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沈青烟是偷偷的离家出走的,她追随秦煜的脚步去了边关,后来秦煜叛国,投奔了夷陵国,据说她也是一起跟着去的。
可是,赵长依并不相信沈青烟会做出叛国的举动。她的这位姐姐从小是很任性妄为的,但这种违背一个郡主的尊严的事情,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的。
谢衡之一说,要把沈青烟从秦煜手里弄出来,她便立即怀疑道:“是秦煜强迫了沈青烟?”
“也许是强迫,也许沈青烟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如果隔绝沈青烟的消息来源,秦煜创造了假象,沈青烟对外界事情并不知道,那么她应该被困在夷陵国的某处,秦煜能掌控的地方。
一听到要去救沈青烟,赵长依跃跃欲试,急忙催促谢衡之赶快上路。对于她这么积极精神,谢衡之很是满意,不过还是贴心的提醒着:“夷陵国路途遥远,路上颠簸劳累,还望娘子有些准备才好?”
赵长依仰着头,信心十足:“你是觉得我吃不了苦?”
“那倒不是,怕是到了夷陵国,会让娘子吃不消。”
她听了这话,挑眉一笑:“我虽有公主名号,也是娇生惯养在景王府长大的,但……谢衡之,我既然选择嫁给你,便甘愿跟你一同吃苦,无论刀山火海,我都愿陪你去闯。你为何,不信我呢?”
说到最后,她自己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叹息。
谢衡之收敛起脸上轻浮的笑容,专注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是他的妻子,不管他是谢衡之,还是白楠,她都甘愿选择和他一起的女子。他……并不是不信任,只是,他想要照顾好她,却每一次都让她惶恐不安,担惊受怕,让她也同样的不安。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轻声道:“我信你,我只是……不信任我自己。”
“我信你,你便不要再不相信你自己了,可好?夫君?”
“夫君”二字入了他的耳,进了他的心,他点头,声音坚定十足:“好,娘子说的都好!”
两人相视一笑,这是他们婚后以来,第一次如此谈心。
夷陵国位西,地势高,气候干燥风沙大。赵长依一路走到这里,四周风景壮阔,唯独不适应的便是干。这里四周太干,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干的。
走到这里,她大概有些了解为何夷陵国人要常年征战想要吞并封国和瑞国了的缘由了。
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生存,夷陵国的人大概是想要扩展生存空间。这里水土养出的人,高大雄壮,性情粗犷,擅于征战,面对封国和瑞国的人的温和,他们天生的优势便利于挞伐征战!
赵长依骑着阿福帮她挑的那匹小马,用手在额头搭了个遮帘,向远处遥望,问旁侧骑马的谢衡之:“阿衡,我们如今已经在夷陵国国界内了,还有多久才能到了他们的皇都?”
封国皇上住的地方被称为上京,瑞国的称为京城,夷陵国的便是皇都。各国都有各国不同的叫法,倒是都有各自特色,不会被混淆。
夷陵国国土面积宽广,但因为地形地貌的特征,很大一部分的国土都是无人居住的高原地带,条件艰苦,无法开垦,所以夷陵国的皇都和几座较大的城都是临近夷陵国和瑞国和封国两国边界了。只要过了边界,离夷陵国皇都便不远了。
谢衡之估量了几人的行程,告诉赵长依:“我们快马加鞭,五日能到。若是边走边看风景,半月可到。”
骑马五日能到的路程并不算远,赵长依便提出:“我要早日见到沈青烟,我们快些行路才行。”
他们走的是夷陵国和瑞国最常用的一条官道,路途平坦,除了黄沙漫天,行起来倒并不费劲。
他们加快脚程赶路,谢衡之已经先一步派人去皇都秦煜将军府寻找沈青烟的下落。
秦煜叛国投奔夷陵国后,被赐了一座气派豪气的将军府,笛林曾经气愤不已:“我那昏庸的父皇真是的,我这个他不待见的亲儿子封国就赐了座面子上过得去的宅子,那个封国的叛臣,他老人家倒是当祖宗一样供了起来,把那么好的宅子赐给他,怎么不把皇宫也赐给他!那宅子给他就给他吧,老子不稀罕!哼!”
当时笛林气愤的模样让谢衡之不由的打趣:“你这是吃不着葡萄偏说葡萄酸!”
“是老子那父皇有毛病,膝下一堆儿子没地方住,偏偏给别人住了!老子能不生气吗?!换了你,你不生气?”
“我不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没人替,只有我媳妇儿心疼我,得不偿失啊!”
