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透犹豫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他的手指合了起来,包裹住她脏兮兮的指尖。那是一种陌生的触觉。干燥而温暖。小透从来没有体验过。
“客官,那剑……”老板娘大概也意识到这两位不是冤大头,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剑是不是……”
“不是已经说好了抵半月的住宿费吗?难道老板娘想食言?”年轻人语笑晏晏,似乎没有反悔的打算。
老板娘大喜过望。
小透却只是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指发呆。
那天晚上,雨下了一整夜。
那天晚上,年轻人喝完了整整一坛酒。
那天晚上,小透蹲在厨房里,看着老板娘一遍又一遍地摸着那把剑,口中嘀咕着,“宝物啊宝物。”
小透心里很不舒服。既然是宝物,老板娘却只出这么一点钱,太奸-诈了。
不过,小透没有说出来,她是老板娘养大的,没有老板娘的奸-诈,她们就没有饭吃。
天亮的时候,按照客栈的规矩,小透要给客人们端洗脸水。小透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喜欢过这份工作,她早早地准备了热水,就要端给年轻人。
老板娘倚着灶台,剔着牙齿道:“小丫头别丢魂。那个人,注定是留不住的。还有……那柄剑只说抵住宿费,伙食费另算,别给他们端早餐啊,知道没!”
小透一面敷衍地点着头,一面摩拳擦掌,准备起跑。
老板娘暗自叹息一声,摇头。
“算了,小丫头想要长大,总要伤一次心。”
厄,这就是一个发生在小一身上的故事,里面会扯到安盈和百里无伤,但素……并不是小一的归宿,大家当一个故事看就行了。
这也并不是另外一个结局。
姑且当成那段被R简而化之的过往里的、一个较为详尽的补充吧。先给出了结局后,再慢慢写过程,米有压力的感觉真好啊。
小透端着满满一盆水,颠颠地跑到年轻人的房门前,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一点声响。小透在外面打了声招呼,“我送水进来了。”
门没有上锁,她的手一推,便应声而开。房子里空无一人,被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他似乎已经起床了。
小透心中一紧,莫名觉得失落。她将洗脸水放在了桌上,快步跑到紧合的窗户边。这间房是小透特意安排的,打开窗户正好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大海。
清晨的大海是宁静的,还蒙着一层薄雾般的面纱,娴雅神秘。
峭壁林立,海浪轻吻岩岸。
小透很快便看见了他。
他站在海边,笼罩在如梦的晨曦里。脸上没有了那轮温和的笑,清秀的脸庞沉静如水,比起他面前的大海,更让人觉得浩瀚无垠。
那位一直在他身边的中年人则不见踪迹。
小透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蹬蹬瞪地跑了下去,海风吹着她的脸,带着些微咸意,但并不凛冽。
“你……你好。”终于跑到了那个人的背后,小透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说话声音都莫名地打起了颤。
年轻人于是转过头,和颜悦色地看着她。
那么和煦温柔的笑容,仿佛方才在楼上看到的神态,不过是小透的一个幻觉而已。
“什么事?”年轻人问。
“没事,就是……给你端洗脸水……”小透突然想起,自己端着的洗脸水已经放在房间里了,更何况,看他神清气爽的样子,应该自己洗漱完了。
“请问,还有一位客人呢?”小透自己扯开了话题,头又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现在是白天,她不希望对方看见自己的脸。
“你是说无双?”年轻人笑了笑,道:“他有点事,要离开几天。”
“原来是有急事。”小透自语了一句,没敢继续揣测。
不打听客人的私事,本是客栈的一贯法则。
年轻人看出了她的好奇,却并没有解释。
他当然不能说,无双离开,是去“拿”钱吧。——至于怎么“拿”,抱歉,无可奉告。
寒暄完毕,小透大概也觉得自己在无话找话,她尴尬地坚持站了一会,终于将头一掉,匆匆道:“那,那我先回客栈了。”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在她身后,淡淡地问。
小透站定,非常欣喜地旋过身来,“我叫小透。透明的透。”
“萧逸。我的名字。”年轻人微笑地看着她扬起的笑脸,“为什么总低着头?你的眼睛很美,看不到会很可惜。”
小透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又将那张可怖的脸暴露在他的面前。
她心中一慌,脑袋扎得更低,几乎只能看到她长长的刘海和一点点鼻尖。
心中却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萧逸苦笑,没有再穷追不舍。他又将视线挪回面前那片茫茫的大海,“很好的天气。”
东方红芒渐绽,在经过一夜暴风雨的洗礼后,天空重新变得清朗高爽。
小透却摇了摇头,她伸开手臂,对着海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笃定地说:“今晚还会有暴风雨。”
萧逸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那些海鸥告诉我的。”小透指着天边翱翔的美丽的鸟,一脸光辉。
萧逸静静地看着她,微笑漾出唇角,“小透真的很神奇。”他的笑容带着淡淡的宠爱与赞赏,仿佛一个亲和的长辈。小透从来没有从别人的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
她的脸莫名地发红,刚刚抬起没多久的脑袋又垂了下去,想跑开,却又舍不得,仿佛只要能与他站近一些,她就能获得有生以来最大的满足。
“萧……萧公子,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看着东方?”初升的太阳明明已经很刺眼,萧逸却执着地看着那边。小透突然发现,似乎从窗口看见他的时候开始,他就只面向一个地方。
那是东海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我想见的人。”萧逸浅笑,似乎终于决定回去,转身时,他略停了一下,望向小透的身后,好心地提醒道:“好像有人来找你了。”
小透转身:果然见到气急败坏的老板娘,拿着锅铲来催工了。
她吓得撒腿就跑,以至于忘记了去问他,他想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老板娘是个冷酷的人。
小透虽然早就知道,但从来没有像这几天感觉得如此清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