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弟接了电话后，径直出了超市。
尚在超市的两个人，并不知晓王弟已离开，直到二人回到停车场，柳飘飘打了电话，才知道她先行离开。但王弟焦急的声音，让柳飘飘颇为担忧，她一连追问了三次，王弟都未正面回答。
“阿沁姐，快回家！”
挂掉电话的柳飘飘已经隐隐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催促方沁回答。然而二人刚出电梯，就撞上拎着包出来的王弟。
柳飘飘试图上前拦住她，王弟却神色紧张地撇开柳飘飘的手，临进电梯前说，“飘飘，别担心。”
话音落，她加速关上了电梯门。
相较于险些追进电梯的柳飘飘，方沁的态度淡定许多。或者说，对二人的行为怀揣着更多的不理解。
那么急冲冲地走，要不是出事儿了，谁能信。但是王弟这么大大咧咧地一个人，能出什么事儿？
反观柳飘飘的态度，显然她是知情的。犹疑一会儿，进了家门后，方沁将购物袋放在餐桌上，扫眼家中并无异常，这才问，“她怎么了？”
柳飘飘摇头。纵使心里有猜测，但要说出来，她还是做不到，毕竟曾经答应过王弟，那样的事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那是王弟的软肋。
见柳飘飘没有坦白的意思，方沁也无可奈何。耸了耸肩，回到主卧之中。
掏出手机，她还有一条未阅读的短信。仔细一看，却是方雄发来的：臭丫头，你哥要逆袭了，哈哈哈！
了解方雄的方沁一眨眼便明白方雄这句话里的意思。看来他和顾磊合作的项目已经拉到了投资。这样看来，他们很快就会成立公司。
一个星期前的酒会上，的确有几家比较大的投资公司代表出席，而顾磊和方雄也是接住这样的机会，和投资代表谈话，增加一些友情分。而顾磊在酒会上的表现，或许无意间让几个代表刮目相看。
否则，他们的投资怎么会这么顺利就拿到？
想到顾磊，方沁的目光又落在了书架上。书架的第二个格子原本摆放着顾磊的照片，现在，已经被她盖了下来。空空如也的格子，只有背景灰。
这个人也不过是花言巧语，说什么要追她，除了在酒会上救了她，压根就没有再有过什么举动。真想追她的话，不是应该以救命之恩为借口约她吃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吗？
这么安静算怎么回事儿？
尤其是自从他在小区辞职之后，在清雅苑方圆两公里内就没见他出现过。
果然男人不可信。
方沁的脑子里刚蹦出来这么一个结论，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忽然叮叮响了两声。
拿起来一看，她便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儿，才眨巴眼回过神来按下接听键。
“爷爷……”
“半个小时内，到海滨饭店1307。”
她心虚地唤出对方的身份，听到那带着沙哑的喉音时，额头的青筋忽然暴起。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吐血身亡。
千算万算没算到老爷子会打电话给她。刚才她怎么就一顺口叫了出来呢？假装一不小心挂掉该多好？再不济，就装作不知道嘛！为什么偏偏要自认家门呐？
方沁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脸地生无可恋。
要是让她知道谁把这事儿泄露了出去，一定拔他三层皮！
打开衣橱，看着满目琳琅的衣裳，她却一件都看不上。想想老爷子的性子，她东找西翻，终于寻到一条带袖还及踝的杏色长裙，配上一双不太宠幸过的裸色单鞋，她出了主卧。
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淑女装扮的柳飘飘，目光中难以掩藏惊愕。
“阿沁姐，你这是……”
果然人靠衣装。丢掉了高跟鞋，方沁看起来更有种邻家大姐姐的味道，精致的五官画上淡淡的妆容，温暖又浅淡的唇色，将她以往的犀利和威严抹灭得一干二净。长发顺着袖长的脖子垂在胸前，更添了几分柔美。
如此娴静又温柔的她，浑然不似那个雷厉风行，目光凌厉的职场女强人。
然而方沁嘴角的苦笑，一下子打破了这精心营造的形象，到底脸上流露出的苦涩表明这并不是她喜欢的装扮。
方沁叹了一口气，生无可恋地望向柳飘飘，说，“如果我能活着回来，请你吃大餐！”
柳飘飘尚不明白这句话代表的是何意思，方沁已经垂头丧气地出了门。
如此模样的方沁，柳飘飘当真是第一次见，稀奇之外，更多的是担忧。
一个二个的，今天忽然都变化这么大，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更改多担心担心她自己。因为就在方沁离开半小时不到，她接到了两个电话。
