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鬼总是待在人的身边对他到底有没有危害,答案是肯定的!连翠虽然不太懂,但是她也做了十几年的鬼,她知道自己的阴气有多重,每次她靠近贺古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他的皮肤隐隐发生着变化,他的指甲会变黑,印堂也会变黑。
每到这个时候,翠儿也会感到不安。
但是,她仍然没有勇气跑到她奶奶的面前告诉她她要离开贺古,直到这一天。
她亲眼看到贺古把他的枕头下的一个什么东西拿出来,然后点燃了打火机准备将它烧掉,翠儿好奇地跑过来看是什么,贺古老远地就对她喊:“不要过来!”
他点燃了打火机,将那个东西烧成了粉末,翠儿看到,那是符纸,收她的符纸,是黄莺后来偷偷给他的,让他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用的,不是普通的收鬼符,确切地说是打鬼符,专打翠儿这种孤魂野鬼,它和收鬼符不同。
收鬼符只是将鬼的魂魄收进小瓶里,日后还能超度,但是打鬼符就不同了,它的威力更大,能将不好收服的恶鬼立刻打得魂飞魄散。
贺古没有用它,他把它放在了枕头下面,就算那时候还没找到连翠的棺材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用它。
翠儿泪流满面,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自私。
这是促使她鼓起了勇气跑到连家找她奶奶的原因。
她的勇气,他的大善,令连奶奶无话可说,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那天当她得知连翠的坟被挖了以后十分震怒,她急忙连夜让人把连翠的棺材转移,不论怎样都不能让连翠的那个娃娃被他们找到,但是她没想到连翠竟然自己放弃了。
巫秋灯和黄莺喉头哽咽,贺古的做法最好地诠释了善有善报,巫秋灯扶着连老太太坐下:“我能帮您什么呢?”
“翠儿的尸身还完好无损就像活着的时候一样,而她的魂魄也在。”她四处张望寻找着连翠的身影,连翠隐在绿色的窗帘后,不肯过来。
老太太回过头继续说:“既然一切都是完好的,巫大师你法力高强,一定有办法让我的翠儿活过来是不是?”
黄莺大惊,这简直是不可能的,老太太在异想天开。
“老太太,如果有办法,十几年前您就会找人让连翠复活了是不是?”巫秋灯说。
“你有这个本事,他们没有!”
“不,老太太,让一个死了那么久的死人复活,我从来没有做过,而且并不是说有完整的尸身和魂魄就能组成一个活人,连翠是阳寿已尽才离开了人世,这一切是无法挽回的。”
“不,可以,我能让翠儿待在那块玉里那么久,而且她的尸身一直不败,一定是上天对我们的眷念,我的翠儿会活过来的!”
“老太太,您知道为什么翠儿死了之后没有去鬼门关而是留了下来吗?”
“是为了贺古。”老太太回答。
“不,不是,是你们太过强烈的愿望让连翠留恋这个人世间,人死了,该走的就让它走,不能太多冀盼,老太太,我们只是天师,只负责收鬼超度它们的亡灵,不能逆天而行,这世间凡是都有定数,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老太太绝望地哭泣不已,贺古走过去揽住老太太的肩膀:“连奶奶,我不会让翠儿魂飞魄散,就让她留在我的身边,真的!”
“贺古!”巫秋灯拿出一面镜子放在他的面前:“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你已经很虚弱了知道么?老太太,您也精通五行,不可能看不出来贺古已经被翠儿的阴气入侵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贺古会死的,难道你真的让贺古死了变成鬼再与连翠结成阴婚?”
死这个字,让窗帘后面的连翠发抖了,她从窗帘后面跑出来,跪在连老太太的脚边,俯在她的膝头上痛哭:“奶奶,奶奶!我不要贺古死,你知道,他是一个多好多好的人!”
连奶奶也是满脸的泪,她的目光疼爱地落在连翠的脸上:“傻孩子,就是好人你才要抓紧啊!”
“可是,我不是人啊,我是一个鬼啊!我怎么能霸占贺古,怎么能让他死掉?”
“哦!”老太太从泪雾中凝视自己的孙女,怎么天底下还有这种傻子,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顾着那个男孩子?“傻孩子啊,傻孩子啊!”
她们抱在一起痛哭,哭了很久,连翠直起身突然抓起老太太身边的那个女娃娃,往巫秋灯的手里一扔大喊着:“巫大师,快点把红丝线拉断!快点!”
老太太猝不及防,娃娃已经到了巫秋灯的手里去了,她大惊失色但是已经没有了办法,她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哭叫着:“翠儿啊,你这个傻孩子啊,你真的自己都不顾了么?”
