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山如其名,云雾缭绕,因为云雾弥漫,看不清山上,故少有人迹。九娘扶着秋月白往上爬。
秋月白蓦然笑了,九娘疑惑道:“怎么?”秋月白笑了几声,说:“想起以前看的话本,上面说女徒弟想救心上人,师父太严厉,不许外人上山,更不会救外人,女徒弟就带着心上人一步一叩首地上山,最终打动师父,心上人也救活了。”
九娘也笑了出来,摇摇头说:“不管别的师父是怎样,我师父断不会如此。”
秋月白问道:“那你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九娘扶着秋月白走了几步,边走边说:“他是个断袖。”
秋月白愣了一下,问道:“还有呢?”
九娘看他:“世人多不齿断袖龙阳,你倒是坦然。”
秋月白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九娘抿唇,说:“师父很随和,就像是个大孩子,但是他教我武功却非常严厉,我一直知道,他把我当女儿一样养大。”九娘想起什么似得,笑了笑,说:“我总听到他嘀咕,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没想到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秋月白颔首:“看来你师父很率真。”
九娘点头,说:“确实,我刚到山上的时候,闲暇之余师父会跟我一起玩那些简单的游戏,也会给我买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儿,但是我总是兴致缺缺,师父自己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秋月白脑海中想着九娘一本正经地练武,师父在一边玩小玩意儿,不由得笑出声来:“噗。”
九娘也笑了笑,说:“快到了。”
秋月白点点头,看向前方,仍是有着薄雾。
不知是山顶还是哪里,薄雾蓦然消散,眼前景物清晰可见,三间小屋,一颗光秃秃的树,一张躺椅,两个人。
九娘看见躺椅旁站立的人时愣了一下,看了看躺在椅子上已不再年轻的师父,放轻了脚步,秋月白心下猜测,也放轻了脚步,两人都是四十多岁,并不老。
薄被被轻柔地盖在睡在躺椅上的人身上,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九娘沉默,秋月白也站在她身旁,默不出声。
“恩?”躺椅上的人却有些迷糊地睁开眼,揉揉眼睛,却掀开薄被站了起来。看见九娘的瞬间激动地扑上去,一把抱住扇九娘,欣喜地说:“乖徒儿,你终于舍得回来看我了。”九娘眼睛有些酸涩,看着师傅泛白的耳鬓,说:“恩,我回来了,秦老头。”
秋月白却看见那个蓝衣人正看着他,秋月白笑了笑,蓝衣人轻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却是真切的,蓝衣人温和地看着那个已经不再年轻的人,秋月白了悟点头,眼神却看着风华不减地扇九娘,和蓝衣人默契一笑。
“那个小子是谁?!”只见刚才还一脸欣喜激动地人愤怒地指着秋月白,扇九娘笑着看向秋月白,秋月白抱拳,朗声说:“晚辈秋月白,拜见前辈。”
秦老头还是一脸怒容,突然出手,秋月白早有准备,动作丝毫不见慌张,却仍是被秦老头一脚踹出老远,秦老头抱臂,抬头,不屑地说:“哼,武艺平平,打不过我还是滚吧。”
秋月白拍拍衣袍上的灰尘,走回来,九娘捂嘴笑了笑,然后对秦老头说:“秦老头,他中了毒,我只是暂时压抑,没有全部清理掉,而且他受伤不轻,而且,秦老头你这么厉害他怎么打得赢你啊。”
秦老头笑眯眯地摸摸九娘的发顶,说:“还是小扇子的话舒心。”抬眼看向秋月白,酸溜溜地说:“臭小子,死了算了。”
九娘笑道:“秦老头,他可是为我背了好大一口黑锅,虽然我也是背了黑锅。被人追杀了月余,他也不容易,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秦老头拽着九娘往屋子里走,不情愿地嘀咕:“我水灵灵地大白菜就这样被猪拱了!”
九娘道:“秦老头,我听到啦。”秋月白侧头,忍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肩上却搭上一只手,蓝衣人不知何时来到秋月白身旁,温和道:“他就是这样,走吧。”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宠溺,秋月白点头,也跟着蓝衣人走近屋子。
秦老头瞥见蓝衣人,哼了一声,蓝衣人走近他,秦老头却一把推开他,说:“好啊你,居然跟那个臭小子一伙!”蓝衣人柔声说:“你也知道扇子迟早也要走的,我们不能陪她一辈子,能找到一个真心的人不容易。”秦老头瞪了秋月白一眼,说:“过来。”
九娘站里一旁,看着蓝衣人,眼里一片复杂,蓝衣人看见她,笑了,看向秦老头的目光满是坚定,九娘转过头,不再看他。
秋月白走到秦老头面前,秦老头一把按下他,秋月白坐在榻上,秦老头却蓦然一巴掌狠狠扇在秋月白后背,秋月白面容扭曲了一瞬间,随即“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扇九娘听着那声音牙酸了一瞬间,蓝衣人也转过头不忍再看。
“小子,还受得住吗?我这是在给你逼出毒素。”秋月白听着这话里掩不住的得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明明有更温和的方法,偏偏要这样,但是,秋月白也只有受着,谁叫他拐走了人家精心抚养长大的小徒弟,秋月白咬牙道:“晚辈,受得住。”
“啪!”秋月白攥紧了拳头,擦擦血迹,嘶了一声。秦老头白了秋月白一眼,说:“你小子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不识好歹的臭小子!我这是跟你活血化瘀,打出毒素,化解潜藏的暗伤。”秋月白点头,说:“多谢前辈。”秋月白也感觉到了,雄厚的内力在体内游走,整个人都渐渐舒服了起来,但是下一刻“啪!”秋月白咬牙,他忍。
蓝衣人和扇九娘走出门,秦老头瞥了一眼,随即狠狠一掌打上去,秋月白敢发誓,这一掌肯定是报复。
蓝衣人和九娘相顾无言,蓝衣人也是温和的人,但是和柏远不一样,柏远是流于表面,他是真的温和,但是狠起来的时候最是冷酷无情,却不像柏远不择手段,九娘听见师父经常晚上睡觉的时候喊他,喝醉了也念叨他,给她讲他们之间的事,说他这个人,但是秦老头不知道的是九娘偶尔碰见了悄悄上山的他。
“这么多年了。”
蓝衣人点头,说:“你也长大了,也变了很多,以前总是冷冰冰的,板着个脸,即使知道我是谁敌意也丝毫不减。”
九娘笑道:“谁都会变。你家里人……”
蓝衣人不甚在乎一笑,说:“这么多年,我已经为家族付出了足够,神功已成,本座再也不欠任何人,这天下,再也拦不住我,我和他的事,旁人没有资格说。”
九娘说:“希望如此。你什么时候来的?”
蓝衣人说:“三年前。”
九娘诧异道:“三年,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蓝衣人看向里面,说:“他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云雾山也只是他暂时的歇脚地,云雾山离我当初那里不远不近,他怕是也在纠结,但是幸好,他没放弃我也没放弃。”说完便走了进去。九娘倚在墙上,双手抱臂,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