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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小人作祟

十月十二日,京郊明军大营。

中军帐的帐帘忽地一声被掀开,打断了帐中正在进行的军议。一名衣着华丽的干瘦男人,神情冷漠的背着手站在帐门外,营帐帷幔土灰破旧,帐中围坐在长桌边的官员要么披盔戴甲,要么土布素衣,尽显得帐门口那名身着金丝锦袍的男人是如此格格不入。此人便是前几日刚刚入营的钦点监军,高起潜。只见他脸色僵了一僵,看看主位上的卢象升,再环视了一遍帐中的众官员,随即又恢复了原先的淡定。

“哟,呵呵。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杂家正想来询问御敌之策制定得如何,却碰上诸位大人在此商议大事。”在一双双直投向他的目光中,高起潜一抖衣襟,迈入帐来,毫不顾忌的径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各位尽管继续,继续,莫要介意杂家。”

官员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又一齐看向了卢象升。传闻不佳,又政见不同,卢象升对皇上派来的这个监军一直心存芥蒂,重要军议从不邀他出席,只怕他从中作梗。此次商议的事情更是机要中的机要,而这高起潜却挑此时不请自来……卢象升嘴唇一抿,暗地里微微攥起了拳头。而就是这短短一刻的尴尬,却惹得高起潜陡然变了脸色,眉毛一挑,腾地从椅上站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

“看来杂家这个监军还是不受欢迎啊,既如此,杂家告辞!”

“哎哎高公公这是哪里话。”卢象升一惊,连忙从主位几步奔向帐门口,拦住了高起潜,展起笑容说道,“公公莫要怪罪,军中之事本该是由本官去请高公公前来一同商议的,却只怕高公公事务繁忙,眼疾又未好全,不敢太过劳烦。既然今日高公公已然大驾光临,又岂有不欢迎之理。陆凯。”卢象升唤道。

“小人在。”候在一旁的杨陆凯上前一步应道。

“你去将椅子移到本官旁边,请高公公就坐。”

“是。”

“来,高公公。”卢象升微微欠身,伸手一请,“请上座。”

“哼。”高起潜冷笑一声,也不客气,就着卢象升的恭敬话,一背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去了上首。

帐中各官员见自己的主帅对一介阉人如此低声下气,心中皆是忿忿不平,但又别无他法。他毕竟是皇上派来的监军,自己,同僚,主帅,乃至全军的生死前途,有时只在他的一句话间。这教人如何不怒上心头,却最终又不得不忍气吞声。而那厢高起潜却更是忿忿不平,自己堂堂钦点监军,在卢象升的大营中竟遭遇如此怠慢,留居军中多日,甚少有人问津,就连军议也无一人来请,这卢象升表面虽是毕恭毕敬,但实际上可真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帐人各怀心思,人人沉默不言,只有卢象升面色如常,继续讲起高起潜入帐之前所议之事:

“如今清军已驻扎通州附近,事不宜迟,就依照方才说的,暂定十五日半夜时分,分四路偷袭敌营,由陈国威担任此次夜袭行动指挥官,大家可有异议?”

“任凭大人调遣!”帐中众将齐声应道。

“好!”卢象升微微一笑,高声道,“那么有劳各位将军,务必将本官帅令传达给各营将士,此番突袭旨在挫敌之士气,出阵者不论职务高低,均当拼死一战,刀必带血,人必带伤,马必喘汗,违令者斩!”

“等等。”还不待众将应话,一旁便传来高起潜尖声尖气的话语,“卢大人此策当真不是玩笑?呵呵……杂家只听说雪夜下蔡州的典故,从未听说有月夜奔袭的先例。”高起潜眼斜斜一瞥,眼角眉梢尽是不屑,“敢问卢大人,这几日夜空如此晴朗,月光皎洁之下何以偷袭?道路遥远,又何以力战出奇?出奇之兵宜少不宜多,卢大人四路齐发,那还不如十路齐发,机密更是泄得又早又痛快。”

“你……!”那个名唤陈国威的武将忍不住霍地站起身,其他官员脸上也是红的红,白的白,怒容尽现。卢象升目光凛凛一扫,震住众人,又压了压手,示意陈国威坐下,静下心神,对高起潜好言说道:“高公公所言有理,此次夜袭确非天时地利皆备。但万全之机难逢,行军作战时若非天时地利不作为,只怕会就此错失了良机。清军刚至,立足未稳,此时偷袭最能挫其锐气,若偷袭成功,对今后之战也是大大有利,不知高公公以为如何?”

高起潜对军事不过是略知皮毛,又怎么比得过带兵多年,身经百战的卢象升。他见卢象升态度十分客气,自己一时也想不出话反驳,只得闷闷哼了一声,闭口不语。高起潜不再阻挠,卢象升也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定下偷袭方案,激励了众将一番,便散帐而去。

三日光景匆匆逝去,转眼间,十五日已至。傍晚,参与此次偷袭行动的将士们个个厉兵秣马,只待主帅出击号令。作为总指挥的陈国威更是不敢怠慢,用手指在桌上写写画画,脑中一遍遍演练着与卢象升商议好的作战策略。这时,忽有一小卒掀帘入帐,行了一礼,说道:

“陈将军,高监军有请。”

“他找我作甚?”陈国威一脸厌烦,“你去回他,说大战在即,陈某无暇分身,不便前去。”

“这……”小卒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一眼陈国威,不敢答应。

“……”陈国威见小卒害怕的样子,无奈的叹了一声,收起一时意气,语气也软了下来,“算了算了,你回去告诉他,陈某这就过去。”

“陈将军!”

