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说的,和我听到的,完全不一样。你没有隐瞒我什么吗?还是,她在说谎?”我继续问道。事实上,我知道一向不待见我妈妈的萧文滨是没有必要说这种谎的。
“映悦,”萧爸爸对妈妈道,“今天她遇到文滨了,也大致知道了一些。孩子长大了,也没有必要再瞒她了。”
妈妈看了萧爸爸一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告诉她吧。不过,”她转向我,叮嘱道,“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羽白。”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紧张了一下,仿佛下一秒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你先等一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萧爸爸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我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萧羽白会是怎样的身世,能够让所有的人都缄默不语,甚至萧文滨不惜和哥哥撕破脸也要来找麻烦?
上一次我的身世被揭穿,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我和萧羽白始终无法在一起。那么,这一次等待我的,或是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门开了,萧爸爸走出来,拿了个信封,递给了我。
“这是萧羽白的妈妈临走前给我的信,”萧爸爸道,“等你看完了,就全明白了。”
我接过信封,犹如千斤重。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却迟迟不肯打开,忍不住抬头看了萧爸爸一眼。我已经证实是妈妈和于爸爸的女儿,萧羽白又和我毫无血缘关系,难道……突然萌生的这个想法,让我的心差一点跳了出来——不,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这样,萧爸爸就太可怜了。
萧爸爸似乎感觉到我的担忧,笑着点了点头。得到了他的鼓励,我下定决心般地打开信。泛黄的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向我诉说起尘封的往事:
文泽:
请一定要答应我,这封信,等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再读。如果你侥幸提前看到了,请到此为止,原样折好放回去吧。这是我,作为你的妻子最后的请求。
如果你答应了,那么,我开始向你敞开心扉。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只想在我有生之年向我爱的人展现我美好的一面。至于其他,就无暇顾及了。
是的,你大概已经猜到,我的病并非偶然。很早之前,早到你还和映悦恋爱的时候,我就患上了绝症。医生说,我活不了几年了。
我不止一次地问过你,在你选择和映悦在一起之前,有没有注意到作为她闺蜜的一个我呢?你只是说,那时是那时,既然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你的眼里就只有我一个。
你是个好丈夫,映悦也是个好闺蜜,错全在我一个人。你应该记得和映悦第一次见面吧?其实那一天,你先遇见的是我。那天我撞了你一下,亲眼看见学生证从你兜里掉了出来,捡起来刚要喊你停下,映悦就来了……
这大概就是命吧?从此你们两个相爱,我却只能默默地看着你,碍于你是映悦的爱人,不敢靠近。我以为我会把这份爱埋在心底,直到淡去,然后默默地找个差不多的人结婚生子……
然而,医生的一纸死亡判决打破了这样的宁静。我还未来得及去爱,就要孤独地死去,生平第一次,我开始抱怨命运的不公。映悦她哪里比我好,凭什么又有健康的身体,又有那么好的恋人?
因为死亡将至,也再无畏惧。我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我要把你抢过来,让你陪我度过我最后一段日子。当时,也作过思想斗争,但最终的结论是,我只是先借用你一段时间,等到我死了,你还是她的。
于是,我借故把你约了出来,又对你下了药……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那晚之后,我有了羽白,你便顺理成章地和映悦分手,和我结了婚。
羽白他很像你,倔强、勇敢、负责任。尤其是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在为我忙里忙外,我更加心疼。但我并不后悔,我的决定给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他是你和我生命的延续。
我听说了,这几年映悦过得并不好,背井离乡,未婚生女,全是因为我。我不指望得到她的原谅,只求她能够理解你当时的为难,然后代替我留在你身边——作为一个破坏者,我知道,说出这种话很厚颜无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许你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最后,我再一次恳求你,好好照顾羽白。错全在我,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没有办法再看着他长大,但我相信,你和映悦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我在天上,会好好保佑你们,让你们永远幸福!
妻:杜安安绝笔
(感谢你,给了我这个身份,让我作为你的妻子死去!)
信纸上,有的字迹已然晕开,显然写信的人曾经哭过。我不禁叹了口气,也是个痴情的人,感情上的事情,又有谁对谁错呢?
“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妈妈道,“杜安安她是个好母亲,至少之于羽白是这样。”
我延着折痕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对爸爸道:“所以,你们一直隐瞒,让我妈妈一个人承担这些过错?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以萧羽白的自尊和骄傲,绝不会接受自己的出生一度成为自己妈妈逼婚的筹码!”
“你理解就好。”萧爸爸道,“知道了这些,对你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你没有必要再自卑,从此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和萧羽白在一起了!”
我笑了笑,把信封递还给他。此刻,我对能不能和萧羽白在一起丝毫不关心,我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我走向妈妈,认真地看着她,苦笑道:“看来这些年你早已经做出了选择。一个是讨厌的男人的孩子,一个是抢走爱人的情敌的孩子,孰轻孰重,或者说哪个不是更讨厌?我好歹和你有一点血缘啊,难道我真的那么差,让你宁可维护情敌的孩子,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小濛!”妈妈抓住我的肩,说道,“你还在怨恨妈妈吗?我知道,这些年来,我不该把对你爸爸的怨恨加注在你身上,更不该为了安抚羽白忽略了你!可是你要知道,正因为你是我的亲骨肉,是自己人,才没有那么多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