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语在医院照顾了顾君临一天,什么事都只得她亲力亲为。
顾君临看着在他身边忙碌照顾他的她,不自觉的又想起两人在一起的过往。不同的是,当年,他能感受到她的担忧与心疼,而现在,她虽然做着与从前一样的事,却没有任何情绪,就像,照顾一个陌生人。
顾君临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态来适应,以前的过往太过于美好,越发显得现在的一切那么的丑陋可笑!
他能看出她的不情愿,所有的苦涩只能往口里咽。
他说给她三天时间,已经没了一天。虽然她不开口要求,但她不知道自己紧皱的秀眉已经暴露了她所有的心思。
她在他身边,只剩下烦躁。尽管,她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
“你走吧。今天第二天,明天要乖乖回来。”就在她在他住的病房不自觉的第19次叹气的时候,顾君临终是对她开了口。
“真的吗?”她眼中的惊喜和想念让他不敢直视。
转头,不再看他,“快走,不要等我反悔。”
“我会让阿冽来照顾你的。”话音未落,人,早已不在。
顾君临原本是靠坐在病床上的,感受到病房中已没了她的气息,挪动身体躺下,闭眼,把带着消毒水气味的被子狠狠的盖在了头上。
泪,已流了一脸。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如此脆弱。当初在欧洲一手创立暗门的时候,不管多少次差点死掉,不管遇到多少困难,不管跟着他拼杀的兄弟死了多少,那时候,他虽然难过,却没掉过一滴泪,只是在每次的伤心过后,让自己更加的杀伐果断,冷若,如钢铁!
阿冽在接到穆晴语电话的时候到了病房,看到蒙在被子里到顾君临,急忙上前,想帮他拉开被子。
“阿冽,不要动。”带着哭泣后嘶哑的低沉话语从被子里溢出,成功止住了阿冽的脚步。
跟了顾君临这么多年,阿冽对顾君临的脾性早已摸清。听声音,已经能想到被子下的顾君临是如何的狼狈。
他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站在世界顶峰,君临天下的这么一个男人,怎么就被****伤得如此之重。甚至于,早已疯魔。
“老板,你…我也不知道怎样安慰你。不过,洪泽已经派白曲过来了,现在应该正在飞机上。”
顾君临许久没有动静,阿冽便静静的站在一旁。
顾君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掀开被子,直接下了床,走到病房窗前了。
窗外,正对着医院的花园,花园里有很多病人。有一家三口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个腿受伤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的妻子蹲在他的身旁正在说什么。也许是话题很有趣,那男人咧开嘴笑了,那女人也接着露出笑容。然后,一个小男孩抱着一个球扑进了女人的怀里,那男人宠溺的摸摸孩子的头。一家三口,无比温馨幸福。
顾君临看着那一家三口,眼中有些羡慕。如果不是他,他和穆晴语的孩子应该7岁左右,和那个小男孩差不多大了。
他就一直看着那一幕,忘记了阿冽还在。
阿冽其实也忘记了要对顾君临说的事,他仍处在震惊中。
刚才虽然顾君临全程背着他,但他还是看到了顾君临泛着红的眼眶。他虽然知道他可能哭了,不过亲眼所见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在他心里,顾君临那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在欧洲打拼的那些年,他们好几次陷入死亡的威胁,也有兄弟在他们面前一个个倒下,连他有时候都会落下几滴泪,只有顾君临,从来没有,哪怕是在他们伤亡最惨烈的时候,他也从没让眼泪落下。
没想到,只是一个女人,就…就让他落了泪。他感觉气愤,然后便是失望。在顾君临心中,原来那么多兄弟的命都比不过一个沐柠!
顾君临看着那一家三口走了才收回了视线。有些事,他必须弄清楚了。
转身看到阿冽,才想起他早早就来来。
“阿冽。”
阿冽听到顾君临叫他,转眼看他,眼中有失望一闪而过。
顾君临看到了。其实,阿冽失望是应该的,因为他对自己也感觉失望。怎么,就为了一个女人失了所有的骄傲呢。
他走到阿冽身前,第一次,郑重的对着阿冽弯下了腰鞠了一躬。
阿冽一惊,急忙扶起他,“老板你这是干什么?”
顾君临直起身,走到摆放着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阿冽,“你跟了我十年,为我出生入死。在我心里,你不仅是手下,也是兄弟…”
他顿了一下,又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窗边,那家人,应该不会再出来了。
“你失望,我知道,我又何尝不对自己失望!”
“老板,你…”
“阿冽,如果可以,不要爱上一个,你求而不得的女人…”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老板…”
“阿冽!”顾君临扭头看着他,眼中布满的苦涩让阿冽想说的话再次咽进肚子里。
“如果不能做到从一而终,那就不要轻易许爱。”最后这句话,声音极小,虽是告诫阿冽,何尝不是对自己错误的嘲讽!