一个来自王庆山，一个来自史密斯。
原本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竟然在这时候给她打来电话，无论如何都觉得可疑。而任何一个人的约，她都不愿意赴。可偏偏，任何一个也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谁叫人家背后的公司厉害，拿业务压人呢？
不过她也算长了个心眼，出门之前跟总经理汇报了一下情况。早前小张的举动让她还不太理解会产生怎样的连锁反应，所以还是仔细点儿比较好。
另一边，方沁开着车抵达海滨饭店，临进门前，使劲掐了掐脸蛋，硬生生挤出两团红晕，以此表示她的气色很好，见到老头子也不心虚。
跟着老头子来的果然还有陈部长。
他是老头子身边的老人加老友。在帝都时，陪伴老头子时间最长的人就是陈部长。按照辈分，方沁又该叫他一声爷爷。
但这个陈部长又有点儿老顽童，愣是让方沁一辈的人叫他叔叔。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陈叔叔。”
乘着电梯到了十三楼，一出电梯她就见到了熟悉的陈部长。两年没见，他的短寸头上，又多了几缕白发。
陈部长看到方沁，忽的眼前便是一亮，将她上下打量一圈后，好不保留地赞叹道，“我就说你们家沁沁最漂亮，果不其然呐。这去国外待了几年，回了国内工作一年，气质是又上升了几个层次呐！”
“陈叔叔也是啊，要我说，方氏集团里除了老爷子最帅的人就是你了。”
你来我往地奉承，二人倒是心照不宣，有说有笑地到了包间外。然而陈部长刚推开包间的门，拄着拐杖，穿着中山服坐在沙发中央的老爷子就斜乜一眼方沁，冷冷哼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为了表达他的愤怒，话罢他还特地提起拐杖砸了一下地面，那铿锵一声响，震得方沁脚下一颤，这才让他满意。花白的胡子往上一翘，嘴角的笑意便藏也藏不住。
陈部长在一旁看着偷笑，却在方沁进门后，关上了房门，将空间留给爷孙，自己留在门外守着。
没了陈部长在旁边帮衬，方沁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这让她怎么开口呢？
只能用老法子，傻笑到底！
“别跟我笑！臭丫头，你是胆子肥了翅膀硬了出门都不知道回家了是不是？要说你是鸟雀，人家春暖夏凉还知道往北飞。你还比不过一只家雀！”
“……”
老爷子在赌气，随便他怎么骂，方沁都笑着接受，愣是一句话都不反驳。直到老爷子喘气，才立即将桌上泡好的茶倒上一杯递到老爷子嘴边，讨好着说，“爷爷，歇会儿再骂，我就在这儿，不走。”
老爷子斜乜一眼方沁，冷哼一声将脸转开看向窗外远处的碧波海浪，“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回帝都。”
老爷子在方家的地位一直是说一不二，下头很少有人敢违抗他。但这不代表没有人违抗，比如方沁和方雄兄妹二人，便是出了名的你让我往东偏往西的性子。
这老爷子是不是太久没跟他们叨叨，忘了他俩这个属性？这会儿直截了当跟方沁这么说，她还真没听到耳朵里去。
老爷子不领情，她也就把茶杯端到自己嘴边喝了两口，啧啧道，“西湖龙井啊，爷爷你喝的东西真好。”
方沁的答非所问已经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但老爷子却像是听不懂一般，又重复道，“我说了，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回帝都！”
一般老爷子说一遍她反抗有效的话，老爷子就不会说第二遍。然而一旦发生这样的事，就说明老爷子很严肃，他很生气，不听话后果很严重。
一联想到老爷子任性的性子，方沁脸上的笑容就保持不下去了。她长叹一口气，问道，“爷爷，回去也可以，但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我在杭城的吗？”
“哼！怎么知道？这天底下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行吧，老爷子自高自大方沁也不是头一天见识，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但从这隐藏的信息里，方沁有了点儿眉目。她依偎在老头子的肩头，撒娇似地问，“那爷爷知道程家那个大小子在哪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