒的趋势。就在蓝绯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清爽的晨风，让她的神经终于恢复正常运行。蓝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现晨风中夹带着淡淡的向日葵香味。
向日葵，对了，她早上摘了向日葵要送给常夜。
蓝绯转身在桌上找到向日葵，抽出花瓶里的百合，插进向日葵，摆放到常夜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他醒来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蓝绯暗暗为自己的安排雀跃着，退后几步发现向日葵的花盘有些偏差，连忙伸手去调整。手刚碰到向日葵，整个人就像被电到般不由自主地弹开。
天哪，她刚刚在想什么？她居然在为常夜一醒来就可以看到她准备的向日葵而雀跃？难道高烧可以传染吗？蓝绯重重地敲了自己一下，赌气地走回床边，视线停在床上的毛毛熊上。
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此刻连毛毛熊都笑得这么暧昧？蓝绯甩甩头，轻轻地拍了拍脸，命令自己镇定，脸却不由自主地变红。蓝绯痛苦地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断地暗示自己，只是因为内疚觉得不好意思而已。
是的，很内疚，因为她，常夜再度生病了……她会这么反常也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而已……
渐渐地，被睡意侵袭的蓝绯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地进入睡梦中。
3
“砰砰砰。”
敲门声轻柔而均匀，却依旧惊醒了睡梦中的蓝绯。蓝绯有些迷茫地看着常夜的睡脸，后知后觉地发现答应要照顾常夜的自己居然睡着了。她有些慌张地查看常夜的情况，却没注意到长时间趴着的姿势让她的手脚有些麻痹，只是站起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差点儿扑在常夜身上。还好常夜并没有被惊醒，依旧睡得很沉。点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撤走了，常夜手上原本扎着针头的地方只留下一块医用胶布。蓝绯尝试着动了动身体，等待那种麻痹感散去。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蓝绯应了一声，继续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管家小心地推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轻手轻脚地走到蓝绯身边。
“蓝绯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去餐厅用餐。”
呃，晚餐？蓝绯这才发现窗外已经漆黑一片，房间里早已开着灯，柔和的橘黄色灯光有种莫名的温暖。蓝绯站直身体，摸摸肚子，难怪会觉得有些饿，原来自己已经睡了一天。蓝绯恨不得现在就去大快朵颐，但是又有些担心床上的常夜。
“蓝绯小姐，您去吃饭，我已经叫人来照顾少爷了。”管家看出蓝绯的顾虑，连忙说。
“好吧。”想到自己一天没有进食，蓝绯还是决定先去吃饭，免得增加一个饿晕的病患。
蓝绯再一次埋怨常夜家，连个餐厅都建得这么大，大到让她心里有些发毛，尤其是看到餐桌上另一个人的时候，蓝绯心里那句“该死的有钱人”差点儿脱口而出。
长长的餐桌另一头坐着的正是昨天目睹了她“恶行”的常夜的爷爷。虽然隔着重重的餐具，蓝绯依旧能感觉到常夜的爷爷那强大的气势。这让蓝绯有些如坐针毡，面前可口的食物顿时都失去了味道。
蓝绯努力地克制着随时逃跑的冲动，故作镇定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说：“如果早知道是和常夜的爷爷一起吃饭，我宁愿饿着肚子在房间里陪常夜！”蓝绯垂头丧气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对面一直埋首对付牛排的常夜的爷爷突然抬起头，冷冷的目光在蓝绯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脸上。
呃，难道他会读心术？蓝绯身体一僵，一边回想在进餐厅之后有没有在心里说过对他不敬的话，一边尽量往椅子里缩，却感觉常夜的爷爷目光更冷了。
