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飘忽然停下脚步,侧转身正看向程少华,对他一直误会自己的说话十分不悦。
“我想跟你过一辈子。如果很多事情不说清楚,日子越长,矛盾就会越深。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发展成互相猜疑,谁也不相信谁的地步。但是江奇霖不一样,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然而我却因为自己的想法去揭露他的伤疤,让好不容易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的他再次陷进去。我做了这样的事,却无法对他负责,实在是太过于自私。我不容许自己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柳飘飘一溜口便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她长呼一口气,眼睛转而看向虚空一点,脸上却是闷闷地憋着一口气。
程少华盯着她的侧脸,心里百感交集,插在裤兜里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终于伸出来重新牵住柳飘飘的手往上送,在手背上亲亲落了一个吻后,颇为无奈地说道,“到底你还是你,有没有失忆都是一样的本性。”
听到这话,柳飘飘目光闪了闪,刚才的阴郁一下子挥之不见。
“那当然,这是深入我骨髓的性子,自然是忘不掉。”
也是只有在这一刻,柳飘飘才感觉到,自己就是自己,不是别的人,背负了“柳飘飘”这个名字的存在。
豁然开朗的心情,让柳飘飘不再执着于去追寻曾经的自己,她相信,保持这样乐观开朗的心态,总有一天,她能够想起来所有的事。做一个做完整的她。
国庆将至,方沁的确和陈文宇联系好了。她当天回到家,就找了柳飘飘,征询她的意见。
“文宇是想回家,他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带你一起回去。带你重新认识家里人。”
由于白天程少华说过一点关于她家庭的情况,却又不是很明白,导致她对自己那特殊的家庭充满了畏惧。
她没有立马答复方沁,反而问道,“阿沁姐,你知道我家是个什么情况吗?继父对我是什么态度?会不会介意我回去?”
方沁瞪着柳飘飘,过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你担心这个?照陈文宇的说话,你继父尤其宠爱你,比他的一双亲生儿女还宠。但是陈文宇的爷爷奶奶,似乎特别介意你和你母亲,导致去年过年的时候,你一气之下,带着江奇霖离开了梓县,回到了杭城,除夕夜都没在家里过。”
柳飘飘听了瞪大了口鼻,半晌后,感叹道,“我有这么任性吗?”
方沁摇摇头,说,“我到不觉得是你任性,多半你是成人之美,不想那完整的一家子因为你过的不开心。”
柳飘飘听了瘪瘪嘴,“那我妈呢?”
“你妈当然宠你了。也是听陈文宇说喔,因为和你继父生了两个孩子,就越发觉得亏欠与你。你要是肯回去见她一面,她肯定高兴地不得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柳飘飘说道,“阿沁姐,你能把小宇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柳飘飘和方沁都没注意到,柳飘飘叫陈文宇时,脱口而出的便是“小宇”。
方沁见她有想回去的苗头,自然不会阻拦,二话没说便将陈文宇的联系方式写了下来。
柳飘飘跟方沁又闲聊了两句,这才回到房间。
王弟所在的俱乐部这两天有户外活动不回家,正好给了她清静。
在手机上录入陈文宇的手机号码后,她犹豫了好久,一闭眼一哆嗦,才拨了出去。短暂的彩铃后,对面的人接了起来。
柳飘飘没敢先开口,只听对面传来一道低沉又疲倦的男声,“喂,哪位?”
空气静止了几秒后,就在陈文宇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柳飘飘立马应道,“小宇,是我。”
她没太敢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就这么一声,对面的陈文宇跟打了鸡血似的从寝室的床上做起来,吓得对床刚上床的室友一哆嗦,掉下了床。
巨大的响动传到手机对面,柳飘飘不明所以,却心生担忧,连忙问道,“小宇,怎么了?”
夹杂着室友骂娘的声音,陈文宇麻溜地下床跑到阳台上,“大姐,我没事。”
激动的语调一下子把柳飘飘的情绪也带了起来。那种属于亲人独有的暖意,席卷了全身,她早前的紧张一下子就没有了。
“听阿沁姐说,你准备国庆回家?”
“嗯,妈想的紧,我回去看看。”
“喔,你在新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刚大一,还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那我怎么听你的声音这么累?”
“今天下午打了一场篮球赛。”
“是嘛?有没有女孩子跟你表白啊?”
