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媳妇急了,指着这人耳朵后面的一颗痦子说,这是黑子的痦子,是我家黑子。
两人就这么拉扯着,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爷们不见了。
全镇人都挤到院子里。
那年我六岁,那年的那夜是我打小生下来第一个最热闹的夜晚,因为矮墩是我的父亲。
而这样的热闹成了我幼小世界的一个命运转折点,很多人说每个生命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的确,但是我的父亲独一无二的定义是我六岁之前独属于我,六岁之后,我与黑子家的孩子共同拥有一个父亲--------我们的黑爹!
山里的女人保守,我母亲与黑子媳妇虽然都挣着抢着认这个爷们,但是骨子里谁都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所以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我娘再也没有生养,而黑子家本来三个孩子,老大刚出生就夭折了,老三后来在水库边滑进去了,剩下的就是老二,名字都记不住了,因为自从我们有了共同的黑爹之后,他就是我口中的二哥了!
黑爹时而疯癫时而正常,正常的时候说些汁言汤语,镇上的人慢慢知道了那口枯井跟那场惊悚。
大家听闻这种离奇的事情,谁也不敢靠近那片荒郊了,甚至是谈井色变。
不知是神经绷条引发的幻觉意想还是咋的,好几个山风吹进镇的夜里,家家户户都能躺在炕头上闻到慌井那边传来吹奏笛声中女人痴笑的音丝,那声音不远不近,夹风而来,渗进毛孔的怪异,涌进耳鼓刺刺扎扎的煎熬,仿佛空气中捕捉不到的腥臭酸杂灌进鼻孔,看不见确真实的围裹着人的七觉,神经酸痛难耐的紧。
夜漫长,悠忧幽。
人们再也不开荒了,即使粮紧菜缺的日子也打死不扩地。
原本这里三面环山岭,一面溪流绕,不知不觉中,山日渐荒芜,溪也没了甜丝味儿。
才两年后便闹起饥荒,那场饥饿挑衅着镇子人最底线的温饱,坐着坐着就硬死的老人越来越多,最后一个老人搁下一句话“靠山吃山,山靠不住,只能靠墓!”也归天了。于是大家才在死神日益临近的脚步中打起那口枯井的心思,谁都知道里面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不冒险终将饿死,与其送命不如赌命。
这个想法越来越多的时候,我跟二哥最祈盼迫切,因为二哥想为自己的父亲寻得尸骨,而我也想揭开黑爹的秘密。
当饥饿终于积累到了极限的时候,镇上的人都坐不住了,拿起家伙什子奔向那片荒郊,而黑爹那天竟然出奇的正常。
于是镇上的壮丁都出发了,领路的是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