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寒冬时节,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那就像铆足了劲儿一般,一连下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了。有些通红的太阳当空高挂,虽不能在丝丝寒风的侵袭中给人十分的暖意,但总归让人觉得精神头好了一些。
“总算是见着晴天了”。
晁盖关上窗户,继而来到炭火盆边上,往里面添了几块木炭。望着眼前炭盆中烧得正旺的火,不由陷入了沉思。
仔细算来,自己从苏醒到今天已经是五日的时间了。这五日里,他自己一直在暗自琢磨自己怎么会稀里糊涂地到了这北宋年间水浒的世界中的?自己又是怎么从原来社会的林风成了现在的晁盖的?
他清楚地记得他之前的经历。据老和尚说,他出生时不久便成了弃婴,后来碰巧被一个捡破烂的乞丐在乡下荒野外的路边捡到,之后被送到了不远处大山中一处破落山门的寺庙里。
随后,那山门中的老和尚才发现自己竟然患了重病,只得一边采集草药给自己续命,一边给自己捉了山里的老虎豹子等野兽喂奶,可以说那山里大部分的母老虎豹子都算自己的奶娘。当然,它们也是自己儿时的伙伴和习武的对手。
就这样拖着半条命过活,好不容易等自己两岁半的时候,那老和尚就开始教自己练武,为的是强身健体,能多活个几年。
五六岁时,自己便能记事了。习武,采药,吃药,这就是那老和尚的办法。除了老和尚和自己,自己见过的活的“东西”便只有那些山中的飞禽走兽了。
寒来暑往,年复一年。虽然自己的童年和少年都吃尽了苦头,但好歹是留住了命。
自己17岁那年,老和尚圆寂了。没有过分悲哀,用老和尚的话说,他早期待着去乐土的这一天了。
料理了老和尚的身后之事,便依照他生前的吩咐,离了寺庙和山门,拿着他的信物去了各处拜访了几个隐居的老者。目的自然是为了习武,用老和尚的话来说,习武续命,如果自己还不想死。好在有了老和尚的信物,一切都还算顺利。
五年之后,自己22岁的时候,才开始真正进入了现代社会。后来为生计,受人雇佣报名参加一场全国武术大赛,不想打了几场便退赛了。原因是有个自称龙王的家伙笑眯眯地找到自己,要自己加入龙牙最高级别的特种部队。
而就在上一次执行的任务,却颇为神秘,说是去探测一处疑似外星文明的遗迹。各国都派出了精英小队前往,不想到了最后,却发生了意外。自己虽然拿到了搜寻的东西,但那玩意儿一离开那洞穴却骤然爆炸了。蓦地,自己似乎看到了无尽的火焰交织成一片火海,恐怖的高温和气浪瞬间席卷开来,自己仿佛看见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东西都瞬间融化,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本来以为自己这下铁定是要去西方极乐再被老和尚操练了,不想五天前,自己却又出现在了这里,水浒的世界,北宋年间,还莫名其妙地成了这所谓的托塔天王晁盖。
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真是外星文明的遗物?
唉,算了,想到这里,晁盖又直摇摇头:那鬼玩意儿,想也想不明白。也算是因祸得福,白捡了一条命。
晁盖就晁盖吧!
老和尚不是说了么,不必太过执迷,随遇随缘吧!
“庄主”
敲门声响起,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留着一束白须的福伯推门而入,虽然老脸冻得有些通红,但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里却泛着浓浓的喜色。
“庄主,该喝汤了”。
福伯说着,将手中盛满姜汤的碗放在眼前的桌上,目光却落在晁盖身上,打量着晁盖的神色。
“好”,晁盖见状,也没二话,伸了个懒腰,将一碗姜汤如酒一般一饮而尽,满是酣畅之感。
“福伯,这些事让下人来就好了”。
晁盖看着眼前的年迈又偏消瘦的福伯,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你年纪大了,该多休息才是!”
“庄主不必担心”。
眼前的福伯颧骨高耸,有些皱纹的脸上泛出一片神采:“老奴的身子还算硬朗,倒是庄主身子好些了,老奴这心里也算是放下了。想是那庸医误人,前些天可是吓坏老奴了。万一庄主出了什么事,等老奴到了那头,如何跟老庄主交待啊!
