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立刻去买了玩具和一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她从巫秋灯的话里猜测应该是个小孩子，她把东西摆在水缸前，然后偷偷躲起来。
那晚月光如水，黄莺席地而坐啃鸡爪子，咬的咕嗞咕嗞，大妈听到头皮都发麻，终于到了后半夜，大妈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巫秋灯低声说：“出来了。”
大妈一个激灵醒过来，往空地上望过去，只看见从水缸里慢慢地爬出一个小孩，浑身都是水，他顺着缸沿往下爬，看到了玩具和零食，抱在怀里拿起来就吃。
那是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模样，若不是浑身是水皮肤发青，要不然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大妈浑身颤抖地看了半天，突然大叫：“这不是李家那个淹死的孩子嘛！”
她情绪一失控喊的太大声，小男孩抱着东西又速度极快地爬进了水缸里去了。
大妈愣了半天，好容易喘匀了气告诉她们：“那个小鬼我认识，是这个村子李大妈家的孙子，听说死了好多年了，我们刚刚买这块地的时候他刚刚死，怪不得这块地卖给我们这么便宜，原来是这个水缸死过人。”
“死了多少年？”
“我算算。”大妈数着手指头说：“十二年了，这个小鬼死了十二年怎么也不去投胎？”
后来巫秋灯和黄莺去查了查，才知道这个小男孩当年死的时候才7岁，因为年龄小又淘气，爬进了这口大水缸里一下子掉进去，当时边上没有大人他就淹死在这里。这块空地空了很久，平时没什么人过来，也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个小孩子淹死在里面，所以过了很久发出臭味才有人发现。
这家人把孩子捞出来草草掩埋，他去世的前几年，不住在水缸里，总是在家里房前屋后的转悠，开始家里人还哭一阵子，后来小男孩的妈妈有怀孕了，怕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去请法师超度那个小男孩，也许是出于嫉妒，小男孩不肯离去，就躲了起来，没处可去就一直住在水缸里。
身世倒是蛮可怜的，大妈掉了一阵眼泪，最后巫秋灯还是把小男孩超度了，毕竟是死去的灵魂，总是呆在人世间也不是办法，他死了这么久，如果投胎转世已经比当年他死的时候的年龄都大了。
不知道今天大妈来作什么，难道又见鬼了？她真是时运低，成天见鬼。
大妈喋喋不休，巫秋灯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主题是什么，内容涉及很多，比如她的儿子最近刚刚结婚，他们家富绰有余，可是儿子娶回来的儿媳妇不够漂亮，她不太满意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要不是她带过来一大堆好吃的，小张坐在沙发上吃进口贝壳巧克力，眼睛都眯起来，她才不会听她的絮絮叨叨。
大妈说了半天，好像终于说到了主题，她说她的媳妇长得不好看，皮肤很黑又没光泽像个老太婆，怎么儿子就看上了她，但是奇怪的是，这几天儿媳妇突然变漂亮了，皮肤又滑又嫩，白里透红的，而且眉眼都变得比以前好看多了，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人。
本来巫秋灯正漫不经心地嗑着大妈带过来的话梅瓜子，听到变漂亮，这和昨天晚上希腊跟她说的那些事情很接近，都是一夜之间突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的眼睛顿时亮了亮。
大妈塞了一块牛肉干在嘴里，四下张望了下，神神叨叨地对巫秋灯说：“大师你看我儿媳妇是不是养小鬼了？”
巫秋灯看着她的大金牙，大妈真是有做神婆的潜质，她说的也许真的是那样，巫秋灯立刻站起来：“带我去你家。”
大妈的家不在烧窑厂，而是在一个高档小区，一个有院子有花房的别墅。
大妈殷勤地请巫秋灯进来，房子很大，也很干净，巫秋灯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媳妇的房间在哪里？”
大妈指指楼上：“左边第二间。”
大妈的儿媳妇不在家，巫秋灯推门进去，一股阴测测的风就迎面而来，果然，这里不同寻常。巫秋灯往里面走，墙上贴着浅粉色的墙纸，床头的墙上挂着她儿子和儿媳妇的结婚照，果然算不得漂亮，她儿子倒是长得模样很周正。
大妈跟在巫秋灯的身边，鬼戚戚地问：“有没有什么不对头的？”
“有。”巫秋灯直言不讳：“你猜的不错，你儿媳妇养了小鬼。”
“什么，我就知道那个该死的不干好事，哎呀，要害了我儿子的呀！”她干脆坐在地上嚎啕起来，巫秋灯拉了拉她：“没那么严重，这个小鬼的道行不深，我收了便是。”
“好好好。”大妈破涕为笑：“大师，你放心，酬劳双倍。”
“我不要钱，我只是有一个请求。”
“您说。”
