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顾母抬头一看,气儿还没解出来,对面的姑娘就先哭上了,让她有理也得让三分。
“嘿,我们走。”顾母懒得与她计较,拉着淑梅要走,却听背后的声音愈发楚楚可怜。
“呜呜呜,谢泠,你在哪里……”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去,那姑娘年纪不大,活生生的难民相,脸上灰一道白一道的,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
谢泠,真是耳熟,不会是她想的那个谢泠吧!
“姑娘,你没事吧?”顾母一改方才的脸色,关切道。
江盈心抬起头来,便看到那个妇人和蔼地将自己扶起来,温柔地和自己说话。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她向对方道歉。
“唉,傻孩子,我怎么会与你计较这个呢,我见你气质不俗,不像是难民,怎落得这个地步?”顾母问道。
江盈心揉揉眼睛,又要哭起来了。
“先别哭,告诉我怎么了,或许我能帮你,我方才听你说谢泠,我也认识这么一个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说得那个?”顾母说道。
“真……真的吗?”江盈心抽泣道。
“当然,我这个人最是实诚,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老实人,你告诉我无妨。”顾母笑道。
江盈心点点头,道:“我是谢泠的妻子,我和他走散了,我找了他和孩子很久……呜呜呜,可是一直没找到,我很害怕……”
顾母愣了一会儿,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婶婶,这姑娘好可怜,我们带她回家去吧,她一定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淑梅柔声道。
顾母点头,“没错,这样的可怜人儿,先到我家去吧,我帮你找人。”
“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大好人。”江盈心低着头小声说道。
“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顾母抬头与淑梅对视了一眼。
她们走着说着,却没发现自己悄然消失的钱囊又悄悄地回到了腰间,江盈心落后一步甩了甩袖口,挥出一片辣味儿。
乡下路平坦,只要不逢山,便不会有过不去的路。
山路最是崎岖,北山确实被人修过的,虽然粗糙,但到底还是有台阶的。
谢泠刚操练完那些土匪,就转进屋子里去歇歇了。
“老大,江淮回来了。”小秃子忙冲进来喊了句,“别说是我告状的。”
他咕噜一下子就滚到了床底下,把自己给藏得严严实实。
“小秃子你给我滚出来!”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见到谢泠先是一愣,而后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谢泠拍桌。
“老大,有何吩咐?”他声音拉的很长,十分敷衍。
“你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躲,你以为你不回来我就没办法了吗?”谢泠说道。
“谁说我躲了,我就出去喝喝花酒怎么了,你特么管的也太宽了吧。”江淮唾沫横飞道。
“别给我扯犊子,上次说得事情你考虑地怎么样了?”谢泠问道。
“什么事儿,没门!”江淮说道,“就你这样的还做老大,你怎么一门心思就想整散我们这土匪,我不同意,除非你从我江淮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也不乐意做这个土匪头子。”谢泠冷然道。
“嘿,你不乐意你有办法吗?你当初答应了期限是一年,你放心,你这一年满了我必然将你踹下这个大当家的位置。”江淮恨声道。
这事情长话短说,当日谢泠救了那王妍月,杀了那土匪头子,本以为此番是好事,却不想竟是误杀。
土匪头子叫黑山,本是这附近普通的农民,因受那王员外的欺压,死了爹娘,烧了房屋,连田都被侵占,他拉着一伙人上山为匪,没几年这山上的土匪就多了起来,这本都是苦命人,可他们渐渐心思不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黑山是个领头人,但却管不住手底人,那会儿想到当初也起了报复之心。
后来绑来的王妍月,正想给那王员外一个教训,可还没动手黑山就被谢泠一刀给腰斩了。
出主意的人留下谢泠的人是江淮,他有他的计量,这老大一死,山上必然乱了套,张三瞧上了李四的妹妹,王五觊觎着赵六的老婆,这一乱就一发不可收拾,当即将谢泠推出来为领头人。
只是没想到这人甚爱折磨人,立了一大堆规矩,逼着人早早起来操练,按他的方式来做,所有人都怨声连天,可到底还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当日他那一刀的威力十足,无人敢挑事儿。
“要么加入军队,要么拿着散伙费回家种田,我只当好言相劝,为匪终究不是正途。”谢泠劝道。
“切,说得你像什么好人似得,你要不是什么亡命之徒,那天一刀能那么利落?”江淮不屑道。
他说着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唰地立住了。
地上落了一截胡子,他扭头望去,柱子上还钉着一把刀。
“江淮,你要是敢煽动兄弟下山,我照样把你斩于刀下。”谢泠在他背后说道。
