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太阳穿过落地窗，落在慕星羊的脸上，仿佛反光的镜子，令得他脸庞微微光耀。
躺在床边深红色地毯上的慕星羊，一条小腿搭在了床沿上，另一条腿收拢膝盖侧倒在地板上。他的白色衬衫沾到了红酒，染上了一大片的酒红色花朵。
眼罩不知何时脱下，原本空洞洞的眼眶，装上了满到溢出的红酒。从眼眶溢出的红酒滑落他的脸，犹如泪水的干枯，留下了几道红色的泪痕。
他的两只耳朵分别别上了一朵百合花，一个鼻孔插上了一根筷子，脸上被画上了乱七八糟的涂鸦，嘴巴塞满了红酒瓶的橡木塞子。
身边散落许多的鸡腿骨、鸡翅骨、酒瓶子以及鸭脖和核桃的壳，硬生生地将高雅的房间整成了夜宵时间点过后的大排档现场。
许馨妍赠予的假肢插在了大花瓶里面，摆了个伸中指的动作。另一边桌子上的小花瓶的百合只剩花枝，花瓣被一片一片地拔掉，落在了桌子的四周。
明亮的阳光透过眼皮，刺醒了睡梦中的慕星羊。
左眼缓缓地睁开，视线逐渐清晰，慕星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宿醉的影响很强烈，让他的脑袋又痛又眩晕。
呆了两分钟，慕星羊才收腿起身，坐到床沿上，眼眶里的红酒顺势洒了出来，洒在了他基本红透的白色衬衫上。
他用力，将塞在嘴巴里的橡木塞子全部喷出来。
就算自己喝得再醉，也不至于如此整蛊自己。慕星羊有些恼怒，闭上眼睛来到甜椒自造的精神房间里。
“……”
慕星羊很郁闷。
甜椒醉得很厉害，她躺在床上，白色的唾液流到床上，非常粗鲁地叉开双腿，连衣裙撩到了肚脐处，小底裤全露了出来，一条腿垂到了床下，一手搂着有她三分之二大的布娃娃，另一只手正饶着大腿根。
“还是先去洗澡好了……”
睁开眼睛的慕星羊叹了口气，没点修养的甜椒令他的恼怒之意瞬间消失。
房间内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澡房，他先去上了一趟卫生间，解放了之后洗手。当抬头看到镜子中自己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甜椒居然将他画成了一只小狗。
“以后再好好教训一下。”
抱怨了一下，冲了一个爽快的淋浴之后，慕星羊躺在浴缸里，享受温水去除疲劳的快感。他舒展身体，绷直腿，舒了一口气。
碧花的头发的缝合效果很好，水没有侵入伤口里面，刺痛的感觉也和平时的程度差不多。
真是丢人……
慕星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昨天的表现太失常了，居然为了没有半点作用只剩负担的会长之位被人夺走而喝酒，明明是好事才对，怎么说昨晚也应该是为了庆祝师傅的女儿继承了公会开心喝酒才对。
“接下来该怎么做？”慕星羊一只手放在浴缸的边上，接着脸颊搭了上去。
虽然内心有种空了很多的感觉，令人不畅，但不用为公会操心以后，自己该做的事情似乎都少了许多。
一直装死下去怎么样？
慕星羊用手掌勺起了洗澡水，洗澡水慢慢地从手指之间流逝，只剩掌心那一点。他重复做了这个动作好几次，脑袋渐渐放空。
也许度个假也不错。
他沉入洗澡水中，视线中是水面波荡的画面。他相信有余微雨在，公会走上正轨只是时间的问题。在他手中，或许永没有出头之日。
“该高兴，该高兴……”
闭上眼睛的慕星羊在水中说话，气泡随之冒出水面。
泡了半个小时的澡，郁闷之情消去了大半，慕星羊走出浴缸，随即真元运转，刚劲使出，身体上的水滴全部飞散。
他拿起浴巾擦了擦还有点湿的头发，穿上肩到背部有三角形深蓝色块的黑色短袖，以及纯黑色的紧身裤，再在紧身裤外面穿上一条侧面有深蓝色竖纹的五分短裤。
走出浴室，慕星羊看着满地狼藉的房间，郁闷的心情又回升了。不晓得侍女进来搞卫生的时候见着了会怎么想呢？
“咦——这个客人真脏。”
“公主怎么会请这样的人来？”
“他是流浪汉吗！”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慕星羊左手摸着下巴，脑海中模拟了侍女见到不堪入目的房间之后的表现。
会不会想太多了？
作罢，他停止脑补的行为，将插在花瓶里的假肢拿去洗得个干干净净，然后装回到右臂上，活动活动了手指。发现没有问题，他坐到床沿上，将摆在床头柜上的竹篮子放在大腿上。
粉色小蛇虽然还在昏迷的状态，但气色比起在市政厅见到的时候好上太多了。据甜椒所说，他昏迷的这一个多月来，甜椒擅自控制了他的身体，给这条小粉蛇每三天喂一次血。
“可恶……”慕星羊捂着心脏，甜椒相信碧花只剩十年的寿命，他却不相信。为了救自己的孩子，碧花牺牲自己的性命，只为让他欠下一个不能不回抱的恩情。
碧花这样做很正确，慕星羊知道自己就算内心不愿意，也一定会还下劝下的恩情。
到头来，他又多了一份不能不背的责任。
责任……
责任？
盯着小粉蛇发呆的慕星羊，左眼微微张大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感觉空落落的内心充实了那么一点。
他捏开小粉蛇的嘴巴，用柔劲冲破食指指头上凝结的伤口，混入一丝些微的厄运之力，挤出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到小粉蛇的嘴巴里。
滴到了第十滴，慕星羊止住指头的伤口，将小粉蛇的头轻轻地放回竹篮子内，随后盯着它又开始发呆了。
“好像叫小翎来着？”慕星羊喃喃低语。
小翎，小玲，小灵……
“怎么念都像女孩子的名字吗。”
“小翎，女孩子……”慕星羊顿时觉得不对，慢慢挺起了腰，“女孩子，小翎……它。他——她！”
“小翎是女孩子！”慕星羊惊道。
他立刻闭上眼睛，来到甜椒的房间，抓住睡死的甜椒的连衣裙胸襟，将她提起来，扇了一巴掌。
做着美梦的甜椒被扇醒，捂着痛得要死的脸颊，浑浑噩噩地看着主人，问道：“做……做什么啊？”
“小翎是男孩子吧？对吧？对吧？对吧！”
“女孩子啊。”甜椒晃着无力的脑袋说道，她还没睡够，很想继续睡。
慕星羊认命了，将甜椒扔回床上。甜椒像个球一样在床上弹了起来，撞到墙壁上，又摔回床上，接着瞬间睡着了。
“都在挑战我的耐性吗？”
慕星羊合上竹篮子的盖子，苦笑着，回忆起了某个不堪回首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