蓝绯紧张地切着盘中的牛排，却怎么也切不开，害怕过多的动作会引起常夜的爷爷注意，蓝绯只好放下刀叉转攻不需要技术含量的玉米浓汤，心里暗暗祈祷有个人出现解救自己。但是一想到唯一能解救自己的人现在还躺在床上，蓝绯不禁在心里流下一滴辛酸泪……
餐厅里的安静几乎把蓝绯逼疯，她决定一定要说些什么打破这让人无法呼吸的安静，视线才扫到常夜的爷爷那张“冰山脸”上，蓝绯的勇气就像扎破的气球里的空气，“噗”的一声消失得一干二净。
太可怕了！蓝绯忍不住在心里哀号。
“乒乒乓乓……”蓝绯惊恐地看着手中掉落的勺子与餐盘做着最亲密的接触，然后稳稳地落在餐桌上，声音响亮得有些刺耳，甚至还带着些许回声在餐厅上空回荡。
死定了！蓝绯恶狠狠地盯着勺子，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勺子反射出的银光很刺眼，似乎也在幸灾乐祸。
“哈哈哈。”浑厚的笑声忽然响起，打破了餐厅里弥漫的紧张气氛。
“呵呵。”蓝绯跟着傻笑，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老头，惊讶地发现原来常夜的爷爷也可以笑得这么没有气质，不由得想到常夜大笑的时候会是怎样。
“小姑娘，我有那么可怕吗？”常夜的爷爷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过餐巾优雅地轻拭嘴角，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
“没有，绝对没有。”蓝绯连连摇头，一时接受不了常夜的爷爷的变化，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小姑娘，你的脸抽筋了吗？”常夜的爷爷看着蓝绯在自己面前做出怪异的表情，不禁笑了笑，原以为蓝绯听到自己那样说会放松下来，没想到却让她更紧张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发愣。
“呃，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事情。”蓝绯强作镇定，希望常夜的爷爷能被糊弄过去，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被他吓到了吧。估计不等她说完，就已经惨死在常夜的爷爷冷冷的目光里了。
其实她真的很不擅长跟常夜的爷爷打交道，平日里最多也就是逢年过节和爷爷奶奶问声好，现在要她陪着常夜的爷爷聊天……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年轻人就是好，思维那么活跃，我们这些老骨头真的是没用了。”常夜的爷爷感叹着，看向蓝绯时，原本犀利的眼神，此刻却透出了对年轻的向往。
“爷爷，您怎么会老啊！您明明就很年轻嘛。”找到突破点，蓝绯连忙为常夜的爷爷戴上一顶高帽，更何况此刻笑着的常夜的爷爷怎么看都跟“老”字没有任何关系。
“嘴巴倒是挺甜的。”常夜的爷爷被蓝绯哄得十分开心，呵呵地笑着。
感觉到常夜的爷爷接受了高帽，蓝绯自然也放开了些，笑着说：“不是嘴巴甜，是真心的。您要是多笑，一定比现在看起来更年轻！”
“是吗？那我以后要多跟你说说话了，不然还真没人会逗我笑。你这么聪明，以后肯定很了不得。”常夜的爷爷放下了架子，直白地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真的吗？以后就拜托爷爷经常教导我了。”哈哈，真应该把这段话录下来让花樱听几遍，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无视自己的能力。虽然她不幸地变成“帮帮团”万年垫底，但是听了常夜的爷爷这番话，她有预感这一次的任务她一定能圆满完成。想到花樱那张美人脸上浮现出对自己的崇拜，蓝绯顿时觉得自己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常夜的爷爷看到蓝绯斗志昂扬，满意地点点头：“小姑娘，你平常都喜欢做什么？”
“吃饭、睡觉、打豆豆。”蓝绯突然想起网上的一个经典笑话，自以为很有幽默感地脱口而出，但是她忘了，常夜的爷爷不一定懂得那么多新潮的东西。果然蓝绯得到的回应是常夜的爷爷一脸的茫然。
“呃，爷爷，这是网上的一则笑话。还有，您以后就叫我小绯，小姑娘小姑娘的听起来很奇怪。”蓝绯看着常夜的爷爷依旧迷茫的眼神，笑着解释。
常夜的爷爷看着蓝绯脸上毫不做作的笑容，心里一动，沉默了片刻，才像想起了什么事般，有些好奇地问蓝绯：“你爸妈一定和你一样，性格都这么开朗吧？”
蓝绯想起自己那个搞笑的老妈，居然就这么让憧光把自己打包送出了家门，不禁有些郁闷，连声音也变得闷闷的：“他们很开朗，只是开朗得有些过头了。”
虽然蓝绯的语气带着抱怨，但还是能听出她对爸妈深深的眷恋。
常夜的爷爷有些感怀，不由得想起了常夜的父母，神情变得有些哀伤。