晁盖闻言,倒是有些好笑,急忙放下手中的碗:“你老言重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而且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这几天日子晁盖也大体清楚了,晁盖原本是家中独子,眼前这福伯在晁盖父亲在世时便是晁盖庄上的管家,真正是他晁家的“老人”了。
在他的印象中,在水浒的世界里,晁盖好像是个富户,喜欢结交江湖人士,平日喜欢仗义疏财,在江湖上倒也有些名气。但除此之外,却一无所知。毕竟在他看来,这晁盖在原来的水浒里就是一个倒霉鬼。
故而这几日,他借口自己脑袋昏沉,诸多事情都难记起,不着边际地从旁人口中是知道了“自己”的一些情况。
原来,晁盖原本是这东溪村的保正,和与他相邻的西溪村都是受郓城县管辖。数月之前,传闻西溪村闹鬼,后来据说是西溪村保正经人指点,命石匠以青石凿了一座镇鬼驱魔的宝塔,将这西溪村中的鬼,悉数赶到东溪村。
晁盖听到这消息后,怒不可遏,径自前去打翻了西溪村保正,硬是将那青石镇鬼宝塔给夺来放在东溪村了。据说那青石镇鬼宝塔少说也有四五百斤重,因而晁盖算是彻彻底底地出了名,人人都称他为托塔天王。
晁盖此举,被众人惊若天人,再加上他素有名气,这事情便沸沸扬扬地传开了。但之后,晁盖却慢慢发现身体每况愈下,开始只以为是之前用过了力道,伤了元气,只要调养几日便可。
不想病情却愈发严重,不到一月,竟下不了床了,接连请了数名郎中,也无济于事。终于没挨过两个月,便撒手人寰了。但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没死,而且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再度“还阳”了。
“对了,”眼见福伯还要再在这事情上大作感慨,晁盖连忙开口,将话题引了过去:“这段日子,庄上情况如何?”
闻言,福伯稍一迟疑:“庄主身体还未恢复,还是不要过度劳心了。庄上之事,老奴暂时还应付得来。”
“无妨,调养了几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看再要不了几天,便可恢复如初了。”晁盖微微摆摆手,看着眼前花白头发的福伯,再次说道:“倒是这些日子,你老受累不轻”。
“受累倒不至于,不过这次庄主这一病,却也险些要了老奴的命喽!”
福伯捋一捋胡须,有些感叹地摇头苦笑着说道。话音落下,似乎想起什么,稍一犹豫,顿时起身,朝着眼前的晁盖悠悠的跪了下去。
“老奴有句话,虽情知不当说,但眼下却不得不说,还望庄主恕罪。”
晁盖见状,急忙站起身来要扶起眼前的福伯:“福伯有话但说无妨,何必如此,快快请起”。
“还请庄主听老奴一言”,福伯顿时有些激动,但却坚持跪着:“此言大逆不道,但老奴恳求庄主一事。若此事不允,老奴死后也无面目见老庄主了”。
闻言,晁盖顿时有些发愣,何事竟然让眼前的福伯如此看重?
“庄主为人豪气干云,义气为先,扶危救困,侠名远播江湖。但庄主往日只是打熬身体,结识天下英雄好汉,而不近女色,不娶妻室,更无子嗣传下”。
“此番庄主赖上天眷顾,返死还生。但若庄主真有个三长两短,晁家偌大家业,该由谁继承?晁家后继无人,老奴入土后有何颜面去见老庄主?”
“老奴言语失礼,还乞庄主降罪!”
说道这里,福伯满脸悲戚之色,对着眼前的晁盖连连叩头。
“你老快快请起”,晁盖闻言,总算是明白了,好说歹说总算是将福伯搀扶起来坐下:“你老忠心为我晁家,何罪之有?”
“既然不降罪于老奴”,福伯眼神中充满希冀,只盯着眼前的晁盖,有些怯生生地问到:“那庄主这是……同……同意了?”
晁盖闻言,笑着点点头。
笑话,虽然他上一世从小就在寺庙里长大,但他可不是和尚,而且老和尚也总说他尘缘未断,做不得和尚。况且,说出去都丢人,上一世他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呢。说来也是,他在下山之前就没见过几个人,下山之后不久又误打误撞进入了组织,大部分都是爷们,哪里谈情说爱去?
不过,既然现在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晁盖,又肩负着为晁家传宗接代的光荣使命,自己哪还有推托之理?而且,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之前这晁盖,家大业大,在传宗接代观念根深蒂固的古代社会,这家伙居然不娶妻室!
况且,这可是北宋年间。别说娶妻,以他的家业,三妻四妾都算少了吧?
“庄主同意就好啊,如此一来,老奴这块心病也算是去了一半了”。
见晁盖点头,福伯一脸满意地再度捋了捋胡须,眼神之中光彩连闪,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福伯”,晁盖见状,哪还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敢情是经过了这一档子事情,急着让他成婚,为晁家续个香火啊。
“你老就放心吧。不过,此事倒也急不来。姻缘,姻缘,不也得看机缘不是?”
“不急,不急”。
福伯连连点头,眼中满含笑意:“多少日子都等过来了,眼下既然庄主金口玉言,这点时间,老奴还等得起!”
就在此时,晁盖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庄主,门外来了一个道士,自称一清道人。也不要投斋化缘,打翻了好几个门客,直言要见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