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是最灼热的时候。
陆锦烟和禹释庭并肩走在皇宫的长廊下。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们皇帝其实是中毒了?”
禹释庭问道。
连他都闻出了泰和宫内那么重的毒味,那么陆锦烟这个向来比谁都精明的丫头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想多管闲事。”
陆锦烟淡淡道。
“真的只是这样?”
禹释庭皱了皱眉,“你替他解毒了?”
“你想我解还是不解?”
陆锦烟转而问道,“如果不解,那这毒在他体内有一年的潜伏期,一年之后,毒发身亡,如果解了……”
“如果解了,会怎样?”
禹释庭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如果解了,其实也没什么多大的用处,只是我暂时替他压制住了毒性而已,过不了五年,他依旧会因虚弱过度而死。”
陆锦烟面色不变的解释道,“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他一年后无缘无故的暴毙而亡……”
“行了。”
禹释庭打断道,“你救他。”
“为什么?”
陆锦烟问道。
“没有原因。”
禹释庭冷声道,“你身为医者,难道不该救吗?”
话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不过在他看来,死是最好的解脱,但他可不想让那人这么痛快。
“我可并非只是医者那么简单。”
陆锦烟捕捉到禹释庭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她便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今日不告诉所有人皇都中了毒,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无论他出了什么事,我相信以那幕后之人的手段,一定会让所有人相信这只是极其简单的暴毙而亡,怎么也不会让有心人牵扯到我们身上,而那剩下的,既然他想扶一个傀儡,那么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说的是……”
禹释庭薄唇未抿,露出一丝惊讶。
“是。”
陆锦烟毫不犹豫的说道,“他现在是我们手下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把他捧上去,捧的越高越好,因为要知道,把一个人捧的越高的同时,那摔……可是也摔的也是越惨。”
禹释庭深吁一口气,过了许久,他才有些无奈的说道,“小丫头,有没有人说过,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这样聪明的女子,幸亏与自己是同盟,否则……若是当初她与自己为敌对关系,岂非不敢想象。
这般想来,又不由得觉得欣慰。
还好,还好这么些年是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也还好,一直都只有自己……
“我只是分清了我们目前的形式而已。”
陆锦烟没有看到禹释庭眼中的柔情,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淡淡道,“我们走吧。”
不论如何,又怎能当真一面都不见宁氏呢……
“等等。”
禹释庭伸手将她拉住,触及到她疑惑的目光之时,不由得失笑道,“外面太热,当心中了暑气。”
他将身上的披风轻轻遮到了她的头上,说道,“好了,如此我们可以走了。”
“……多谢。”
陆锦烟轻声道,然后才匆匆走了出去。
出了宫门,陆锦烟在阴凉处等禹释庭将马车牵过来。
这时,正好迎面碰到一个身披白色斗篷少年,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他的容貌,不由得愣了愣,出声道,“张堰之?”
“嗯?”
少年愣了一下,当他转过头的时候,正对上陆锦烟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心中竟是一动,但也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位小姐是?”
“你不识得我?”
陆锦烟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我叫陆锦烟。”
陆锦烟……陆锦烟……
“陆大小姐!”
张堰之这才想起,眼神里闪过一丝喜悦,他惊讶道,“原来是大小姐,不知大小姐为何会在这里?”
他从小最是听到娘亲提起陆锦烟这个名字,也最是明白若非大小姐给了自己习书的机会,凭他一介奴家子,是不可能有如今的出息。
不由得拱手作揖道,“这些年一直多谢小姐照拂了。”
“不必。”
陆锦烟阻止道,“我今日只是进宫替皇上治病,你是为何?”
“是太傅找堰之商讨殿试一事……”
张堰之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因此无法尽孝母亲灵前,是堰之的错。”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一声马鸣,陆锦烟闻声抬起头,就见到禹释庭倚在不远处,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见他如此,陆锦烟的嘴角竟也不由得微微勾起。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张堰之,说道,“我今日尚且有事就先走了,至于宋嬷嬷的遗体……我已派人送回了你的家中,她劳苦了一辈子,不应当连死后都背着屈辱的奴籍。”
“小姐……”
张堰之握了握拳头,声音也不由自主的低了许多,“小姐不必如此……”
卖入奴籍的人这一辈子便都是奴,炎陵国更熟从没有哪个主子会将卖身契还给奴家,他张堰之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自然对这些再明白不过,如此,他又怎能因一己之私让小姐从此受到他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