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夷心神不宁,愈发地烦躁,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把她给拦住了。
“夫人要去哪里?”那人问道。
“我想去看看小少爷。”
“抱歉夫人,管家吩咐了,您不能离开这苑子。”
顾夷一怔,“你是说,我……不能出这院子半步?”
“管家是这样交代的。”
进了就别想出去了么?
顾夷一阵怔忡,心中有着无法言喻地难受。
林管家在门口等得有些焦心,他打理林府上上下下都已经将近十年了,往年,边塞偶有蛮子挑事入侵,将军便常年驻扎与那儿多年,林府无主时,他便等同于主子。
这几番凶险下来,总算是迎来安稳的日子,将军不仅有了妻子,连孩子都有了,可这会儿孩子还没享一天的福,就生起病来了,当真是不妙得很。
江盈心将孩子抱进怀里的时候有一瞬间是心软的,她生他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就算她厌弃他,这些事情也并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可这些回忆随之而来的是他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其实,他早就该死了。
江盈心眯了眯眼睛,心中仅剩的温情荡然无存。
“你说,我的孩子怎么这么命苦,一路上吃了那么多苦,如今总算是回到我身边了,却又遭这份罪,都怪我没有早早寻到他,把他身子养好。”江盈心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夫人莫要着急,小少爷这是外邪侵体,只是温度迟迟未降下去,怕是病得不轻,待我配几副药先来给他灌下去。”吴大夫皱眉道。
“那就多谢大夫了。”
江盈心叫人陪吴大夫一同去抓药,自己依然守在床边。
她给孩子盖好被子,用着细长的指尖划着他细嫩多肉的脸蛋,歪着头笑道:“你呀你,真是天生反骨,若非你放着我这个亲娘不要,去巴着那乡野粗妇,我又何必要以这种手段将你留在身边呢?”
谢泠带着一身汗进了府就往绿水苑去,那是顾夷住的地方。
林管家早就守在门口,迎了上来,“将军,夫人那边有些事儿。”
谢泠顿了顿,脚步未停,“什么事儿?”
“小少爷生病了?”林管家说道。
谢泠这才停下,“怎么回事?”
林管家见他似乎有责怪之意,忙解释道:“这病来得突然,小少爷早上还好好的,就是突然晕倒了。”
“我这就去看看。”谢泠方向一转,去了芳馨苑。
谢泠一进屋便看到江盈心躺在床边,手里握着小文的手,脸上还有风干的泪痕。
谢泠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却还是惊动了她。
“你回来了。”她轻声道。
谢泠松开手,站直身子,道:“辛苦你了。”
江盈心垂下眸子,道:“我不辛苦,孩子回到我身边,我就一定会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你若是不愿意来这里,日后也可以不来,只要记得偶尔来看看孩子就好。”
谢泠低头望着她,没有说话,那表情似乎又是默认一般。
江盈心抬头重上他的视线,勉强挤出个笑容,而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
“委屈你了。”他淡然开口道。
“将军,洗澡水备好了。”翠青敲了敲门道。
谢泠转身便随丫鬟去了。
江盈心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谢泠未免太过于无情。
她都已经这般委曲求全,他也只是这样敷衍,得不到他的心,得不到他的人,她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她不是稀罕他,只是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而已。
可来日方长,输得却不一定就是她!
