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磊啊,值班不是军姿,不用那么认真。”
保安处的王叔坐在亭子里,盯着站岗的顾磊,说不出他哪儿不对劲,但就是一张脸黑如炭,靠近他的人莫名承受一股强大的压力。
余光一瞥,发现熟悉的影子,立马来了兴致。
“嘿!小磊,方小姐来了!”
眼看着方沁走近,顾磊竟然没跑没吓,依然像根木头一样钉在站岗的圆石墩上,面无表情。
“这小子,闹什么呢?”王叔刚嘀咕完一句,就发现方沁目不斜视地走出了小区,好像压根没看见石墩上站着的顾磊。
不对劲呀!
王叔正在看戏琢磨,却见走出去几米远的方沁忽然倒回来站在顾磊面前,看到这,嘿嘿地自娱自乐,这才正常嘛!
方沁站在顾磊身侧,仰头看向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你以为我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你想得美!”
顾磊转动了一下眼珠,却不搭理方沁。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王弟跟你说他是我未婚夫,你就信了?”方沁说着斜眼观察顾磊,见他脸颊肌肉微微一动,憋着笑继续说,“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没有这么个未婚夫。我喜欢的人是你。”
惯了顾磊不爱说话的性子,方沁也不逼他,就在他耳边像只小蚊子似得嗡嗡直闹。
进进出出小区的人难免不会注意到奇怪的两个人,交头接耳地谈笑着,不知又会编造出什么样的小区八卦。
顾磊见此,终于憋不住,冲身旁的方沁说,“方小姐,请你不要妨碍我工作。”
“这大路是你家修的?我站这儿歇脚碍着你了?”
一贯知道方沁胡搅蛮缠,顾磊直后悔搭理她。憋着气继续跨腿站着军姿,努力集中精力。然而余光一瞥,身边的人忽然没了影儿,顾磊下意识地张望,却发现方沁只是换了个边儿,躲在他的影子里。
对视上的一刹那,阳光洒在她脸上,格外美丽。
顾磊慌张扭转头,方沁却笑开了花,“瞧你那胆小的样儿!天太热我先走了。”
看着方沁一步三回头冲他甜甜笑的模样,顾磊不曾察觉面颊渐渐火热。而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对方沁有什么肖想。
和同事换了岗,他回到休息室换上常服。走出小区,却见方沁的车停在路边。
“嗨!”
那张精致的面容面对他乐此不疲地笑着,顾磊立马转移目光,假装没看见。
方沁却开着车满满跟在他边上,说起不相干的事情。
“我现在要去公司,顺便面试几个实习生。”
正当顾磊心想这跟他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却听方沁说,“这几个人里面呢,有一个叫潘云柔的,好像来自玉台市。我没记错,你好像也是玉台市的,对吧?”
顾磊的脸色变化充分暴露他心中的情绪。
方沁心里一时间有点儿不是滋味儿,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而且那个妹子,我在你住的地方见过。”
方沁话落,顾磊忽然停下,转身面对她。
“你想怎样?”
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警惕。
方沁不由得苦笑,“难道你以为我会以职务之便打压她?”
“难道不是?”
“呵……这世上值得我方沁用心的人没几个。我既然敢告诉你我知道这么个人,就说明了我坦坦荡荡,也说明了我对你的认真程度。”
“你见过她?”
顾磊的语气软了几分,其中还带着几分愧疚,大抵是因为刚才那番话。
方沁闭口不答,眼神里却写满了除非他上车不然就不说的意思。直至顾磊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副驾驶,方沁才笑着开了口。
“你大概不知道,我跟她是同一所大学的吧?按辈分,她要叫我一声学姐。上次校庆,看到她当了志愿者,跟她聊了聊,是个不错的妹子,所以我给了她名片,让她来零创意实习。”
“你让她去实习?”
对此顾磊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方沁却格外得意地点头,“意外吧?这个呢,完全不是因为你,单纯因为她的才华。”
“你怎么知道她有才华?”