“常夜的爸爸妈妈要是还在，他应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常夜的爷爷不无感慨地开口。
蓝绯想起管家说过的常夜爸妈去世的事情，尽管有些好奇，还是按捺住了，等常夜的爷爷自己说下去。
“没想到事情一转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们在天国过得好不好，要是他们知道常夜过得不开心，一定会责怪我的。”常夜的爷爷似乎想到了常夜爸妈去世的场景，眼里闪过一丝痛楚，眼睛有些泛红。
蓝绯明白他心里所起的波澜不只眼睛所流露出的这些：“爷爷，对不起，让您想到不开心的事情。”
“没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什么情绪都淡了，我只是有些心疼常夜。”常夜的爷爷摆摆手，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我听管家说常夜很依赖你，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
呃，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坦白自己只是因为想帮人变装才勉强来这里的？这样似乎会打击到常夜的爷爷，而且蓝绯总觉得常夜的爷爷话里有话，但是又抓不住那隐匿在话里的真实意图，只好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们是同桌。”
“呵呵，同桌啊。”常夜的爷爷看着蓝绯，手指轻轻地敲着餐桌，发出沉闷的声音，“我不知道你跟常夜是什么关系，我现在只是以一个爷爷的身份请求你多关心他，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我的错。”
蓝绯看着突然转变的常夜的爷爷，有些不能适应。
“常夜从小跟着我一起生活，我虽然心疼他，但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完美的接班人，我对他的要求太过苛刻，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原谅我……那时候要是我懂他要的是什么就好了。”常夜的爷爷面带愧色地说。
“爷爷，您有不得已的苦衷，常夜以后会理解的。”蓝绯想起那天晚上常夜在她耳边的呢喃，其实常夜一直都很想原谅自己的爷爷吧。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管家没跟你说过吧，常夜的病是我一手造成的。”常夜的爷爷万分懊悔，放在桌面的双手十指交叉握紧，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病？”蓝绯无法不联系到这次的任务——治病，可是常夜除了经常感冒没有看出哪里有病啊？呃，如果变态算是一种的话，勉强也算有病吧。
“小绯，你听说过皮肤饥渴症吗？”常夜的爷爷沉重的语气显示他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说出这件事。
“皮肤饥渴症？”蓝绯一头雾水地看着常夜的爷爷，静待他的解释。
“皮肤饥渴症是一种心理疾病。常夜小时候也和普通的孩子一样，喜怒哀乐全部表现在脸上。他爸妈去世以后，我一方面忙于工作，没有尽心照顾他，另一方面我担心他和他爸妈一样被人利用，于是有意识地让他疏远所有人，为了让他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里，我要求所有仆人不准接近常夜。可能是因为得不到关怀吧，常夜开始拒绝所有人的碰触，发展到后来他的东西也拒绝别人碰触，如果必须要接触，也要大家都戴上手套，就连我也……”
蓝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震惊和愤怒，她曾以为常夜是因为她撞到他所以来整她，没想到事实的真相是被自私的爱伤得遍体鳞伤的常夜需要救赎。这种痛苦她没有尝过，就算她设身处地去想也体会不到其中的万分之一。本来她还庆幸常夜想原谅自己的爷爷了，现在她一定会阻止他。这样自私、不近人情的长辈根本不值得原谅！
看着蓝绯的眼神，常夜的爷爷已经清楚蓝绯对他行为的唾弃了。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等他想补偿的时候，裂痕已经出现了，不管再怎么努力修补，那条裂痕依旧存在。
