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寒朝着顾宛白伸出手来的时候,顾宛白本能的推开了秦以寒,用那种充满防备的眼神看着秦以寒。
不只是秦以寒,就连一旁的洛文钟和裴佑冀良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们都从顾宛白的眼中看到了防备,警惕,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顾宛白可能已经恢复了记忆,这让他们也不知是喜是忧。
秦以寒保持着有些僵滞的笑容,他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一面温柔的问道:“宛白,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顾宛白摇了摇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秦以寒。
“宛白?”
顾宛白越是不说话,秦以寒心中也是越着急。
顾宛白叹了口气,苦笑道:“秦先生,不知道这对你对我来说,是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秦以寒也是一愣,嘴角都微微都颤抖了起来。
顾宛白抽了一口冷气,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环视病房中的其他人,苦笑道:“过去的一切,该记忆起来的也好,不该记忆起来的也好,我全都知道了。”
秦以寒的表情更加的僵硬了,在这一瞬间,他竟有想要解释的冲动。可是,他能够解释什么呢?
秦以寒的呼吸也变得有些凌乱粗重,他轻声道:“宛白,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句话说得有多么的轻松。
可是,那对顾宛白来说,是彻彻底底的灾难,那些痛苦和折磨即使过了好几年仍然停留在她的内心,她既然已经记忆起来了,又怎么能够忘记?
顾宛白冷笑了一声,虽然心中痛苦,但是却又平静。她讨厌这种矛盾的状态。
“秦以寒,当年我有一些疑问想要当面问你,可是没有机会,这一晃就已经是三年光阴。虽然那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可就算是为了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我希望你能够回答我。”顾宛白用一种带着冷笑的眼神看着秦以寒,这让秦以寒感到十分的难受。
秦以寒的面无表情之中,是带着自责和忧伤的,不过这些都被顾宛白选择视而不见了。
“第一个问题,当年你为何不声不响的就疏远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在当年来说,顾宛白绝对不会去问秦以寒的问题,现在被她轻轻松松的问了出来。因为,现在的她可以说已经是不需要秦以寒了。
秦以寒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身对裴佑冀和洛文钟寒声道:“你们出去!”
裴佑冀和洛文钟心中虽然是担忧,却也不敢在这时候违背秦以寒的话,两人都是一边叹息一边走了出去。
病房之中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层无形的寒霜一样,这让秦以寒感觉到十分的难受。
“宛白,当年……当年的事情,的确还有隐情,我现在还无法告诉你。不过,我的确是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你想要补偿你,现在你回来了……”秦以寒越说越显得有些激动。
顾宛白皱着眉头,打断了秦以寒的话,面无表情的道:“秦以寒先生,我们先把过去的事情解决了吧,虽然说是陈年往事,但是我必须也得给我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不然我永远也不可能完整!”
秦以寒沉默着。
顾宛白追问道:“正面回答我。”
秦以寒苦笑道:“就是我负了你。”
顾宛白内心深处,其实希望秦以寒能够道出一些原委,不过遗憾的是,并没有。当年的那些闹剧,真的便是秦以寒移情别念而已。
听着秦以寒口中说出的这个真相,顾宛白也没有激动,反而像是解决了一桩大问题一般,反而获得了平静。她自嘲的笑着道:“我早该知道了,却还在傻傻的想着其中有什么隐情。”
秦以寒嘴角颤抖着,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顾宛白继续问道:“那你当年为何对我怀孕一事置若盲闻?我对你不重要,孩子对你,也不重要,是吗?”
秦以寒有些疑惑的摇着头,认真的道:“宛白,如果当时我知道你有了孩子,我绝不可能向姚雅暔求婚,更不可能……我是在后来才听方尔沫和沈浪轩说了你怀孕的事情!宛白……”
虽然是未出世的孩子,却也伴随着顾宛白好几个月,一直以来也是她的精神寄托,但是却胎死腹中。顾宛白现在想来,仍是觉得内心一阵阵的刺痛。她抬起头,双眼终于还是被泪水模糊了。
“秦以寒!当年我打给你的电话你不接,我迫不得已将医院的检查报告送到秦氏,你告诉我你是后来才知道?你的良心真的能安心吗?”
