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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让她到死也回不了滨海!

童洛瑶无聊地坐在栏杆上,双脚悬空地晃着。她低头看了看手表,皱了皱眉。墨曦说已经约好了快艇在这里等,为什么快艇到了,他却还不出来?也不知道叶秋凝拉着他说什么悄悄话,不过想想也知道,那个女人不会放过任何中伤自己的机会,指不准会编出什么故事来抹黑自己。不过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还怕了她不成?

夜晚的风,掀得她的长发轻舞飞扬,让她愈发的摇摇欲坠。童洛瑶有些百无聊赖,她看着手里的戒指。这是那一晚韩宇送给她,还恶狠狠地对她说,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想过要回来。在失去他以后,她每天都戴着这枚戒指。银色的爪拖上方,用铂金雕刻着天使翅膀。银色的羽翼上,蓝钻闪烁如星海。这枚“天使之翼”,是不懂珠宝设计的韩宇亲自设计的。戒指的造型并不特别,但却是童洛瑶最珍贵的记忆。戒指是多么奇怪的东西,爱还在的时候,指间这一弯圆满的弧度是承诺,爱不在的时候,却变成了嘲讽,嘲讽她的画地为牢。

巴黎那一夜,他们一舞定情。今晚的最后一舞,让一切落幕。

今天,当迟宇恒喊出洛洛的时候,她才发觉心底的失望比以前更加明显。无论她如何告诉自己,迟宇恒就是韩宇,他只是忘记了一些事,但是那种陌生的感觉依然令人绝望。今天迟宇恒对她出手,也让她清醒了几分。这个男人不是好相与的,自己还是别做让他回忆过去的梦了。他说得没错,真正不想忘记的人,谁又能让他遗忘?

童洛瑶把玩着那枚钻戒,心一点点地黯淡,她只剩下它了。

“童洛瑶。”墨曦在她身后喊她。

童洛瑶吓了一跳,一出神,手中一点碎银般的亮光坠入了黑暗中,瞬间被海水吞没。就在戒指落入深海的一刹那,童洛瑶的身体直接做出了反应,她伸手,想抓回那戒指,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坠入了海水之中。

当那要命的窒息感和刻骨的冰凉将她包围的时候,她脑海中闪过的,依然是那熟悉的容颜。

狭长的眼,英挺的鼻,凉薄的唇……,和记忆中一样的轮廓,一样的微笑,但那深井一样的目光却是冷的,眸底潋滟,危险似暗夜的漩涡,却让人无法挣脱。

那不是她的宇,那是迟宇恒。

不,那依然是她的宇,不爱她的宇。

曾携手走过沟壑丛林,曾比肩共看花开花落,记忆如同烟火般绚目,可最终却也是殊途同归,灰飞烟灭。幸福寂灭,落得两处茫茫皆不见。寻寻觅觅,几番轮回,忘川泅渡,繁华看尽……她望断天涯路,他已在灯火深处。幸福总是如此,来时快得让人措手不及,走时也干脆得不留痕迹。失而复得只是好梦一场,再美的梦,也有梦醒时分。

往事如酒芬芳,她未尝已醉。如果就这样沉醉不醒,她是不是就不会再难过?

海水冲刷走了所有空气,洛瑶却并不畏惧。她闭上眼,朦胧中似听见神谕颂唱……

那一刻

我升起风马

不为祁福

只为守侯你的到来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生生世世,岁岁年年。

她失去他这么久,久到仿佛一生一世。

每一次路过庙宇,从不礼佛的她也会焚香礼拜。一次又一次,她匍匐跪地,用全身礼叩首石阶,卑微祈求,只为让他还活着。

谁知道思念是什么感觉?谁明白等待是什么滋味?那不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痛到忘记了如何去痛。没有撕心裂肺,只是心独独缺了一块,永远空落落的。只有经历的人才明白那种滋味:丢失了彼此却不敢去寻找,生怕一转身就会错失了对方,只能一直站在原地,一直站着,站到双腿麻木到无法弯曲,可却依旧不敢离开。不断失望,不断希望,无间反复,永不解脱。

她以为命运女神终于听到了自己的祷告,开始眷顾自己。他们终于重逢,他与她共舞,他领着她的舞步,带着她走入繁华万千。只是,她从未想过舞曲再动听,也有曲终人散时。再见时,他已经是迟宇恒。物是人非,唯独记忆,噬心刻骨。只是,就连记忆也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舞……

“童洛瑶!”

