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之间,沈青烟来没来得及眨眼睛,只听见秦煜一声惨叫,她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不到五步远的地方,是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手臂上的锦缎颜色,正是秦煜身上穿着的那一件。她还来不及想,下一瞬,整个人就被从秦煜的胁迫中扯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那个怀抱的主人,手里还握着一把大刀,大刀能映出人脸的刀身,此刻血红一片。
头顶之上,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来人,给我把秦煜关进天牢,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废太后李双荷,不守妇道,混淆皇室血脉,本应一死,但念其年岁轻轻,关进冷宫之中,听天由命吧!”
“你!”秦煜痛苦咬牙,想要说些什么。
“来人,把叛贼拉下去!”
此刻的吴王邓恪,比沈扶礼或者说先帝,更像是一位君主。
沈青烟在他怀里,动了动脑袋,抬手环住了他的腰,小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不离不弃,谢谢你给我改正自新的机会,谢谢你,此时此刻,还能拥抱我!
几日之后,封国皇宫之内,吴王邓恪问沈青烟:“你可喜欢这锦绣江山?”
沈青烟淡淡道:“并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便愿意为你放弃。我们闲云野鹤,世外桃源,娘子可愿意?”
“天涯海角随着你,粗茶淡饭甜如蜜。”沈青烟淡淡的笑,几年来的阴霾,都因此刻的心相印,而烟消云散。
过尽千帆皆不是,蓦然回首阑珊处。
幸好,那人还等在原地。
其实,她沈青烟跟李双荷一样,都是糟糕之人。唯独,她比李双荷幸运,这么多年,吴王邓恪还在等。
如果能重来一世,她一定第一眼就爱上那个憨厚老实,见到她会红脸的邓恪。那样,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遗憾了。
沈青烟终究幸福之时,深居皇宫之内的,算计着名正言顺登基即位的赵长依,却被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骇住。
青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奴婢刚刚听闻……谢姓驸马谋反了!”
谢姓驸马谋反了?!
谢姓驸马?谢衡之?
整个瑞国,就只有她一个公主,驸马也只有一个谢衡之而已。
她听到这个消息,忽然之间长叹一口气。
不是惊,不是喜。
而是,终于落了一身轻松。
她的夫君谢衡之,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对她来说,一切都是空的,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她就知道,他应该还活着。谢衡之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本就是属于阎王的,阎王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的。
还好,他没死。
只是,冥冥之中,他们瑞国驸马谋反,似乎成了家常便饭。
她皇外祖父谋反,成功,当了皇帝,发妻前朝连缀长公主纵身跳了城楼;
她父亲赵瑾和谋反,失败,她母亲开元公主守寡再嫁;
她的驸马谢衡之谋反,作为要继承皇位的女皇,她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
但,只要谢衡之还活着就好,她喜极而泣!
什么江山皇位,什么皇权富贵,她都可以不要,她只想要她的阿衡,好好的活着,意气风发的活着,这是她的心愿。为了这个心愿,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只是现在,谢衡之率领的谋反兵马还远在皇宫之外,她必须在此之前,阻止程昱的一切。替谢衡之,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皇宫之外,谢衡之谋反大军,势如劈竹不可抵挡,短短几日之内,大军就逼近了京城。
