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惜缘所料,出来的是雪崖和地行夜叉。
雪崖刚出来就扶着旁边的一颗小树不住咳嗽,而且咳嗽的满身是血。
这时惜缘才发现,他脸色煞白,全身上下血渍凝结,新的旧的斑驳一身,看起来相当狼狈和无助。
大小鬼头害怕地躲在惜缘身后。
雪崖重重地喘息了口气,然后恢复了正常的威严形象,好像对自己的情况并不在意。“做的好!”
他顿了顿,看着地下已经昏迷的云景天,又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周围,才点头道:“魔器碎片是否进入了云景天体内了?”
惜缘努力想了一会,才默然点头。
“嗯,不出我所料。没关系,等我再作法拿出来。”
“太公,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支撑你再来一次了。”惜缘想上去扶雪崖,却被两个孩子给拽住了。
太公?惜缘竟然叫雪崖太公?
倘若云景天没有昏迷过去,只是听到这番话,就足够惊诧的了。
雪崖咳嗽了一番后,又道:“来不及了,他身上魔气必然泄漏了出去,如果不快点,恐怕他就要被各方势力追杀了。你带两个孩子先离开这里吧。我留下来善后。”
惜缘不禁着急道:“可是就算魔器碎片能够脱离他的身体,又怎么能困住呢?你的玄龟壶都碎了!”
“刚才是我的失策,没想到魔器碎片的灵力竟也如此强大,先破我法宝,逼得我不得不吸收两块魔器碎片。可没想到我终究是身体不行了,同时容纳不下两块魔器碎片,还差点将我体内的火龙角给逼出来。要么我这条命就留在这里了,要么就留在将来。总而言之,我是要死的。能在源头之处截流断水,那不更好吗?”雪崖顾不上许多,从怀里抽出一张黑色的符箓。
惜缘使用空遁,突然抢走了那张符箓,退后了几步道:“我绝对不容许!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比如放在我体内。”
雪崖大口喘气,歇息了一下才皱眉道:“你胡闹!你身上又没有法宝镇压,哪里能收的住这魔器碎片的力量。只是,我真低估了魔器碎片的威力。不行就把他们再放进两个孩子体内。”
两个孩子虽然不明白两人的对话,可是见到雪崖那张全身浴血的样子瞪着自己时,早吓坏了,纷纷想逃跑。
“别理会他们!让他们跑!”雪崖急忙叫住惜缘。
“为什么?”
雪崖深谋远虑道:“目前除了我们两个和那猞猁精外,很多人都不知道两个孩子体内的魔器碎片被取出来了。反倒是让两个孩子到处乱跑,让他们互相去争夺,这样一来,可以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惜缘看着两个孩子跑掉了,于心不忍,可她挣扎了半天,也没有动一步。因为他知道这种做法应该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她只能顾全大局,牺牲自己的慈悲之心。
雪崖顿了顿,看着两个孩子跑远了,微微一笑道:“你回去告诉空智,说我们这边受到猞猁精攻击,两个孩子被抢走了,云景天被打昏迷,生命危在旦夕。让他速和紫然真人商量,先抢人要紧!”
惜缘犹豫了片刻道:“知道了。那你怎么办?”
雪崖擦掉嘴角边的血,凝视着云景天道:“来不及了,既然我无法施法转移魔器碎片,只能照猫画虎,试着将魔气封印在云景天体内,希望能躲得开那些鬼灵精怪的调查。”
惜缘点点头,又看了眼云景天,空遁而去。
“老弟啊,大明王朝的希望将来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要撑住。”
雪崖来不及歇息,从怀里又取出一张符箓,艰难地走到云景天身边,贴在他额头。“姥姥怕,你给我护法!”
地行夜叉的阴冷之气瞬间弥漫在四周,竟在大白天的,在树林中形成一道雾蒙蒙的气墙。
惜缘速度极快,她心中很是担心云景天和太公的安危,却不得不全力以赴地赶回小屋,最起码要赶在紫然真人回来的时候,把这个‘错误的消息’给捎到。这样才不枉她和太公在这群错综复杂的势力眼皮子底下布的一个局。
她的速度奇快无比。在空遁当中,天眼也自动开了,山川大地在眼中已经不是什么山川大地了,而都是混沌一片。在这片混沌中,不同的动物、植物、人类,都源源不断地向外发出自身独有的光芒,或强烈、或明亮、或暗淡,各种颜色应有尽有,五彩斑斓,一片梦幻朦胧。
忽然她看到两个非常熟悉的光芒一闪而逝。
那种光芒好像人体的气味一样,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至少在短时期内无法改变。她又稍微退回来一点,跟着两个光芒走了一段路。
“我说,姬大哥,我们就这么走,什么时候才能走回五台山啊?”
“你怎么一会和高僧一样,一会和小和尚一样?能不抱怨吗?没看到我陪着你受罪吗?别啰嗦了!”