谢泠洗完澡换了身衣裳清清爽爽的,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可他午饭还没有吃。
“我已经让人把午饭备好了,我也还没吃呢,留下来一起吃吧。”江盈心说道。
谢泠没有拒绝,他寻大夫问了些小文的情况也顺便守了他一会儿。
到了下午,他还要去处理一些事务,匆匆忙忙又走了。
林管家瞧着江盈心站在门口目送谢泠的样子,颇为不忍。
“夫人,孩子寻回来了,您何不趁此机会与将军修复夫妻关系呢。”
他说得直接,并没有掩藏什么,毕竟他们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这个样子了。
“我也想,可他的心思在别处啊。”江盈心叹道。
“夫人,那绿水苑的女人未必就能长久,您莫要灰心。”林管家劝道。
江盈心这才看了他一眼,牵强地笑了笑:“多谢您操心了。”
在林管家眼里,将军和正房的夫人才能算得上是主子,其他的都是个下等人,像绿水苑那边的人,她怕是耍了不少的心机,若是安分也就罢了,偏偏让将军那般宠爱,甚至是盖过了夫人,这情势不太好。
总归是不能让这将军府出现宠妻灭妾的丑闻啊……
林管家想了又想,撸着自己的胡子,微微点头。
天气无常,方才还一片晴空,很快翻滚起浓浓地墨云,突然地叫人措手不及,那些摆摊子的人当即收拾着东西寻个避雨的地方朝其奔去。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吧嗒吧嗒的声音,水珠儿裹着灰尘滚成小泥团,一场大雨倾盆而落。
“大人,外面下了好大的雨,你今天就留下来嘛。”楚红楼里莺歌燕舞,外头电闪雷鸣,也丝毫掩盖不了里面的丝竹之音。
“好,留下来……”宋青溪醉得满脸通红,吐字都不清晰。
迷迷糊糊中有人脱他衣服,他紧紧抱住,但手脚发软,衣裳还是一点一点地被脱光了。
有股熟悉的幽香钻进他的鼻子里,他皱了皱眉,嘴里不住呢喃道:“碧娘……”
临天黑,宋青溪醒来便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身侧有个女子,身姿曼妙,半掩酮体……再低头看看自己,便知道自己又犯了一个重复的错误。
宋青溪愧疚之极,忙寻着衣服穿上,正提着裤子,便听到床上的佳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回首看着他。
“阿青,你总是这样,就算我是个妓女,你睡完……也得给钱不是?”
隔了几年不见碧娘,她比以往愈发的妖娆妩媚,宋青溪只觉得心痛如绞,羞愤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柱子上。
“将军,外头雨还大得很,今晚是停不了了,房间我已经备好了,晚上您就在这睡吧。”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钟瑞理所当然地自作主张去安排好了。
谢泠拿起外套穿上,拒绝道:“不必了,我晚上回去。”
钟瑞稍稍惊讶了一下,也没有多问。
谢泠骑马回去,就算包裹地再严实,也抵不住一路上的狂风暴雨,到家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
林管家听说他回来了,没见着他人,问守门的家丁,说是去了绿水苑,顿时又是一阵郁闷。
顾夷卧在窗边睡着了,睡得太熟,连雨点打在她脸上都没有感觉。
谢泠进来的时候寻了一圈,寻到一桌子冷饭冷菜,皱了皱眉,去了里间,才发现她像只猫儿一样蜷缩在窗边的美人榻上。
他顾不得先换衣裳,忙去将窗子合上。
顾夷揉揉眼睛,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衣裳湿了半边。
“怎么不去床上睡?”谢泠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伏着身子,离她很近。
顾夷抿着唇,伸手抵着他的胸膛将他推开,并不想与他说话,刚起身就被他拽住了。
“你发什么脾气?谁惹你了?”谢泠拧眉道。
顾夷只管绷着脸,保持着以往的沉默。
“为什么不吃饭?”谢泠想到外面那桌饭菜又问道。
顾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整个人就跟个木偶似得,一副任君摆布的样子。
任是谢泠脾气再好,也架不住她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
他重重地哼了声,伸手便把顾夷抗了起来。
顾夷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挂在他的肩膀上了。
“你做什么?”
她倒是能任打任骂,这么多年被顾母这样带出来的,又岂会怕谢泠凶她,可他不按常理出牌,只扛着她不知要做什么。
“哟,小娘子肯和我说话了?”谢泠阴阳怪气道。
顾夷脸都憋红了,谢泠踹开门把她扛进去,还不给她喘气的机会一弯腰就把她扔进池子里。
顾夷没防备被呛了口水,扶着边上的台子,发现这浴池竟不浅,她要踮着脚趾才能挨到下面的地板。
“你做什么?”顾夷抹了把脸上的水,颇为不忿。
谢泠也只是冷冷地瞧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脱起衣服了。
顾夷缩了缩身子,有些躲闪他的目光,想爬上岸他却又不许,只好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要做什么?”
“嗤,我以为你长本事了,原来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谢泠瞧着她的脸蛋被热气蒸的红扑扑的,像朵颤巍巍钻出水面的胆小芙蓉、恨不得钻回水底下去的模样,只觉得甚是可人。
“……”顾夷挪开视线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小水珠,不敢抬头,他是真敢脱,她却不敢看。
直到谢泠入了水,她依然背对着他僵硬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