另一帐中,高起潜高高坐在正中,似笑非笑的看着刚刚进帐的陈国威。

“高公公有何要紧事,定要此时唤下官前来。”陈国威草草行了个礼,压着心火说道,“出发的时辰快到了,高公公有事快说,下官还要回去待命。”

“陈将军莫要着急。”陈国威态度不恭,高起潜倒也不恼,只是不急不慌的说,“杂家是替卢大人传话的,此次夜袭,卢大人临时决定将陈将军调至东路先锋,总指挥一职另由他人担任。”

陈国威一愣,随即便冷冷笑道:“既是卢大人帅令,为何他不亲自召下官前去,要经由高公公之口告知。”

“卢大人事务繁多,抽不开身啊。”高起潜手里捻着帽绳,一字一顿的说,“怎么,陈大人是信不过杂家?”

“不敢。只是若非听卢大人亲口所言,恕下官难以从命。”陈国威话语不卑不亢。

“哼哼。”高起潜两眼一眯,嘴角一扯,“陈将军的意思是你只听卢大人一人之命,杂家的吩咐就全不算数了?”

“这……”虽然陈国威心中的确作如此想,但面前这阉人身后毕竟是皇上,若直接答是,未免有犯上之嫌,只得缄口不语。

“无论是卢大人的命令,还是杂家的命令,对陈将军来说又有什么分别。”高起潜歪着身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命令,就不容将军不从,莫非陈将军是想让杂家这样对皇上说——卢象升卢大人治军无方,属下个个骄纵难律,独断专行,藐视军令……”

“你……!”明知这是威胁,但陈国威也怕自己当真惹急了他,他便当真的做得出这等卑鄙事。所以尽管心里怒火上窜,他也只得生吞下这口气,好歹先顺着这阉人。“总指挥人选,高公公可已安排好了罢。”

“这不用陈将军操心,杂家自有安排。”高起潜见陈国威终于服软,算计大致可成,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那总指挥是何人,下官需与他交代作战事宜。”陈国威绷着脸道。

“这就更不需陈将军操心了。”高起潜傲慢的一瞥眼,“既然人员配置有变,作战计划自然也有些许变动,陈将军只需带领东路先锋,按原计划打头阵即可。”

“这……不行,这叫下官如何放心离开总指挥之位,若不……”

“陈将军,请回吧。来人,送陈将军回去。”不等陈国威说完,高起潜便强行截断他的话端,低下眼径自摆弄起手上的戒指,再不理面前这位吹胡子瞪眼的将军。

再怎么说,他到底还是希望此战能赢的吧。为了大人着想,为全军着想,此时还是别与他硬碰硬为上。陈国威暗自想着,强忍下冲心的怒气,狠狠瞪了高起潜一眼,一甩斗篷,离开了他的营帐。

夜幕静静落下。一轮满月泛着温柔的银光,高高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中,没有一丝云来遮挡。清军大营中营火轻跳,几队兵士身披战甲,在营帐间巡逻穿行,立在帐前的守卫难敌浓重倦意,拄着长枪,垂着脑袋打盹,谁也没有发觉就在不远的树林中,意想不到的危机正在悄悄逼近。霎时一阵风呼啸而过,瞬间压下营火,大营东西两侧突然间响起震耳喧天的战鼓,瞬时击碎了夜的寂静。两队明军有如天兵下凡,从林中一齐现身,挥舞着刀剑,高声呐喊着冲入大营中。睡得正熟的清军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猛然惊醒,慌慌张张的套战甲,抓兵器,奔出营帐匆忙应战,清军大营顿时乱作了一团。月色依然宁静如初,而这不到一刻的工夫,那月色之下却已成了一片刀剑铮铮,血光四溅的修罗场。

卢象升手舞一柄大刀,带领着西路先锋冲在最前,激战未久,早已手刃多人,血溅满身,所到之处清兵如风吹树倒,惨叫不绝,而这白面阎王却好似战神附体一般越战越勇,银刃闪闪,不见片刻停顿。杨陆凯紧随卢象升身后寸步不离,见有清军士兵从身后偷袭主帅,大喝一声,手起刀落,立时又斩杀一人。放眼望去,明军将士个个皆是勇猛无比,一身冲入团团清兵之中,不留后路,无人退缩。但先锋部队毕竟兵力不多,待到清军终于稳下军心,整起旗鼓一力应战之时,便渐渐失了初时的锐气,落在了下风。

“接应部队呢!”

混战持续了许久,久到晴朗夜空中,都聚起了淡淡的薄云。卢象升看准间隙,挑开面前清兵,回头对杨陆凯喊道。

“陈国威的接应部队还没到吗!”

“回大人!还未见到!”杨陆凯高声答。

“这个陈国威!到底在干什么!”卢象升恨恨一骂,扬起手中大刀,又朝面前扑上来的士兵砍将下去。

“大人!陈将军若再不到,咱们怕是支持不下去了!”杨陆凯一手拨开眼前被汗水和血水黏住的头发,一手仍是又挡又劈挥舞不停。

卢象升看看四周越聚越多的清兵,又看看身旁次第倒下的己军将士,心思一沉,不得不下了决断。只见他闭了眼,一咬牙,抬手抡起大刀,狠命一扫。刀锋过处,风声呼呼,一圈敌人躲避不及,应声而倒。

“传令!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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