忽然之间,夷陵国皇帝换人,新帝笛林宣称,愿俯首称臣,封谢衡之为君主。没过多久,封国新帝邓恪竟然也愿俯首称臣,拱手让出王位。瞬间,三国之中,谋反的银面驸马谢衡之已经拿下两国,可见瑞国迟早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虽然知道谢衡之还活着,正在率兵向封国京城攻来,马上就要攻进皇宫,赵长依却不敢掉以轻心,程昱是个心狠手辣的,她必定要先发制人,就算把江山送人,她也要让程昱,一日都当不成皇帝。
还有出乎不定的赵长信,她都不得不防。
在赵长依一切都没有准备完,宫变终究还是来了。
皇上驾崩,原皇太孙、现自封太子的程昱,发动了宫变。
因为,遗诏之上,即位之人,是康景长公主赵长依。
赵长依现今还记得当日,日头依旧升起,挂在天空之上,温度和光亮都没有什么变化,唯独皇上,也就是她的皇外祖父,驾崩了。
外忧内患,举国悲伤,大总管禄安公公用着公鸭嗓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康景长公主才思敏捷,智慧过人,心怀百姓……”繁琐复杂的写了很多,简而言之,就是赵长依成了瑞国的女皇,名正言顺。本应身披皇服,接受百官朝拜。
然而,一直以为自己手里握着那份是遗诏的皇太孙程昱,恼羞成怒,带兵攻进皇宫,发动宫变。甚至为了宫变成功,他竟然主动引狼入室,把赵长信及其赵家残余势力引进皇宫之内大屠杀。
赵长依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先帝遗诏上写的明明白白,忠臣大将都是有心保新皇却无力,一些投机倒把的人更是墙头草,不表态。
一时之间,赵长依仅有的先皇留下来的一些势力,被压制住,她处于被动状态,被逼压制在皇宫观澜殿之内,形势急剧不利。
与此同时,占了上风的程昱却开始主动打压赵长信的势力,两方交战,战火缭乱,于是,皇城之中,更是血雨腥风。
起兵谋反的谢衡之趁机直接攻入瑞国京城,谢家大军浩浩荡荡,直奔皇宫而来。皇宫之内乱成一团,三股势力硬碰硬的交战,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当然,这些血腥的场面赵长依并没见到,此刻她正被败北逃离的程昱堵在观澜殿里。
程昱这个时候已经杀红了眼睛,知道自己要败了,所以逃到了赵长依这里。他心想着,就算是,他也要拉着这位貌美如花的表妹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不是。
赵长依早就准备了贴身匕首防身,见程昱不善而来,她万分戒备,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倒也有赴死的大义凌然。
程昱见她这副样子,笑道:“表妹听闻银面驸马谋反,心情可好?”
“自然好,他还活着。”赵长依面不改色,丝毫不担心的样子。此刻,她的境地要比程昱好。三方厮杀角逐,如果是赵长信或者程昱一方胜利,她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而已;可如果最后胜利的是谢衡之,她虽然成不了女皇,但命至少会保住。
可是程昱就不一样了,除非他自己赢,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而他如今兵败到这般地步,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无论最后结局如何,程昱必是死。
一想到这里,赵长依底气更足了。
程昱却也不急,而是缓缓道:“表妹就没想过,谢衡之当日为何中箭未死?”
“既然他现在还活着,证明当日他用了苦肉计,就是为了让谢家名正言顺的谋反。皇室程家皇太孙新太子,当着全城百姓之面,射杀镇压乱贼叛党的功臣,皇室昏庸到如此地步,黎民百姓不得不反,谢家顺应天时地利而已。”
“表妹分析的太透彻了,只是,谢衡之这次演戏欺骗,让表妹跟他忧心上火、痛苦不堪,驸马殿下可是一点都不在乎呢?”
赵长依抿唇不语。
程昱继续说:“自古以来,驸马谋反就成了家常便饭。公主驸马之爱,是最不牢固可靠的。康景长公主赵长依,即使你现在手中握着即位遗诏,未来真能坐上龙椅,当上女皇,你也只是个被夫君欺骗遗弃的可怜女人……”
他说的没错,可是赵长依并不上当。她忽然开口:“我终于明白了当年连缀长公主为何要跳了城楼!”