洛瑶仿佛听到墨曦喊自己的名字,撕心裂肺。她觉得好笑。那一定是幻觉,墨曦那么讨厌自己,怎么会用那么心痛的声音呼唤自己。

她朝海底沉去,四周是幽静的黑,她找不到那枚戒指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归是要失去的。就好像那个曾经微笑着说要赦免她原罪的天使,终于不再守护她了。

闭上眼,脑海中依稀还是那一夜的巴黎,他问她能不能陪他跳一辈子的舞。

忽然发觉,原来一辈子这么短暂。

是不是就这样结束,用这最后一舞把一切斩断。

让所有的深情都沉入寂海,让所有记忆都全部清零。

……

远处的海面隐约可见浮光,不知是渔火还是灯塔。豪华游轮依旧歌舞升平,偶尔有烟火腾空而起,亮得掩盖繁星。

甲板上,孤独的身影孑然而立,驼色的风衣在夜色下更加清冷。海浪柔软起伏,平静地掩饰太平。迟宇恒看着星火微光,心却一点点地沉沦。

他曾经承受过的痛苦,他要欠自己的人,一一奉还。

海风咸湿,包裹着陈旧的寒冷,如同记忆一般霉腐寂寞,让人窒息。

童洛瑶感觉自己漂浮在墨色的海底,透过死一般的静海,凝视着幼小的自己。她瘦小的身子在风中瑟瑟颤抖,硕大的黑色行李箱与她单薄的身形格格不入。小小的她瑟缩在箱子之后,她在迟疑,在畏惧,踌躇着不肯离开。月色朦胧,不知道模糊的是眼前的夜晚,还是她澄澈如晨光的双眸。

“瑶瑶乖,到了英国记得给爸爸打电话。”男人弯下身,抚摸着女孩的头发。

小童洛瑶退后一步,紧紧地咬着唇,她不说话,只是用这样无声的方式抗议,抗议他们这样地把她打发到雾都。

“瑶瑶听话,爸爸工作忙,不能陪你去英国。但是你莫阿姨已经在那边联系好了人照顾你,你不是一直想看泰晤士河吗?你不是一直想坐伦敦眼么?你乖乖听话,马上就可以看到了。等爸爸什么时候工作不忙了,就去英国接你好不好?”男人依旧好脾气,可女孩却仍然不肯挪动。

“真受不了你们父女两个,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弄这么伤感。瑶瑶她是去治病的,她不愿意去,你也得想办法让她去,你这么惯着她病怎么能好。心理医生说了,旅行可以缓解她的病情,更何况我在那边帮她联系了最好的艺术设计老师,她还可以边治疗边继续学设计。她这样的情况,留在滨海只会触景伤情,更不利于她的康复。”在男人身边,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柔声劝说道。

女人弯下身子,看向了那个小女孩,“瑶瑶你不是一直想当珠宝设计师吗?伦敦有最好的设计老师,到了那里,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忘记。”

小女孩狠狠地瞪了那个女人一眼,伸手一把推了过去。

“瑶瑶!不可以这么没礼貌!”男人怒喝一句,小女孩瑟缩地躲到了行李箱后面,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人。

“阿琛,别吓着瑶瑶。”女人蹲了下来,慢慢地靠近小女孩,“瑶瑶,你已经不小了,不要让你爸爸为难。”

“乖,瑶瑶听话,时间不早了,快点出发吧。”

“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所有人都跟她说不要任性,所有人叫她听话。大家都说大洋彼岸有她的锦绣前程,但是每一个人都忘记了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她出生在四季如春的海滨城市,讨厌雾都的阴雨绵绵。他们为她画一场镜花水月,再美好,踏进去也不过是溺亡的命运。没有人懂得她的惶恐与不安,或许他们只是不愿意看到她,恨不得把她打发到遥远的彼岸。

什么抑郁症?什么最好的心理咨询师?什么安排好了最好的艺术设计课程?骗子,这群人都是骗子!

小洛瑶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他们都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然而,就在三天前,她还亲耳偷听到面前的女人讲电话。

“人我交给你们,做得干净些,我要她到死都回不了滨海。”

没有人知道躲在门背后的她有多害怕,没人看得到她的恐惧。她的瑟瑟发抖,她的哭泣恳求,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发病的病症而已。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丧失了语言能力。莫晴请了很多心理医生,但那些人没办法让她开口,或许他们也不想让她开口。这或许就是惩罚,惩罚她的怯弱。

佣人们背地里议论她,说她妈妈是个疯子,她估计也遗传了疯症。她很想大声地驳斥这些人,但是她说不出话来。她很想撕掉这些伪善的人的面具,让大家看一看这血淋淋的丑陋真相。但她只能默默地,任由随身的佣人提过她的行李箱,将她驱逐到异国他乡。哪怕她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怎样残酷的命运,但她却无法挣脱。只能在那个女人伪善的冷笑中,一步步地踏进陷阱。从此,人间地狱,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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