江淮面上颜色未变,可藏在衣衫下的背后早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虽然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但对方的准头实在让他惊异,无法无视。
就连藏在床底下的小秃子都大气儿不敢喘了。
这会儿衙门里头忽然沸腾了起来。
“大人,这可怎么办?”刘师爷急的满头大汗。
同样激动得满头大汗的人还有方正曜。
“怎么办?这回可是钦差大人来了,本官要是能在他面前入了他的眼,怕是锦绣前途尽在脚下了。”
“大人,你先等一会儿。”刘师爷不得不打断他的幻想。
“大人,这衙门里面还放着厚厚的一摞宗卷都是些未审的案子。”
“有多少?”方正曜一听心里咯噔一声,他确实很久没有审理案件了。
“这我也不好说,差不多百来件……”刘师爷说道。
“什么?!”方正曜不敢置信道。
“大人,这……这可怎么办?”刘师爷又回到了原本的问题上。
“全部销毁。”方正曜说道。
“这万万不可啊!”刘师爷忙阻止道。
“对……看我糊涂的,不行。”方正曜也停下来,“你去给我伪造一份,近期远期的都要。”
刘师爷这会儿跪在地上了。
“大人啊,你就饶了我这把老骨头了吧,我这半辈子也没做过假啊。”
方正曜慌忙张望见四周无人这才踹了他一脚,“你给我住口,你是这府衙里的师爷,你以为不这样做你能逃得掉,你都是做爷爷的人了,还真想让事情败露不成,到时候别说大人我,就是你也一样逃不了。”
刘师爷一脸为难:“可这种事情咱不能做。”
“不能做?哼,我记得你孙子还不满百天吧,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就会夭折的……”方正曜露出阴狠的面孔。
刘师爷吓得蹬蹬退了几步,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人,月夫人来看你了。”一个衙役跑进来通报。
“让她进来吧。”方正曜说道,转而又对心神不定的刘师爷说道:“赶紧给我滚下去。”
王妍月拎着食盒进了屋,方正曜坐在案前一脸不高兴,她笑脸迎了上去。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她将柔软的身体靠在他身上。
“哎呀,一边去,我没空哄你。”他将她推到一边去。
王妍月站到一边揉着自己被他推疼了的肩膀,有些不乐意,可还得硬着头皮去讨好,她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盘一盘端放在方正曜面前,“老爷,这是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早上的糕点,您就吃一口吧。”
方正曜哪有那心情,见她实在歪缠,心不在焉的提起筷子去夹,结果还滑了。
这叫他更加烦躁,低头一看,却看到了一盘一盘的翡翠。
“这……月儿,这是……”方正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
“哎呀老爷,这是人家辛辛苦苦做给你吃的,你倒是要不要?”王妍月见他表情松动又重新坐回他的怀里去。
方正曜没有推开她,而是看着桌子上那些精致的“糕点”心情大好。
“我的宝贝,你真是我的宝贝。”他搂住王妍月猛亲一口。
“老爷。”王妍月忽然将细眉一皱,“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跟月儿讲讲,月儿或许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方正曜这心情一舒畅,见到顺眼的人了,自然不吝啬分享自己的烦恼。
“我刚才对你凶了点,你也别怪我,我最近收到消息,有钦差大人要路过此地。”
“这有什么可烦的?”王妍月问道。
“当然烦人了,你不知道,我这些年一事无成,一直在原地踏步,想做些事情立些大功都没有过,这会儿钦差大人要来,我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立了大功,升官简直易如反掌,到时候你也不用窝在这个寒碜的地方了。”方正曜说道。
王妍月心里十分赞成,这地方确实够破了,平日里也没什么油水可捞,同样都是官夫人,她都还得给别人送礼,就没见过有哪个往她这里送过礼的。
“老爷,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月儿不怕吃苦的。”她撒娇道。
方正曜笑了笑,颇为欣慰,刚要说两句好话哄她,便被她推开。
王妍月转身跪在地上,脸色一变哭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方正曜惊讶道。
“请大人为我做主。”王妍月一边擦着莫须有的眼泪,一边道:“就在今年三月,北山有一伙歹人将我绑架,若非我阿爹及时赶到,我根本不可能见到大人,更别说与大人成亲了。”
方正曜心道,那北山上可不都是土匪嘛,那歹人也必定是他们了,他们可是无恶不作不好惹的啊……
“这……”方正曜迟疑着。
“大人,这伙人正是北山上的土匪,无恶不作,若是大人能够剿匪,于百姓而言可不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谁还不钦佩大人,将大人奉为青天。”王妍月抬起头一字一字道,话语间带着钩子似得勾得他心痒。
没错,他怎么忘记了呢,这北山正是个大患,以往在这地方兴风作浪他也没当作没看见,就是因为危险,才没人去管,若是他剿匪成功,岂不是正正经经的大功一件?
方正曜心下有了计较,顿时有种云开月明的感觉,这多亏了他的宝贝。
“可恶,月儿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做主!”他一脸愤怒。
王妍月敛下眸子,嘴角轻轻勾起,好在她没忘记,那些所有欺负过她的人也是时候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