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放出风声不到三天,便有不少的贵族破了产,而且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说春玉坊的老板欠江家不少的钱两,只好用全部的家产用来抵押。
小洪站在书桌里磨着墨,这几日府里的丫环和下人策走了不少,林老爷也不似以前那么风光了,现在的林府虽说挂着仕族的牌子,却只是一个寒门仕族。刑部还下了命令,若是林府不能将剩下的那部分财产上交国库,就削去他贵族的身份,贬为平民。
林府的夫人和小姐们平时个个都娇逸惯了,突然没了丫环服侍,怨声再道。林家被抄的当天,林家的大少爷在外喝酒,酒醉之际与人口舌,后来大打出手!结果打伤了尚书的侄子,若是平时,林家有官职在身,又是贵族,而且有钱,用点钱和面子便可以搞定了,现在的林家别说钱,连面子也没有。
再加上林家的大老爷为了保全自己,供了不少的同犯,这种无情无义之举虽没人敢说出来,那些贵族在心里还是清楚的。
大夫人罗氏脸色苍白,之前那光彩亮人的模样全然不见,头发凌乱也没怎么打理,脸色腊黄,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林家大少爷是她的儿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就要送官府的,结果那尚书的侄子只让手下的人打断了大少爷的两条腿和几根肋骨,外加破了点相!
罗氏抹着眼泪,那请大夫的钱还是她当了自己的镯子得来的,周丘的商铺里不收银票,之前她暗中存的那些银票都成了废纸。
林家大老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之策,你也看到你母亲这个样子了。那二房的野丫头你应该是认识的,你去跟她说,叫她把老夫人的家印交出来,她应该能听你的。”
林之策手里的狼毫泛着淡淡的墨香,洁白的宣纸上赫然是一副广袤的田园风景,“父亲不必再说了,你们之前这么对叔叔,她对林家恨之入骨,又怎么会听我的呢?”
小洪也跟着说道:“老爷,少爷说得对呀。玉小姐从来不吃亏,之前这么对二老爷,全被玉小姐看见了,玉小姐当初没有屠府,就是看在少爷的面子上,如今又怎么能再去问玉小姐要老夫人的家印呢?奴才知道大少爷瘫痪在床上,府里没这么多的钱请好的大夫,少爷都开始画字画卖钱了。”
林之策手下一顿,他什么时候说要靠卖子画换钱?这人书童说得也太夸张了一点,离玉当初给他的家印,是为了以后林府一无所有的时候,给他傍身的吗?叔叔被父亲逼死的那一幕像恶梦一样,每天都会在他的脑海里浮起。浮起着少女那浓浓寒意的眸子,眸子里是仇恨的光芒,林家这么对她,她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书童也敢跟本夫人顶嘴?来人……”大夫人气得脸色扭曲,一阵寒风吹过来,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府里哪里还有其他的人,奴才全都遣出府了,就连那些家养的奴隶都充公了,家里空荡荡的,值得都东西都被抄家的军队全部带走,哪怕垃圾堆里扔的半根玉筷子!
林家大老爷言道:“之策,这回无论如何,你也得帮林家渡过这个难关,否则我们连贵族的地位都不贵,说不定会跟那些平民一样,为了生计卖身为奴。一辈子当奴隶给人使唤。你看看你母亲和大哥现在的模样,若是被削了身份,一定去活不下去的。”
林之策缓缓而道:“那就将祖宅卖了吧,给大哥请个好一点的大夫,就算瘸了,剩下的钱也可以让他下半生平淡过日。”
林家大老爷马上否认了林之策的话,“卖了祖宅?之策,真想不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卖了祖宅,自然就象征着地位也没了。林家大老爷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林之策轻笑,“叔叔莫非是做了那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父亲才会对叔叔下手!”
“之策!”林大老爷脸色沉了。
林之策放下手里的狼豪笔,修长如玉的指尖沾上些许墨色,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仿佛那酝染在指尖的墨色是那么的凄迷。
“父亲是想要那所谓的地位,还是想要大哥的命?我看若不赶紧请个好一点的大夫,大哥这辈子只怕废了。我听说二哥还欠赌坊的钱,你不就怕财坊的那些人回头将二哥砍成肉泥吗?”林之策说罢,轻轻的咳嗽起来。
小洪脸色微变,“少爷,奴才给你去熬药。”
“不必了。”林之策声音清浅,“吃这么多药有什么用呢?活不了又死不掉。”
小洪垂额,“其实大夫开的药已经没有了,那些是奴才按照着少爷写的方子去山上采的。”之策少爷久病成医,若是实在不行,也可以一边卖画,一边给人看病,至少饿不死人。倒是那府里的其他少爷和小姐,什么事情也不会做,有钱的时候只会享乐,现在没钱了,只怕饿死了,连买张草席埋自己的钱都没有!
罗氏苦口婆心,“策儿,那丫头不是你叔叔亲生女儿吧,既然不是,那又何必占着林家的家产不放呢?”
“她是叔叔的义女。”林之策皱眉,义女也是女儿,以前这些人个个不待见二房,还为了利益对二房下毒手,如今个个又恬着个嘴脸要他去讨好二房的义女。
“我想你叔叔之前的意思是希望你和她在一起的,我看到你叔叔和你婶婶曾经的定情信物。你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只要你跟她说些好话,哄哄她,一定可以的!现在只有你能救林家的了。”
林之策听着罗氏的话,那清冷的眸子蓦然变得黯然下来,他小时候在心里承认过的,等她和长大就请叔叔上门提前,并且叔叔还故意给他们每个人留了半块玉诀。可是那次事情之后,她就将自己手里的半块玉诀交到了他的手里。
她的意思是断绝关系吧。断绝关系……他从来没见过她眼睛里的那抹恨意,明明平静的脸上,让人觉得有如寒冬般冷冽。
“我不会去的。”林之策缓缓而道。他是一定不会去的,就算去,也不是去跟她要那属于林家的东西,而是去将她应该得到的交到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