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我整个人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对啊,把事情完全推给萧羽白,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按说,萧羽白毁掉了我,让我无法心安理得地开始自己的人生,我应该恨他才对。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吗?那就成全他好了。
“他问我,能不能给你带来幸福,我说能。”他回答道。
“长兄如父,我听他的。”我笑道。话说着,我却鄙视我自己,这样的谎话,我说着连眼睛都不眨。叶贞祯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我就是个谎话连篇的人。
“那你自己呢?”他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
“没区别,”我说道,“如果人这辈子非要结婚的话,只要大家都没意见,我同意。”这话是真的,只是除了何世文和萧羽白。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配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我目送着他远去,心知他再也不会回来,心里默默地说了几千句抱歉。
对于我这种人,结婚完全是非分之想,做好自己的工作才是王道。也许,下半辈子,工作狂才是最适合我的代名词。
我下定了决心,也确实做到了。多年以后,当我独自一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时,除却工作,只能望着天空发呆,我便在想,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种预兆吗?
“雨濛,能把这个账报一下吗?”唐学姐拿着一个大信封放到我的桌上,“就在学校的综合楼。我有事去不了,你帮我跑一趟吧!”
完全是命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接过信封,点了点头。对于我这样满心烦恼的人,工作多一些是好事。
报账很顺利,从综合楼里走出来,刚要回去,却见不远处一阵浓烟飘了过来。
“哪里着火了吗?”前面一个男生道。
着火?我心里一动,一阵恶趣味,不禁向烟飘来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前方的路越来越熟悉。待看到了火光的源头,我不禁惊异起来。着火的地方,居然是科技楼!
“往后退往后退!”一个从未见过的男老师指挥道,“大家别上前,已经打了119,消防车一会儿就到了。”
“都出来了吗?”另外一个岁数大一些的男老师道,“互相看看,你们认识的人谁不在?有没有困在里面的?”
我抬头看着滔滔火光,不禁挤到了前排。烧得最厉害的正是二楼,好像是萧羽白实验室的方向……
“萧羽白呢?”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
“是,没看见萧羽白!”
“不好,他好像还在实验室!”
听他们一说,我整个人紧张起来。来不及多想,我迅速拨开前方拦着我的老师的手,飞快地冲进火场!
隐隐听见身后的呼喊声,我没有去管。眼前是浓浓的烟雾,我猛烈地咳嗽了一阵,然后大喊道:“萧羽白!萧羽白——”
浓烟滚滚,视线也变得模糊。我喊着他的名字,摸索着去了二楼。楼梯的扶手很烫,却是指引方向的支柱。此刻,我什么也不再多想,只想找到他。
“萧羽白!”我还在寻找,二楼却整个被烟雾笼罩着,什么也看不见。我捂住口鼻,继续摸索着,寻找着……他个子那么高,即使是烟雾弥漫,我也会一眼看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哗啦!”面前的木架子突然倒塌,带着橙红色的火苗。我闪了一下,看着眼前被拦住的路,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双手拿起架子没有火的一端,刚要移开,却突然觉得后背一阵灼热,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次,我似乎没有做梦,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也许,该拥有的已经得到了,不想要的也摆脱了,便再也没了追求。曾经心心念念的平静日子也莫过于此吧?
我多么想这么一睡不醒,因为我早已满足。在最幸福的时刻死去,也不失为人生的一大乐事。
但上天显然不愿意就此放过我。也许,它觉得这个故事不该在这里结束。于是,我醒了,第一眼看见的依旧是属于病房的白色。
后背上火辣辣的疼,我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吭声。旁边站着的,依旧是萧羽白。他似乎早知道我会醒来,只是冷眼看着我,面无表情。
他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吗?看来还是我杞人忧天,白白搭上了自己。我苦笑,是啊,他本身就是福大命大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遇到危险。
我不想再看他的脸,只是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为什么?”他冷冷地开口道。
“什么?”我随口问道。
“为什么要冲进火场?”他问道。
我冷冷一笑,是啊,为什么呢?
我没有看他的脸,一猜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肯定不会是感激。也就我这么笨,口口声声说是救别人,结果被救的人好好的,自己倒搭了进去。更何况,是个根本不值得的人。
“为什么,你觉得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吗?”萧羽白追问着,语气越发咄咄逼人。
不管怎样,还是要说出一个理由的,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他绝对不会走。心里一动,我开口道:“因为你是我哥。”
还未等他再说什么,又一想法充盈了我的脑海,我补充道:“爸爸从小收养了我,把我当成亲生女儿,我没有什么可报答的。你是他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说到这里,我连自己都被说服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哥哥,是啊,我是你哥!”他冷笑了几声。
“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了吧?”我苦笑着,随即语气弱了下来,“我知道,你讨厌我的妈妈,也讨厌我。我知道,这一次我只是帮了倒忙,谈不上替我妈妈还你什么。是啊,从你决定和我一刀两断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欠你什么了……”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我到底是说给他听,还是喃喃自语。
“你知道就好!”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我们之间,本来就只有欠与不欠。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说着,他转过身,大步走出门。
我眼见他走到了门口,突然想起一事,挣扎着坐了起来,唤了声他的名字:“萧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