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里,占惯了口舌便宜的程昱愣住,随即不耐烦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跟你聊两句,是看在你要死了的可怜份上,既然你不想活着,我立即就送你去地狱。”
赵长依微微一笑,让程昱毛骨悚然。立即举起手中的刀,朝着赵长依砍了过去。
“长公主殿下,小心!”赵长依被身侧的小太监德行一推,险些躲过了程昱的大刀。
命悬一线,她拔腿就跑。因为跟着谢衡之曾经游走三国,虽然她拳脚功夫不行,但逃跑能力还是一顶一的。小太监德胜领路,婢女青菱断后,西躲东藏,顺利的逃脱了程昱的眼线。只是,放眼望去,皇城之内,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死尸,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模样。
慌乱之中,赵长依的鞋子也跑掉了。此刻,禄安公公那边,是她唯一能想到躲避的地方,只是,现在皇宫之内,三股势力乱成一团,她也不知先皇留下的人是否还安在,更不知道那些人是否对她这位新任女皇忠心耿耿,她只能像只无头的苍蝇乱撞一番。
为了被三股势力的人抓住,她带着青菱和小太监德胜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换了衣服,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灰突突的,看不出隶属于哪股势力的那种。穿在身上,虽然不合身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但总比她那一身华服强多了,至少不会太引人注目,想要趁着夜色往犄角旮旯躲也容易些。
三个人跑到皇宫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是个挺冷僻的殿,牌匾都已经碎了,看不见上面写的什么字。
赵长依叫停了青菱和德胜,吩咐道:“夜色要黑了,我们先在这里找个地方躲一躲。禄安公公知道观澜殿出事,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找我的,我们不易长时间在宫里乱窜,免得撞上赵家军或谢家军,成了他们刀下冤魂!”
“谢家军不是驸马爷的人吗?我们不能去向他们求助吗?”青菱跟在赵长依身后,小声嘀咕。
赵长依的脚步顿了一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就算谢衡之不想杀我,谢家军的人,会放过皇室程家的人吗?会放过要继承皇位的人吗?为了报名要紧,这种抱有侥幸的白日梦,我们还是不要做了。”
“是,长公主殿下。”青菱和德胜异口同声。或许,今夜就是他们的死期,但是他们已经毫无畏惧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死!
夜色慢慢降临,外面的凄惨声依旧时不时的想起,战乱还在继续。赵长依带着青菱和德胜躲在一间平日里宫女居住的小屋,德胜负责守着门,随时观察这清冷院子里的动静。
马蹄声,惨叫声,兵器相交发出的刺耳响声,在漫天的火光之中格外的清晰。
快到半夜子时,守门的德胜突然跑了回来,也顾不上行礼,直接朝着赵长依和青菱喊:“长公主殿下,外面走水了,马上要烧到我们躲着的院子来了!”
“走!”赵长依立即做了决定。刚一出门,火光冲天,那火竟然已经离他们近了。
一路快跑,四周火势凌乱,兵马袭城,慌乱之间,赵长依本就不合脚的鞋子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她也顾不上去找,光着脚,就带着青菱和德胜一路躲躲藏藏的逃跑。
他们刚拐过一道宫墙,正面就迎来了一只队伍,高头大马,各个都马蹄如飞。眼看着就到了眼前,他们想躲,都已经没有时间了。
青菱护主,第一时间就把赵长依挡在了身后。只可惜,小小的三个人,手无寸铁,面对高头大马、杀红了眼睛的士兵们,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那几人见到赵长依们,哈哈大笑,有一个粗狂大汉张口就问:“呦,两个小美人,一个小太监,看样子是宫里的人吧!”
因为逃跑,鞋子头发都乱成一团,青菱和赵长依伪装起来的打扮一眼就被识破了。
旁侧一个大汉接话:“既然是宫里的人,就直接杀了吧!”
“你们谁敢!”青菱护主心切,开始口不择言,她的整个身子颤抖的不停。赵长依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从她的身后走了出去,仰头往上马上坐着的人,无视他手里握着的大刀,出声质问:“敢问阁下是赵家军还谢家军?”
这支队伍从外形和语气上,都能看出不是宫里人,那么只能是赵家军或者谢家军。
那人哈哈大笑:“小娘子还挺见多识广的,可惜啊,你们几个死到临头!赵家军和谢家军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们本就是一起谋事的,要对付的都是你们皇宫里的人。”
“一起谋事?”赵长依面上平静,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赵长信和谢衡之联手攻打了皇宫?联手对付了皇室程家?联手要斩杀程昱和……她?
她摇摇头,不是的,他们就算联手,也是要杀程昱,就算是自欺欺人,她也要这么想!
她的阿衡,绝不会要杀了她的……
马上之人可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手中大刀已经举了起来,反射四周的火光,锃光油亮。
赵长依身体一动不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只听“咣当”一声,是大刀落地的声音。
马上那些人纷纷下马,朝着一个方向拜了过去:“谢元帅!”