顾宛白哽咽着,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从往事之中跳脱而出,即使悲伤,也不会如此嚎啕大哭。可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那些过往的痛苦回忆就像一根藏在身体内部的刺,一直在缓慢的生长着,非但不会磨灭,反而在被记忆起来的时候,还会狠狠的刺着她的神经。
秦以寒想要去触碰顾宛白,想要将此刻已经哭成泪人的她搂在自己的怀中,想要伸手去擦干她的泪痕将她搂抱在怀中。
可是他有不禁扪心自问,现在的他,有那个资格吗?
秦以寒不想再多解释,当年他的确没有收到顾宛白怀孕的消息,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或者被姚雅暔做了手脚,不然肯定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状况,灾难早就该在从前就结束了。但是,这却不能成为秦以寒推卸掉责任的理由,因为三年前,顾宛白不止一次找过他,他想方设法的回避,顾宛白也给他打过电话,没有一个电话是被秦以寒接通了的。
这一切的孽,最终还是秦以寒自己造出来的。
秦以寒在沉默了许久,等到顾宛白看起来稍稍平静一些的时候,用那颤抖而沙哑的声音道:“宛白,我知道一切的错因都在我,所以我想要补偿你,这三年时间,我也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现在,你终于回来了……”
秦以寒发现一向冷静的他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顾宛白双眼中的泪光已经消失了,依旧还是那副平淡的面容,她微微笑着,只不过那微笑就像是对陌生人的一般。
“所以,你想要抛弃我就抛弃我,想要从头再来就从头再来,想要我回到你身边就回到你身边。我怎么知道你不过是那占有欲和控制欲作祟?”顾宛白并非是用询问和审视的态度问出这番话,而是带着嘲讽。
秦以寒道:“我没有资格,但是我是想要你原谅我一次。在你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们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吗。宛白!”
顾宛白道:“因为那并不是完整和真实的我。”
秦以寒愣了愣,问道:“所以宛白,你现在已经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了吗?”
顾宛白平静道:“不然呢?秦总难道还想要和我再续前缘,演一出分分合合的闹剧?秦以寒,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一个十分讽刺的问题吗?”
秦以寒怔怔看着顾宛白。
顾宛白带着一丝苦笑道:“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你口口声声都说要保护我,但是反而是没有你存在的时候,我总是平静而快乐的。你的出现带给我的却无一例外是痛苦和折磨。你就不觉得,很可笑?”
秦以寒无言以对!甚至,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
顾宛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平静的看着秦以寒那忧伤而漆黑的眸子,“秦以寒,就当真是为我好,你就不可以放过我吗?”
如果说之前顾宛白的话是让秦以寒自责,这句话就彻底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顾宛白的爱意,竟然在她眼中变成了一种彻头彻尾的灾难。更可悲的是,事实上也是如此。
秦以寒的脑海之中也是一片空白,他那干涩的嘴唇也如同生病了一般变得苍白,并且颤抖着。
“宛白……”秦以寒只是下意识的呢喃着顾宛白的名字,似乎已经感觉到这个名字离他越来越远,已经让他无力去抓住了。
顾宛白将头看向了窗外,本来放晴的天空又阴沉了下来,乌云翻滚着,如同珍珠一般的雨点跳动着落到A市的城区上方,然后化为一阵阵嘈杂的雨声。
“结束了,秦以寒,彻底结束了。”
顾宛白的声音和嘈杂的雨声混杂在一起,让秦以寒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个悲伤的梦。
秦以寒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也没有一个女人敢对他说这番话。然而现在的秦以寒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软弱无能的,他的控制欲,他的占有欲,他的霸道专横和不讲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出笑话。
若是以前的秦以寒,定然会用自己的方式将顾宛白留下来。
任何的方式……
但是他没有任何动作……
秦以寒甚至不知道顾宛白是什么时候离开病房的,当他从自己那混沌的思绪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