“是,知道了老板。”
阿冽看顾君临一副不想再多说的姿态,鞠一躬,转身往外走。这情之一字,着实伤人。
“白曲的事你安排就好。”
就在阿冽一只脚已迈出病房的时候,顾君临的指示进了阿冽的耳朵。
“是,老板。”阿冽脚步不停,走了。
顾君临看着窗外,“如果…多好!”呢喃一句,回床上躺下,闭眼休息。
那“如果”后面未说的话,是他心中永远的伤!
如果没有被蒙蔽了心,如果没有漫不经心,如果没有错过……一切,将会全然不同!
……
穆晴语离开医院后就去了百货商场,买了许多萧以哲和两个孩子的衣服。
她不知道她要缺失他们的生命多久,她不想错过孩子们的成长,但,却成了奢望。
提着大包小包回家。按响门铃,很久没人开门。对着这扇门,想起刚回国一家人幸福的日子,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哭得不能自已。
门的对面就是她幸福的家,过了两天,她却再不可能踏足。
萧以哲已经没去上班,他以后也不会去了。如果不是被派到这里,他和她心爱的妻子怎么可能分离,他们会在埃及,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老去,死去……
孩子有南宫薰照顾,让他的心里能轻松一些。失去穆晴语,他连照顾他们的宝贝都感觉无力。
现在的他,除了坐在沙发上面,他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隐隐有哭声从门口传来,他侧耳倾听,是穆晴语。眼中有了神采,不再是沉寂得像一塘死水。
他从沙发上猛的站起,顾不得一阵发晕,跌跌撞撞的跑到门边开门。
他拉住把手,再细听一会儿,终于确定不是幻觉,迫不及待的开了门。
门口,穆晴语已经坐在了地上抱着腿哭得正凶。
听到门响,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到萧以哲,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以哲,以哲,我好想你!”
两人紧紧的拥抱着,仿若世界末日一般。对他们而言,不就真是世界末日!
萧以哲抱着她进了屋,顺手把东西提进去。放在沙发上,立马占据一个长沙发。
他们坐在沙发上,谁都舍不得放开,双眼专注的落在对方身上。
穆晴语从没见过如此不修边幅的萧以哲。
衣服还是两天前的那套,原本无比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和西裤,变得褶皱,还有污渍留在上面。
帅气温润的脸庞,青色的胡渣布满整个下巴,眼睛血红,头发凌乱,纠结的黏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无比颓唐,给人一种落魄之感。
穆晴语的心,不住的钝痛。
她不想,不想萧以哲如此。她希望他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也能好好生活,和孩子一起,等着她回家,回到有他们的家。
她捧起他的脸,带着哀求,“以哲,你和孩子明天便回埃及,和爸妈一起生活,不要…不要再回来。我一定会回家,一定!”
“晴语,我好没用。”萧以哲自责的锤头。
“不要这么说。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招惹他的。你答应我,回埃及,和孩子们一起等我回家,好吗?”穆晴语拉住他的手,声音中带着期盼。
萧以哲重重把她揽进怀里,声音沙哑却不失温柔,含泪点头,“好。我们等你回家!”
穆晴语在他怀里,安心的闭上眼睛。不管离开顾君临需要她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会,一定要回到属于她的家。
现在的她却不知道,那时她付出的代价,远比她能接受的大得多,大得她,根本承受不了。
……
两天时间,很短。他们,不想错过一分一毫。
谁都没提接孩子的事,两个人,一刻也不分开,就紧紧抱着,享受着最后的幸福。
快到晚上7点,南宫薰照例把孩子送到门口,走了。
筱修和筱雅看到穆晴语回来,欢呼一声跑到她身边。
穆晴语放开萧以哲,抱起她的两个宝贝,在他们脸上各印上一吻。
筱雅的问话仍带着天真,“妈咪,爸爸说你要到很远的地方,你是不是不要筱雅了?”
穆晴语看着女儿含泪的眼睛,不忍看她。眼睛望向萧以哲,摸摸筱雅的头,艰难扯出一个笑,“妈咪怎么可能不要宝贝,妈咪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和哥哥要听爸爸的话,等妈咪把事情办好,就会回家,到时候啊,妈咪就再也不离开你们。”
筱雅仰头看着她,脸上已带上了无邪的笑,伸出小小还带有点胖的手,举着小指,“妈咪,我们拉勾。”
“好,拉勾。”穆晴语伸出手,和女儿的轻轻一勾,声音中又有了哭意。
筱修看着一切,脸上倔强一片,眼里有泪在打转,却坚强的不让它落下。他发誓,他一定要快快长大,把妈咪从那个大坏蛋的手里夺回来,一定!
萧以哲看着这幅以后很久再看不到的画面,所有的苦和着泪一并吞下。他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真的,真的很失败。
……
那天晚上,当穆晴语把筱雅哄睡着,进了筱修房间的时候,筱修看着她,说的话让她欣慰,“妈咪,我会快快长大,保护你,保护爸爸和妹妹。我一定会打败大坏蛋,让你早些回家!”
她抱住筱修,“筱修真乖,妈咪会快些回家。”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这么小的儿子竟然什么都知道。筱修这么懂事,她也能放心一点。
离开筱修的房间回了房,萧以哲在等着她。最后一夜,他们疯狂的缠绵在一起,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