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诩安排好一切,独自一个人在芙蓉酒楼当中,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两只手,紧紧的搅在一起,定定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紧抿双唇。晶亮的双眸当中,没有恐惧,害怕,有的只有坚定和决然。
“嗖…”
忽然一只短箭破窗而入,箭杆之上,穿着一张薄纸,猛然一惊子诩下意识的看了看,并没有见到什么人,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将那支短箭拔出,取下上面的信纸,打开来看。
推给南灵笙。
短短的五个字,字迹娟秀端庄,笔锋行云流水,好像出自女子之手,却并不是小姐的字迹。
子诩猛然瞪大眼睛,下意识抓紧手上的字条,心如擂鼓。略微思索,飞快的到大门之前,打开门,街市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对面的茶楼,依旧如常,顺着射箭的方向看过去,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还没有想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芙蓉楼一侧的胡同当中,突然涌出大量衙役,一翁而上将她团团围住。
子诩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将手上的纸条毁掉,已经有一人影率先扑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扭,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手上的东西,也飘然落地。
那粗壮的衙役,将女子随意的往一边丢去,俯下身捡起纸条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带走!”
将视线落在三层的芙蓉酒楼之上,那人轻轻挥手,凉凉的下令。
“给我搜。”
子诩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强行带离,转头看着三层芙蓉酒楼,心中忐忑。
酒楼当中,所有与小姐有关的东西,都已经被消灭干净,可是那张字条,到底是何用意?是谁写给自己的?如今落在官府当中,会不会?给小姐带来什么麻烦?
满腔的疑问,聚集在心中,却找不到半丝答案,甚至不能流露出来,死死地咬住嘴唇,急速的思考着对策,子诩第一次慌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光天化日之下随意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奋力的扭动身子,想要挣脱两人的钳制,子诩愤愤的谩骂出口。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在她腿弯处狠狠的踢了一脚,才不屑的开口。
“都快要人头落地的人了,竟然还跟我们说王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人头落地?
子诩目光闪了闪,就算事情败露,也不至于人头落地吧,况且,自己不过是一个小掌柜,至于这样小题大做吗?
在心中盘算一二,子诩软了语气“两位大哥,你们。怕是抓错人了吧,我可是好人,一个平头百姓,在这芙蓉酒楼当中,谋份生活而已,怎么就人头落地了呢?”
“小女子胆子小,你可不能吓我呀…”
“胆子小?”
左右衙役,上下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道“这话,你还是跟我们家大人去说吧。胆子是大是小,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轻哼一声,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块破布,毫不留情的塞入她的口中,一路带着她,上了囚车,向刑部大牢而去。
刑部是公认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历任刑部尚书,为了业绩,更是用尽了手段,想尽了办法折磨囚犯,凡是进了这里的人,必然会吐出些真话来,尤其是这段时间,党争严重,这里去死的冤魂,更是不计其数,屈打成招者,比比皆是。有人将这里称之为人间地狱。为了配得上这称号,刑部大牢也做了不少的改动。
两个衙役将他拉进去,入眼处,便是左右两排空置的牢房,多抓一些鸡鸣狗盗之辈,后来权力分开,这些事由京兆尹府来管,这第一层的大牢也就形同虚设。
进入第二层牢房,便一个个隔开,中间是狭长的甬道,甬道墙壁之上,除了有火把照明之外,还挂了一些刑具。
皮鞭,铁锥,倒刺,枷具,铁锯,还有一些布满倒刺的铁刷,通通挂在墙上,有的上面还沾满了黑乎乎的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那些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散发着幽幽的寒气,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遍体生寒后脊发凉,更别说,将这些东西用在身上了。
子诩在见多识广,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见到第一眼的时候,便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强撑着自己不倒下去,心中,更是打鼓的厉害。
嘴巴被人堵住,子诩只好死死地,咬着布条,以发泄心中的恐惧。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这两个人的脚步放慢了许多,好像有意让他观赏这些,血淋淋的刑具一般。
继续往后走,子诩不经意的发现,两旁牢房当中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团团人影。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他们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看不清面容,却可以看到,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有的,甚至没有胳膊,有的,甚至没有腿,还有的,胳膊腿扭成诡异的弧度,在地上蠕动,牢房地面,都被鲜血染红。
血腥味,夹杂着,牢房当中的腐臭味,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充斥在鼻尖,直让人觉得胃中翻江倒海,不住的干呕。
子诩原本明媚澄澈的双眸中,终于匍匐上水气,恐惧,在心底一点一点的蔓延,扩大。耳边仿佛想起了那些人受刑的时候,惨烈的哀嚎之声,脚步,再也迈不开了。
“啧啧,你看见了吧,这些人,可是刚进来不久的,什么都不肯说,结果只呆了一天,就什么都招了。”
“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怕是连一天都熬不住,还是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吧。”
衙役冰冷的声音响起。在地牢当中,竟然形成阵阵回音,听在子诩的耳中,如同魔鬼的召唤,地狱的呼声。浑身忍不住的轻微颤动。剧烈的喘息。
终于,两位衙役在一个牢房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上前开锁,另一个将浑身酸软的子诩毫不留情的丢进去。
门咣当一声被关上,冰冷的铁链声,和粗糙木门摩擦,发出的声音,在耳边咯咯作响,和铁鞭,锥子,钉在骨头上的声音,是那样的相似。
子诩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抬手将嘴里的布条,取出来丢在地上,到牢房的角落里抱膝坐了,呆愣愣的看着燃烧着的微弱烛光。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小姐都不知道有没有得到消息,又有谁会来救自己呢?
那些衙役,说的没错,在那些刑具之下,自己怕是连半天都扛不住,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避免这一切?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着对策。子诩紧紧的攥紧衣袖,将头枕在臂弯之间。
“小姐,门口有一个孩子,要把这个交给小姐您呢。若非是奴婢正好经过看见,怕是就错过了。”
菱悦将一个小小的罐子放在南灵笙面前,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不同。
南灵笙也是满脸疑惑,狐疑的将罐子打开,清香扑鼻,里面所装的竟然是酒?抿唇将酒水通通倒出,什么都没有,坛子之上,也没有任何痕迹,垂眸想了想,将酒坛,扔在地上。
咣当一声,瓦片碎裂,从里面,掉出一个竹筒,目光危险眯起,将竹筒捡起来,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那个孩子在哪儿?现在可还能找到?他还说过什么吗?”
菱悦摇摇头“他已经走了,并没有说过什么,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何止是出事了,还出了大事呢。南灵笙目光微沉,霍然起身,急急的出了南国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