“我现在只希望常夜能像普通男生一样生活，我知道你能帮助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蓝绯冷冷地说，“我会帮助常夜，不过不是因为你，我对冷血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一顿晚餐吃得极不痛快，蓝绯只要想到常夜变成“冰山”的原因，就恨不得冲到他爷爷面前痛快地宣泄心中的愤怒，可是偏偏他爷爷也那么痛苦，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照顾好常夜了。至于他要不要原谅他爷爷，以后再说吧，毕竟常夜只剩下爷爷一个亲人了。
“蓝绯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蓝绯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女仆，不明白她脸上为什么会出现“救星来了”这样的表情。
“少爷不肯喝粥，管家说要我找您过去。”女仆做出“请”的手势。
蓝绯暗暗骂了一句常夜的爷爷，一路朝常夜的房间跑去，还没推开门就听到女仆们劝常夜喝粥的声音，柔弱的女声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蓝绯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常夜床边站了一排女仆。
“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喝粥，你想饿死自己吗？”蓝绯走到床前，从女仆手中接过托盘，放到床前的矮桌上。
常夜看都不看一眼就转过头去。
蓝绯叹了口气，示意女仆们都出去，听到关门声才伸手戳戳常夜：“喂，你是想让我喂你才故意不喝的吧？”
“才不是！”常夜恶狠狠地回答，耳朵却染上了一抹绯红。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现在她们都走了，你能喝粥了吧。”用力把常夜的头扳过来，蓦地对上常夜那张微微泛红的脸，蓝绯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借端粥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先喝粥吧。”
“嗯。”常夜也有些不自在，接过粥后就一言不发地埋头喝起来。
“粥……”
“那个……”
两人相视一笑又匆匆移开视线。
“你刚刚为什么不喝粥？”
“她们戴的手套不够厚。”常夜淡淡地解释，语气就像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平静。
戴的手套不够厚？蓝绯在心里为那些女仆叫屈。这么热的天她们能记得戴就不错了，居然还要求别人戴几层。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一直没戴手套啊。
“你为什么不要我戴手套呢？”蓝绯有些好奇，尽管管家说过她是特别的，她还是想知道常夜是怎么想的。
常夜喝完粥，渐渐有了精神，把碗交给蓝绯。蓝绯努努嘴示意常夜自己放回托盘里。
“因为你是天使。”伴随着碗底磕在托盘上的声音，常夜如清泉般清亮的声音传进蓝绯的心底。
天使？那种长着翅膀，浑身散发着光芒的生物？蓝绯低头打量着自己，她跟那种生物根本没有任何共同点好不好。
“第一次碰到你，我就觉得你很干净，像天使一样。碰到你会让我觉得很温暖。”常夜的声音里有着真诚。蓝绯不敢抬头看常夜是怎样的表情，但是蓝绯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不可抑制地上扬，心底有颗种子开始发芽。
常夜见蓝绯没有反应，以为蓝绯不相信他，于是再度开口解释：“我说的是真的！从你第一次撞到我，扶我起来，我就有这样的感觉。”
蓝绯抬起头，看到了常夜紧张的表情，眼眶一热，主动抱住了常夜：“你是笨蛋吗？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不只会相信你，还会治好你的病。蓝绯在心里默默地做出决定。
“桌上的向日葵也是你准备的吧，谢谢你，你给我的温暖比整座花园的向日葵给的温暖还要多。”常夜把头靠在蓝绯肩上，金黄色的向日葵在他眼前绽放得更热烈了。
“白痴！”蓝绯控制自己的眼泪不让它们流下来，故意装出恶狠狠的样子捶着常夜的背，“你给我记住，你又欠我一次了。”
“嗯，只要你下达指令，我就一定执行。”
楼下花园里，常夜的爷爷痴痴地仰望着常夜房间的方向，欣慰地对身后的人说：“也许再过不久，那个缠着我的常夜就会出现了。”
“一定会的，老爷，我相信蓝绯小姐。”
“相信？真是一个给人力量的词。不知道我现在开始改变还来不来得及？”
夜风轻轻地吹着，向日葵的花盘反射着温暖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