娃娃到了巫秋灯的手上,马上事情就能解决了,她只要拉断了她手中娃娃手上的丝线,连翠就没有了冥婚的保护,这样巫秋灯就能随时将她收服。
可是,巫秋灯却迟疑了,那根丝线她一根手指就能拉断,她却停住了。
黄莺喊:“秋灯,你在发什么愣啊!快点!”
她抬起头,接触到翠儿的泪光,但是却透着勇敢。贺古忧愁地不舍地看着她,还有连奶奶已经哭成了泪人。
“秋灯,你还等什么!连奶奶现在做的事情是有违天伦的,你多迟疑一秒就加深了连翠的罪孽,到时候她真的只能魂飞魄散了!”
巫秋灯深吸一口气:“连奶奶,我答应你,我和黄莺一定会想尽办法超度连翠,一定不会让她魂飞魄散。”
黄莺说得对,不论出发点是什么,罪孽就是罪孽。
巫秋灯撸起了娃娃的衣袖,她的手指捏起了丝线,只需要轻轻一拉就将丝线拉断了,这时,贺古突然说:“等一等!”
巫秋灯停下来看着他:“怎么了?”
“我要和连翠一起呆上一天,只有我们俩。”他转过头温柔地看着连翠:“还没逛过街是不是,没有买过衣服,也没有喝过咖啡吃过冰激凌?我带你去!”
连翠高兴地跳起来,但是她很快就垂下了头:“我不能见人的!”她还是一个鬼啊,怎么能做那些事,也许,这就是一个永生不能完成的遗憾。
伤心的痴情的女鬼,可怜的爱孙心切的老奶奶,情深意重的贺古,巫秋灯很多年没有接过这样的案子了,通常都是苦主忙不迭送走女鬼,就算是情侣,也不会有半点留恋。
贺古算是让她们大开了眼界。
巫秋灯想了片刻,她把娃娃收了起来:“连翠。”她喊她的名字:“你想和贺古一起做那些事吗?”
连翠期盼地点了点头,可是,这一切可能吗?
“连翠,上我的身,明天早上开始到明天12点午夜结束,我的身体是你的!”
黄莺傻掉了,张着嘴看着巫秋灯:“你是天师啊,怎么能让鬼神入侵你的身体?”天师的身体是很圣洁的,不能被鬼污染,可是此时巫秋灯还能顾虑那么多么,每个人都豁出去了,她岂能袖手旁观?
黄莺知道巫秋灯又开始犯傻了,她每次接案子都要犯傻一次,有的时候是因为苦主经济困难,她基本上都是半卖半送,有的时候是鬼的身世可怜,她通常要花费自己很长时间才能修行来的精力将那个鬼超度亡魂,或者将它送入极乐世界。
今天可好,直接把自己都奉献出去了,赔本赔到姥姥家。
黄莺坚决不同意:“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知道!一个月清修不就行了!”巫秋灯对黄莺眨了下眼,亏她现在还有心情跟她做怪相,她对贺古和翠儿说:“明天早上,我准时到贺家,现在我回去准备一下让翠儿上我的身。”
连翠泪眼汪汪:“巫大师,谢谢你!”
巫秋灯淡淡一笑,跟老太太鞠了个躬,转身走出了客厅。
不知为什么,贺古的心开始狂跳,他按住胸口,怕那颗心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不知道这将是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老太太她看着为了明天而兴奋不已的连翠,止不住地叹气。
黄莺知道巫秋灯决定好的事情劝她也没用,她只是唠叨:“你这行侠仗义的脾性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又不是女侠,就是一个捉鬼师,整天搞大酬宾,这下可好,把自己给酬宾出去了!”
巫秋灯笑她啰嗦像个更年期症状严重的大妈。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黄莺将巫秋灯送进了翠儿的房间,翠儿在房间里等着她,巫秋灯问:“你不进来?”
“我才不要看这个作孽的时刻!”她夸张地捂上了眼睛,巫秋灯笑着走近了翠儿的房间。
黄莺百无聊赖,到贺古房间里唠嗑,贺古今天穿的非常帅,为了配合翠儿,他还选了一件淡绿色的短袖T恤配牛仔裤,简直帅到银河系,黄莺花痴的毛病又来了,内心春潮翻腾,连巫秋灯,不,此时是翠儿了,她推开贺古的房间门黄莺都不知道。
贺古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门口,黄莺也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口看去。
只见巫秋灯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如同一簇青翠的青草的颜色的长裙,丝绸的质地,配了一双绿色的系带高跟凉鞋。她站在门口,像一株美人蕉,更像一株天堂鸟,她清丽脱俗,贺古从未见过巫秋灯穿过黑白以外的颜色,没想到绿色,更衬托了她的飘尘若仙。
在这一霎那,贺古的心突然像漂浮在大海上的小船,不由自主地荡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