“哼!谢白楠,你个小白眼狼,娶了媳妇儿就忘了老子了啊?老子告诉你,要没有老子,你连媳妇儿看都看不着!”
谢衡之哈哈大笑:“你是我的恩人,天大的恩人!”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谢衡之不自觉的抿唇一笑。那煞是好看的笑容被眼尖的赵长依捕捉到,她挑眉追问:“夫君,你在想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
于是谢衡之跳下马,把赵长依也抱了下来,讲了当时的情景。
赵长依先是掩唇笑了许久,然后才问:“听闻笛林虽死皇子,却不被夷陵国皇帝宠爱,这是为何?”
谢衡之摇头,叹道:“当年笛林之所以能将我从死人堆里拉出来,是因为他也在死人堆里,侥幸逃生而已。”
命运相同的两个人,所以才惺惺相惜。
谢衡之继续说:“笛林的母妃,原是夷陵国一大功臣之女,奈何人长得漂亮,被强征入宫为妃。那大功臣心思不满,称病辞官,却被扣上贪污罪名,下放牢里。未等审问,便暴病身亡。后来皇帝将其罪名平反,封了笛林母妃一个妃位。却因为笛林母妃不够温柔解意,便冷落她,连带着冷落了笛林。笛林母妃病死时,三日才被发现,当时笛林被关禁闭,连母妃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笛林母妃的妃位,是用父亲之死换来的,换做哪个女子,都不可能对杀父仇人情意绵绵,皇帝却因为这个原因,嫌弃这个强征来的女子,更嫌弃她的孩子。
这个时代的女子,妾都被当做可有可无的财产,一点人权都没有。
赵长依被气得浑身发抖,她想起爹爹沈无量说过的话:男女平等,自由恋爱。爹爹沈无量说,那是他生活的世界,她想问问爹爹,如果真有那样一个世界,她也想要去,带着谢衡之一起去。在那里没有纷争,没有压迫,是世外桃花源!
越是这般为笛林和笛林的母妃抱不平,赵长依就更想加快形成去皇都,救出沈青烟,免得沈青烟一步走错,一生都毁了。
只是,事情往往有变。
行路第三日时,从夷陵国皇都传来了一条震惊的消息。夷陵国皇帝驾崩,新帝登基。
新帝,便是笛林的那位哥哥,与秦煜勾结在一起的那位皇子。或者,也是与赵长信勾结的那位皇子。
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听完这个消息,赵长依立即转头去看谢衡之,焦急的追问:“我们该怎么办?”
办法自然是有的。
皇帝驾崩,是夷陵国国殇。就连一向四处行走的笛林都必须赶回来,想必皇都的戒备会森严无比,他们如果想去皇都便只能借笛林一行。
只是,赵长依难免担心:“如果我们跟着笛林一起走,万一新帝想要对笛林等几位皇子斩草除根,我们便会全军覆灭,到时候想救笛林都不可能了。”
谢衡之也紧锁眉头,暗中思考,沉默不语。
赵长依继续分析:“就算新帝现今刚登基,帝位不稳,不能杀害手足同胞落下话柄,肯定也会对笛林千方控制,我们跟着笛林,实在是不妥的。”
他们在皇都之外,皇都戒严加倍,根本无法知道皇都之内的情形。秦煜此人,虽然是少年英才,但有将帅之才,到了夷陵国更是将自己的才能发挥的酣畅淋漓,而且听闻手腕狠厉,被誉为“铁腕将军”,倒是与谢衡之的“银面驸马”称号相互呼应了。
此刻的皇都,便是他负责把手护卫。只允许放回来奔丧的几位在外游历的皇子。
说是游历,大部分都是被变相流放的,如今皇帝一驾崩,新帝急于将他们召回奔丧,这里面绝对有文章。
只是,天下之大,孝道为先,父皇驾崩,若是这些皇子不回来,那么新帝便更有理由处置他们了。
笛林此刻,也在忧愁自己困境。
他自然是不愿回去,已经做乐笼外只鸟,他也不愿要那人做过的位置,更何况谢衡之要统一三国的野心,他心知肚明,甚至已经做了万般的埋伏手段,一旦谢衡之要吞并夷陵国那一日,他便将夷陵国拱手相让。
只是,如今圣旨在手,他若不回,便背上了抗旨和不孝两条罪名!
他转头,神情无奈,带着一点诀别之一,对身侧面目冷淡的女子,道:“红缨,此去危险,我……便不带着你了。”
谢红缨白了他一眼,嘲讽道:“我本就没想跟着你,你太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