“校庆的时候展出过她的作品,吸引了我的注意。只是没想到,这么优秀的人,恰好是你喜欢的人。这说明,你的眼光不错。”
方沁这天南地北都能扯到他身上的本事,让顾磊颇为汗颜。但这样看起来,方沁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好。犹疑许久,顾磊忽的开口说,“我喜欢她的事,是在高中。后来我大学去服了兵役,和她断了联系。今年刚回来,联系过一次,她有了男朋友。”
方沁心算了一下,不由得惊讶地看向顾磊,“堂堂高中生竟然喜欢初中生,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
顾磊稀里糊涂跟着方沁到了零创意,在会议室外,的确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等候着。而其中,一眼就能够看到潘云柔。
曾经多少个日夜他想象着有一天能够站在潘云柔的面前,像当初一样抚摸她柔顺的头发,亲昵的叫着她“小柔”。可如今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日夜想见的人,顾磊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很镇定。期盼已久的心情,忽然找不到了。
“方总监。”
迎面走来一个助理模样的女人,她对方沁如是称呼。随即几个应聘的人看了过来。他清楚的看到潘云柔发现了方沁身后的他。
她笑了。
她走了过来。
她张开了口。
“方总监。”
她的眼里,只有方沁?
这一点,不仅顾磊注意到,方沁也发现了。她不动声色的点了头,叫李丽准备面试。
在李丽疑惑的目光中,她带着顾磊坐到面试官的位置。
面试的实习生一用十个,两个小时后,全部面试完成。在李丽整理面试记录及结果时,方沁和顾磊走到了电梯口。
“感觉怎么样?”
顾磊疑惑的看向方沁,又听她说,“我是指,你看到潘云柔,什么感觉?”
顾磊透过玻璃看向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沉默着。
方沁没有打扰他,转身回到公司里和李丽整理最后的结果。再出来时,顾磊没了影儿。方沁未免有点儿失落,但总算是让顾磊看清了一件事——喜欢潘云柔是没有结果的期望。
方沁带着李丽到地下室开车离开公司,绕到公路上时,偶然看见路边上站着的潘云柔和顾磊。犹疑了一下,径直开车离开。
那天潘云柔和顾磊或许畅聊了一番,备受打击的顾磊情绪不太对,但再次看到方沁时,再没有那么抵触她。
这个有些大大咧咧却又心细如尘的女人,时不时撩拨着他的心,而他因为莫名的坚持,强行屏蔽她的示好。直到有几天,他依旧站着岗,到了固定的时间,不见方沁的影子。19幢的车库下,也没有她的车时,顾磊忽然有点儿失落。
难道是他太冷漠,最后吓跑了她?
一连几天方沁都没有消息,顾磊时不时盯着那个沉寂了好久的手机号,几次差点儿拨出去。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手机突然进来电话。定睛一看正是方沁,吓得顾磊差点儿丢掉手机。他深深地呼吸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按下接听键,却错过了时间。
屏幕上显示着冰冷的未接来电提示。
一时之间,顾磊无法理解自己的愚笨。明明是相接的,却因为一根筋的脑袋,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正是失望的时候,方沁的电话又拨了进来。这次顾磊眼疾手快,接通之后立马“喂”了一声,手机的那头却是一片沉默。
“方沁?”
手机那头还是一片沉默,他发现他开始着急。一个起身,椅子发出咯吱的响声,随即电话那头爆出一阵悦耳如铃的笑声。
“顾先生是不是想我了?”
听到这满不正经的声音,顾磊暗自松了一口气。
“方小姐打电话有什么事?”
“外面好冷,你要不要给我开门?”
顾磊眸眼一抬,手脚不听使唤地争前恐后往院子奔去。一开院门,一个瑟瑟发抖的红衣美女站在正中,看着他慌张的模样傻乐。
趁他不备,忽然扑上来,一口啃在脸颊上。
“顾磊,我好想你。”
抱着顾磊,方沁整个人踏实了许多。而顾磊意料之外没有把她推开,让她更加的放肆,索性整个人挂在顾磊身上。
“快下来,门口还有人!”
“赶了一天的飞机我好累,你抱我进去。”
面对撒娇的方沁,顾磊毫无招架之力,一只手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拎着她的小行李箱,抱回了屋里。
还没等顾磊说,方沁就自觉跳了下来。不过她穿的是高跟鞋,一不小心崴倒在床上,吓得顾磊立马上前扶住。
“怎么这么不小心!”
责备的语气里充满了关怀。方沁盯着顾磊,抿嘴笑不停。
“你想通了?”
顾磊一愣,扭开了脸放开她。
方沁大大方方躺上顾磊的床,不亦乐乎,“阿磊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亲都亲了抱都抱了,你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儿!”
顾磊站在床边,挺拔的身子挡住头顶的白炽灯。在他影子里的方沁,笑靥如花。这般美好的模样,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那一夜之后,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并且,从此之后,他的眼里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