“就这样每天走来走去,也不休息一下,真会渴死人的。”
太圆大师实在累的走不动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擦着脑袋上的汗珠道:“不了,不了,我先喝口茶再说。现在天这么热,不及时补充水,人会被渴死的。”
辣子鸡其实也渴了,不过他答应的要好好照顾太圆大师,就必须照顾好,他人老体弱,不得不小心防备,万一碰到一群年轻山贼,指不定就嗝屁了。他可不想死在荒郊野地,没人埋他,也没人吊丧。
“你这小和尚,真拿你没办法。就坐一会吧,休息一下就起身!”辣子鸡离开官道,找了一个阴凉地,收了手中的尖刺木棍坐了下来。
太圆大师一见,挣扎起来,小跑到辣子鸡身边,赔笑道:“人生不必活得那么累,死就死了,既然活着,我们就得好好享受。当然了,我说的享受不是物欲上的享受,而是精神上的享受。人嘛,活着就要开开心心的,你成天心里一堆心事,活得多累。”太圆大师把背包打开,拿出保存完好的茶壶和茶杯,给辣子鸡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太圆大师的这个茶壶很奇怪,装了一次水和茶后,能倒出来很多茶水。而且说倒就倒,说不漏就不漏,神奇的很。但辣子鸡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拿过来一饮而尽。吧唧了半天嘴,脸上皱成了一团。这茶水味道苦苦的,他实在喝不惯,要不是怕渴死,他打死也不会喝的。
太圆大师和辣子鸡的表情不同,他眯着眼喝茶,倒像是一种享受。
辣子鸡用手不断给自己扇风。“我当时从空中飞过时,记得这条路就是去五台山的,假如石娃没事,一定会回到五台山找我们的。唉,别说你累,我也累啊。驾云习惯了,一下不飞起来,倒觉得浑身难受,一点也没有自由可言。”
太圆大师也习惯了辣子鸡的自言自语和吹牛了。一边附和着说:“姬大哥说的没错,走官道最起码碰到的土匪也少。安全也有保障。”
辣子鸡不屑地看着太圆大师,郁闷道:“你说你为什么不会飞啊?那个空智、惜缘,我见过的所有道士和尚都飞来飞去的,和他们在一起,我就是个被保护对象,怎么和你这个太师级别的和尚在一起,我怎么还要倒霉的保护你呢?”
太圆大师擦了把冷汗,眯眼笑道:“姬大哥有所不知,我们佛门修行不在于你是否能长生不死,是否能通天彻地,而在于你是否能大彻大悟,脱离苦海,进入那完美的涅槃之境。人生难得,佛法难闻。既然成人,就要抓紧每时每刻去参透、悟透这个至理,这样才不枉人生来走一遭。其他修行在我看来,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浪费感情……”
辣子鸡把茶杯塞给太圆大师后,反驳道:“既然人生难得,生命能延长的时候,你参悟这个道理的时间不也就长了吗?这不叫浪费,而是珍惜!”
太圆大师一时目瞪口呆,像傻瓜一样看着辣子鸡。
“怎么样啊,小和尚?我的这悟性比你要高吧?你说你都能成大师,我这姬半仙的名头也是名至实归吧?可惜啊,千里马常在而伯乐不常有啊!你说当年那个死人脸为什么不把我和石娃一起带走呢?他真是没眼光!没眼光啊没眼光……”说到后面,辣子鸡不住地摇头叹气。
太圆大师沉默片刻,献策道:“姬大哥,如果你要修行,现在不晚,还来得及。”
“怎么说?”
“佛法有八万四千法门,各自对应不同根器的众生。其中有一法,都摄众生,如天雨普盖,人人皆可得闻,都可从此法门而入佛海。这法门听起来复杂,其实非常简单,只要能一心一意,必可成就!”
“什么法门?快说,快说啊!”
“念佛!”
“阿弥陀佛?”
“对!”
“再呢?”
“南无阿弥陀佛!”
“完了?”
“对,就这么简单,六个字而已!但是难点在于,一心不乱,一气呵成,一以贯之,一往无前……”
辣子鸡接道:“然后一病不起!”
“不是,最后是——一口气念到死!”
辣子鸡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那我念女人可以不?南无青春美女!我觉得挺好!”
“……”
“不好不好,换个法门!”
“持咒!”
“什么咒?”
“楞严咒,此为修行最强的咒语,咒中之王,可避一切魔障,专心持咒,可得无量功德,享受涅槃寂灭乐!”
“这么好?说来听听……”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萨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钐南无萨婆勃陀勃地萨跢鞞弊南无萨多南三藐三菩陀俱知喃……”
一刻钟后,太圆大师还在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念咒。
“打住!打住打住!”辣子鸡赶紧捂住太圆大师的口,再这么念下去,估计自己就要晕死了。
“再换一个!”
“姬大哥,本来这些法门可不是一般人能听到的,最起码要修行了十多年以后,对佛法有充分信心才能给你说着听。可是你却一点也不珍惜,你知道《大佛顶首楞严经》多么来之不易吗?”
“我知道,但不适合我。换一个,换一个……”
“还有个……”
“说,别吞吞吐吐的。”
“请吃茶……”太圆大师又给他斟满了一杯茶,恭敬地递过去。
辣子鸡一脸古怪,一饮而尽。
太圆大师又给他斟满。“请吃茶!”
辣子鸡没好气道:“又来了是不是?上次石娃就被你这话气得够呛,这次换了个字又出来蒙我?”
“阿弥陀佛,泥菩萨也能被你给气死!”
“你死了没有?你没死,所以你不是菩萨,既然不是菩萨,又何来泥菩萨呢?对吧,换一个,没有就算了。反正我绝对不会剃光头,没有了头发的男人魅力最少减一半!”辣子鸡十分不耐烦了。
太圆大师也无奈了,只有打住不再说。
“杀!”
“杀!杀!”
这时,突然从官道两旁,冲出几个毛头山贼,拿着大砍刀就向两人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