赵长依立即张开眼睛,直直望去,与人群之中最为耀眼的那人四目相对。
是谢衡之,完整无损的谢衡之,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在四周的火光映射之下,竟然格外美丽。
刚才拿刀那人愤愤不平:“这几个人是皇宫之人,元帅为何不让我等动手?!”
黝黑高大的骏马之上,谢衡之面无表情,并未回答。
而此刻的赵长依狼狈不堪,光着脚,衣服宽大不合身,上面还带着死人干涸的血迹,小脸全是灰,白一块黑一块的,头发乱上一团,早就没有了以前的端庄高雅。她也曾跟着谢衡之大江南北奔走过,却从来没有狼狈过。
四周还是战乱惨叫声不断,唯独这里竟然异常的安静。
忽然,一个女声传来,声音带着嘲讽和势在必得:“这不是皇室程家的康景长公主殿下吗?”
说话之人,是刚刚赶到的赵长信。她朝着谢衡之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朝着士兵们,道:“各位将士,皇室程家,如今只剩下程昱和这位长公主殿下了,要报仇雪恨,操刀拿了公主殿下的命便是!”
“她就是长公主,杀了她,为我们全家冤死的人报仇!”
“谢元帅,我们杀了她!”
“杀了她!”
此起彼伏,四周都是要杀了赵长依的声音,唯独居高临下的谢衡之没有什么反应。
赵长依望了他一眼,便躲开他的视线,这么多人想杀她,她不想要他为难。
毕竟,当年是皇室程家灭了谢家满门,灭了忠心耿耿的谢家军。
谢衡之从马上下来,手里还握着大刀,一步步的朝着赵长依走过来。
所有人都紧张的不得了,青菱甚至被吓得都不会哭了,只能看见谢衡之高大的身影,还有脸上面具闪烁的银光。
赵长依看着一步步走来的人,她早就知道,总有一日这种时刻会到来,她想要看着他笑,可是表情根本就不听使唤,她的脸僵硬无比。
谢衡之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离她越来越近。
她的心悬了起来,好像已经跳到了胸口之上,四周越来越静,除了眼前的人,赵长依已经什么都不见了。
她只看到他,踏着四起的火光而来,就像是很多年前,大婚之夜,阎罗殿中走出来的那副样子。
与其说是银面驸马,不如说,他是阎王留在人世间的复仇刽子手……
谢衡之走到她面前,站定,眼神阴冷,看不出其中情绪,他缓缓的举起刀,动作缓慢,像是在纠结,又像是在拖延。
赵长依没有哭,没有笑,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坦然赴死。
她忽然懂了,当年为何她外祖母连缀长公主要纵身一跃。此时此刻,她也愿意选择赴死,她可以不要命,但绝不要自己的夫君在国恨家仇和儿女情长中为难。
谢衡之的刀已经举了起来,忽然他眼色一动,身后那些人刷拉一下子,就将其余几个人包围住了。
一直在旁侧观望的赵长信一见形式不妙,脚一蹬马,掉头就跑,临走之前留了一句:“谢衡之,你会后悔的!”
站在赵长依面前的谢衡之忽然单膝跪地,朝着赵长依拜下去:“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等救驾来迟,让女皇陛下惊忧了。”
之前那几个大汉一听此话,破口大骂着:“谢衡之,你这个叛徒!”
赵长依愣愣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谢衡之,恭谨的臣子之礼,她觉得陌生又遥远,却又觉得感动又心疼。
他谋皇权霸业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却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她,何德何能啊?
赵长依强忍着泪,看着谢衡之将那几个人关押起来。他忙碌中,忽然回头,朝着赵长依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安了赵长依的心。
那几个大汉中,还有人喋喋不休破口大骂,谢衡之抬脚踹上一个的肚子,阴狠道:“我谢家满门忠烈,举兵谋反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怎么可能是谢家军做的呢?”