陈文宇是真没想到柳飘飘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哭笑不得,“大姐,你这生了场病,怎么性子都变活泼了?要是从前,你肯定会教育我说,‘好好学习,别急着恋爱’。”
柳飘飘忍不住瘪了瘪嘴角,“我有这么严厉嘛?好歹你也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肯定知道怎么做才对,不需要我担心。”
“这会子倒是说得好听,我要真找了女朋友,你还不得把我说得认不得爹妈?”
“……”柳飘飘可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姐会有这么严厉,一下子也是哭笑不得。
“大姐,你要跟我回家吗?”
说到最关键的问题,柳飘飘忍不住迟疑了起来。
“你别怕,我现在也是成年人,可以保护你。”
听到这句话,暖暖的心一下子乐开了花。再没有拒绝的理由,柳飘飘便坦率地应了下来。
周四照常上班,轮到周末了事后,柳飘飘如约回到别墅里,等到程少华空闲的时候,才对他说出自己的决定。
程少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陪你回去。”
“啊?”
柳飘飘原本只是跟他报备一下,说明自己没有乱跑,却没想到程少华竟然把她盯得这么紧。
“去见我未来的岳母岳父,难道不行?”
当程少华说出这话时,柳飘飘是又羞又躁,却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红着脸答应。
当天,程少华就让人订了三张头等舱的机票。
等到王弟回来,柳飘飘也跟她说了一下自己要回家一趟的决定。王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叹了一气说道,“有陈文宇那小子在,应该问题不大。”
陈文宇以前来杭城待了一个月,跟王强关系尤其好,偶尔听两人聊天,王弟就对这小子有些刮目相看。虽然身材看起来不那么壮硕,但那一颗愿意保护柳飘飘的赤子之心,实在难能可贵。
自那以后,柳飘飘便随时心思着准备回去的事情。陈文宇提前一天从海城到了杭城,到了清雅苑便如往常一样和王强住一间。因着没事儿,他便逛到了海玻璃,帮了一下午的忙,便和王强一起回了家。
还没进门,二人就闻到一股菜香。
“估计我大姐回来了。”说话的是王强,这个家里,会做饭的,就只有王弟,能做的色香味俱全的,也只有她。
推门而入,果不其然,王弟拴着围裙在客厅里不住地捣鼓,下班回来的柳飘飘也一直帮衬着。
陈文宇站在餐桌前,和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柳飘飘撞了个正面。
柳飘飘见着眼前这个高出一个头的大男孩时,从心底浮现出熟悉和亲近,脱口而出便道,“小宇,你们回来了?”
柳飘飘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失忆的人,尤其是看向他的目光,这让陈文宇一度以为之前得到的是假消息。
“大姐,我帮你们。”
“不用,你们坐着吧,没一会儿就煮好了。很快的。”
桌子上已经做好了三四个菜,就剩最后两道大菜。也的确用不上他们帮忙。
从厨房转到客厅,陈文宇才发现多了一个人。
程少华。
对于这个人,他印象不深,满打满算,见面的次数也不超过三次。但是这个人,在自己的大姐最危急的时候,时刻都陪着,这让他很欣赏。
陈文宇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虽说柳飘飘受伤的原因多在他,但这个男人愿意为之负责,这就足够了。能让柳飘飘幸福,就算是过了他这关。早前柳飘飘通过信,说是还有一个人会跟他们回家,当时陈文宇就猜到是程少华了。
现在看来,准确无误。
“今晚咱们到机场住,明天一早的飞机。”
在陈文宇坐下后,程少华以惯有的口气告诉陈文宇他们的安排。
陈文宇望向程少华,严肃地问道,“你跟我大姐住一间?”
“不然呢?”
程少华反问过来的眼神里写着:难不成和你住?
这么霸道的人,陈文宇还真是差点儿应付不过来。
“我们家家风严,就算是女婿回门,都不能跟女方睡一间屋子,更何况你还没跟我姐结婚呢。”
望着这位未来小舅子,程少华轻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家风严,我尊重。不过,你们家有这么多房间住人吗?再者,若是要我跟你睡,那很抱歉,我没有那种倾向。”
“你!”
陈文宇还真是鲜少被人呛到这种地步,一下子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闷闷地扭转头,望着忙里忙外的柳飘飘,说道,“我只是好心告诫你,想娶我姐,最好配合一点儿,别让我家里人为难。”
“为难?我和你姐的终身大事,你家里人能做主吗?”
“你什么意思?”程少华的这句话成功引起陈文宇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