“我想见见你的儿媳妇，有点事情想问她。”
“没问题。”大妈一口答应下来，巫秋灯看了眼梳妆台，上面有一个贝壳，里面装的是润手油，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道红色的符瞬间将它点燃然后掷向那个贝壳，大喝一声：“还不出来！”
贝壳像是活的一样自己绽开，然后一缕黑烟冒出来在地上打了个滚，一个个子矮矮的男人浑身是油的站在她们面前。
大妈往巫秋灯的身后躲了躲，捂住了鼻子：“真是躲在哪里不好，躲在蛤蜊油里！”
那男人灰头土脸精神萎靡，衣着破破烂烂，一看就是个穷苦的死鬼，没准是个乞丐，他看着巫秋灯瑟瑟发抖，非常害怕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去投胎？”巫秋灯问，男鬼低着头不吱声。
“你和人类交易了什么？”巫秋灯又问，他仍是不说话，大妈沉不住气了，大声叫道：“你到底对我儿媳妇做了什么，她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漂亮？”
男鬼吓了一跳，惊慌地看了一眼大妈：“变漂亮不好么，多少女人想要变漂亮。”
“那你呢，你得到了什么？”
“钱啊！”
“你要钱做什么，你花的了么？”大妈抢着问他。
“纸钱，当然是纸钱，烧给我啊，我一个要饭的，哪个烧钱给我？”他果然是个乞丐，巫秋灯心里似乎有了点谱，那个幕后的人专门捡来这种孤苦无依的死鬼然后拿来作为商品卖给别人养起来。
“你是怎么来的？”
他又沉默了起来，后来任凭她们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大妈气的直跳：“收了他，大师，收了他，嘴还挺硬。”
巫秋灯知道，也许是他不敢说，那个人一定很厉害，既然能收了他又能将他控制住，一定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她们在房间里等大妈的儿媳妇回来，大妈说：“自从变漂亮，天天跟我儿子玩到半夜才回来，大师，我请你出去吃饭吧，我们家小区门口有家馆子味道不错。”
巫秋灯还没来得及拒绝，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拿手捂着脸就一路跑到梳妆台边着急地喊：“你在不在，你快点出来吧！”
她没看到在一边的沙发上坐着的巫秋灯和大妈，她喊了半天也没有男鬼的影子，大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你干的好事情！”
年轻女人吓了一大跳，看到她的婆婆在房间里一时慌了手脚：“妈，你，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她一惊慌，手就从脸上拿了下来，大妈一看她的脸就低声怒骂：“冤孽啊！”只见她儿媳妇的脸又黄又黑，想必是巫秋灯收了男鬼，她就恢复了原貌。
“你说你干了什么事情？”大妈怒不可遏。
“我没干什么啊。”儿媳妇小声嘟囔，但是声音不敢说大，因为没有底气，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
“还没干什么，你的脸前几天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呃，”她支吾着：“我只是用了很好的化妆品而已。”
“你唬谁啊，什么化妆品能把你化得那么好看？”大妈冷冷地哼着：“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巫大师，你把那个要饭的给放出来！”
巫秋灯打开琉璃盏，男鬼无精打采地站在她的面前：“你们这些天师真讨厌，一会收了我，一会又放了我，一会又让我跟人家交易，你们到底想怎样？”
儿媳妇大惊失色，男鬼就在面前她不能抵赖了，脚一软她就跌坐在床沿上：“妈，你是不是多管闲事，我变漂亮一点不好么，你干嘛要找天师来？”
“你这个缺心眼的！”大妈走过去就要掐儿媳妇的胳膊：“那是个什么，那是个鬼啊，你养小鬼会有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
“会有什么后果？”儿媳妇躲开：“不就是多给他烧点纸钱嘛，纸钱才值多少钱？”
“你？”大妈气的直翻白眼，巫秋灯收了男鬼慢慢地走过来，儿媳妇嘴唇干燥而起皮，她相信原来的她一定比现在要好看多了，养小鬼就像吸毒一样，得到的欢愉只是一时的，很快副作用就会显现，除非能养一辈子，不然的话境况只会比原来还要坏。
巫秋灯摇了摇头，诚恳地看着儿媳妇：“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觉得金钱和美貌可以对等吗，而且你只是付几张纸钱的价格就想得到美丽，可能吗？”
“什么几张纸钱？我付出的代价大了，那个女人跟我收了一大堆的钱呢！”她说完才发现说漏了嘴，捂着嘴瞪着大妈再也不敢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