“谢衡之,你这个叛徒,你不得好死……”
“我已经死了很多次了,我活着,是为了护我的女人的。”之后,那人闭了嘴,赵长依看不见谢衡之是怎么处理的,但是却觉得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宫变结束,程昱惨死,赵长信下落不明,赵长依登基即位,成了封国女皇,接受万人朝拜。
她曾经陪着她皇外祖父批奏折处理过一阵子朝政,如今皇帝当的倒是得心应手。封国和夷陵国俯首称臣,她将封国和夷陵国化成郡县,培养了忠厚可靠的臣子前去管理。
虽然不曾见面,但听闻沈青烟与吴王邓恪玩山游水,好不乐乎。笛林都已经当了爹,谢红缨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至于她的夫君谢衡之,真的是出乎所有人意料,除了帮着女皇掌管兵权之外,从不参与朝政之事,整日呆在后宫之中,管理起后宫琐事,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后娘娘”。
就连他和赵长依的大公主都很疑惑:“爹爹,为何娘亲要去早朝,我们却可以睡懒觉啊?”
谢衡之把心尖宝的女儿捞进怀里,点着她的鼻尖答:“因为你母亲是女皇啊。一统天下,免去战乱,得民心的女皇陛下。”
“哦!那么,爹爹,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当一个好皇帝!”女儿的笑声传的很远,连下了朝的赵长依都被吸引过来了。
“你们父女两个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赵长依看着一眼自己的夫君,今日他并没有带面具,脸上的那道疤痕清晰可见,却不影响他的英俊,更不影响他的温柔。
谢衡之捏着女儿手玩,朝着赵长依一笑:“娘子下朝了,可是累了?”他说话一向没有正行,倒是让赵长依娇嗔的瞪了一眼。
把女儿哄去睡了午觉,赵长依拉住谢衡之的手,表情严肃,郑重其事的问他:“阿衡,你真的不想当皇帝吗?”
这些年来,她偶尔也会问他这个问题。
如果,他说想,她会想方设法退位,把皇位送给谢衡之。可是,他每回都是露出个不明所以的笑,然后将她拥到床榻之上,不了了之。
这一次,谢衡之还想如法炮制,被赵长依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命令道:“我想听你说!”
当初,他有统一三国的野心,她知道谢衡之对皇位也是觊觎的,只是为了她,而放弃了。
谢衡之看着赵长依的眼睛,轻声道:“长依,江山于我算什么?自始至终,我想要的,都是你的驸马之位!如今,这位置就在我手里,我还有什么可要的?”
能陪在你身边,此生足矣。
八百里滦河大道旁,河风微凉。
“赵姑娘,我们就这么离开瑞国?就让女皇赵长依安稳坐龙椅?”
马背上的姑娘,遥望封国京城的方向,淡淡道:“不这样,还能如何?我赵家残余势力虽然庞大,却不可当炮灰,成他人踏脚石。”
“姑娘说的是。”
“何况,如今三国女皇,是赵长依。”
“是她。”
“父亲遗愿,当年若是谋反成功,皇位继承人也是赵长依。如今,殊途同归而已。”
说完,马上的姑娘双脚一蹬,马匹带着她摇摇晃晃的顺着大路向远走去。
一处田园,一个小姑娘仰着头举着棍子大枣,背后跟着两个大男孩,十足的兄长护着妹子的模样。
“沈当当,你给我小心点,把棍子给我,我帮你打!”
“我要自己打,不用你们!”小姑娘一脸倔强。
“哈哈哈,沈淘宝,你被嫌弃了。”沈天猫往前一步,耐心哄着:“当当妹妹,哥哥来帮你哦?”
“不要,我要自己弄!母亲有孕,我要亲自给她打枣补身体。”
“好好好,你亲自来,可是你要小心啊,棍子……”沈天猫还没说完,沈当当“哇”的一声就哭了,她手里拿着用来打枣的棍子,直接砸在了她脑袋上。
捂着脑袋哭的可怜兮兮的沈当当被哥哥们抱回了家,眼睛都快肿成了桃子一般大。
一进门,就看见沈无量拿着烧火棍子站在院子中央,沈淘宝沈天猫立即认错:“爹爹,爹爹,我们不是故意要跑出去的,妹妹不是被我们摔的,是被棍子打到了……”
“过来,主动挨打。”沈无量不怒自威。
不一会儿,沈淘宝沈天猫就哭天喊地了。
沈当当已经不哭了,双手捂着眼睛,手指露着缝,偷偷瞧着外面的情况,心里庆幸:还是做女儿好,尤其是有个女儿控的给力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