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这是……”
安妈妈一挽他的胳膊道:
“去医院,我要见你爸爸。”
“……”
安以谦其实对母亲的心情不是很理解。
但去见父亲这一点,他却非常支持。
医生说了,需要经常有人在爸爸面前说一些过往刺激他的脑细胞。
只有这样恢复的可能性才会增加。
自从安爸爸出事以来经常去医院的只有安以卿和他。
他们每次去都要跟安爸爸说上一两个小时。
但他们和安母终究是不同的。
曾经安以谦还怨恨过自己的母亲。
觉得若不是母亲执意不去陪着父亲,说不定父亲现在已经好了。
“我带你去。不过妈,爸爸现在的形象,比较不乐观,你做好心理准备。”
安以谦这话不是瞎说。
安建成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三年。
三年来虽然一直有做全身按摩,但流质食物终究营养上有所欠缺,整个人变得瘦削了起来。
安爸爸以前也算一个老帅哥,身材保持的非常好。
但现在能保持肌肉萎缩的不厉害就已经不错了,腹肌什么的是没有了。
肤色也因为常年不见而变得苍白。
若是好久不见的熟人见了,绝对认不出来这人就是以前爱说爱笑朋友遍天下的以安集团大老板安建成。
安母已经三年没见过安父了,安以谦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会不会被吓到。
安妈妈眼睛微红。
其实细看的话,她的眼皮也是有点轻微的浮肿的。
“……他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他就是变成一把骨头,我也能把他认出来。”
安以谦摇摇头。
安爸爸住的医院,与其说是一个医院,不如说是一个很私人的高级疗养院。
这个疗养院在郊区一块风景非常不错的地方。
里面绿荫遍地,四季鲜花不断,是京城很多权贵之家疗养治病的最佳选择。
安建成作为这个医院出名的长期病号,不,是唯一一个植物人病号,在这里也是人人皆知的。
安家母子去的时候很多人跟安以谦打招呼。
安以谦和安以卿三天两头来这里,大家已经都认识了。
有认识安母的还跟安母打了个招呼,不认识的还问她是不是安建成的亲戚。
安妈妈扑簌簌落下泪来。
她明明是他的家人,爱人,是他相伴一生的伴侣,但在别人眼里,她却只是安建成常年不见的亲戚。
她忽然不明白这几年自己究竟在拧什么。
因为自己的那点心结,她的男人都快死了她也没有去看过她,她的女儿被她亲手送给了别的男人。
而那一点点的误会,其实只要她肯静下心来去认真查一下就能知道。
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去自习调查。
而是放任自己沉浸在自己幻想的悲痛里不可自拔。
安爸爸因为病情特殊,病房是这里最大的一间。
同时还配备了六个专属护理,六个人两个一组分作三班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看护。
病房门打开的时候,安妈妈眼泪忽然如决了堤一般,她看着病床上差点认不出来的男人,根本没有力气走到跟前。
安以谦双手架着她,她才勉强挪到安建成的病床前。
正在给安爸爸按摩的护理吓得不知所措的看着安以谦。
安以谦摆摆手,护理赶紧出去了。
护理刚关上门,安妈妈就痛哭出声。
安以谦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母亲趴在父亲身上痛哭出声,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
但他心里却隐隐约约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安以卿现在,真的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想起安以卿现在躺在床上还不知道醒来没安以谦就有点心焦。
暗自后悔没在起床后就给沐夏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半个小时,安妈妈就是一直哭一直哭。
最后还是安以谦怕她哭坏眼睛劝止了她:
“妈,别担心,爸爸会好的,他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医生说了,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爸爸就会好的。”
安妈妈擦掉眼泪,她之前画好的妆容已经都花了:
“以默,我好后悔。”
“都过去了。”
安以谦沉默了半天,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心中苦笑。
仿佛这就是安家该遭的磨难。
安妈妈用湿巾把脸上花掉的妆给擦掉,情绪终于平稳了下来。
“以谦,你出去吧,我有很多话想跟你爸爸说,虽然他听不到,可是我想跟他说说。”
有些话,不说出来就永远痛快不了。
安以谦有些迟疑:
“妈,你,你不打算出国旅游了吗?我帮你看的都是一些风景人文都不错的小镇,比较适合散心,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在那边多住一段时间。”
“不去,如果不是跟你爸爸一起,去了有什么意思?”
环球旅行,是她和安建国以前设想的计划。
等安建成把公司交到安以谦手上,他们夫妻两个就去环球旅行。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可是爸爸现在的情况……”
安以谦有些迟疑。
植物人这样的状态,其实也就比脑死亡要好一些。
植物人能醒来的实在太少了,否则也不会被人们叫做奇迹。
他并不是诅咒自己的父亲,但安建成截止目前为止没有一丝要清醒的迹象。
安以谦早就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三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
但安妈妈的精神状态却拖不得。
他去咨询过心理医生,安妈妈现在其实已经有躁郁症的症状了。
他让母亲出去旅游,散心是其次,安排好的心理医生悄无声息的接近安妈妈缓解安妈妈的心理状态才是最重要的。
安妈妈听到安以谦的话并没有发作,她只是含着眼泪微微笑了一下:
“若不是我,你爸爸也不会出事,其实这件事严格说来应该怪我。”
多年骄傲,让她说不出对不起女儿的话。
“对了,以卿现在怎么样?还在医院上班吗?”
安以谦脸色微变。
安妈妈不亏是安爸爸当年的左右手,看安以谦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怕什么。
安妈妈微微苦笑。
三年时间,她给一双儿女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