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回到妻子和女儿身边，妻子丝毫没问自己这个是谁的电话，也不问是不是自己的那个相亲对象。
但是她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愉悦了，有点冷，有点凝滞，有些机械地给孩子夹菜，见自己这个前夫回来，她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说：“吃饭吧，都快凉了。”
好像人一走，菜就凉，她也是个普通女人，心里对自己的这种事当然是非常在乎的，只是她又和以前一样，不怎么表现出来，只是面上飘过很冷很冷的一阵风，然后她又开始了她的优雅练达。
如果不用心体会，完全看不出妻子还是会因为那种事情郁闷的，她实在把情绪藏得太深。
“舒晓冉，我刚才是和你想的那个人通电话了，你不满，可以说出来。”李辉说完了，定定看着妻子舒晓冉，她包着嘴，不知道在嚼什么东西，眼睛也不堪李辉，呆呆望着桌子。
她似乎吃东西吃了很久很久，嘴巴没有一个止境了，李辉就看着她，等着她发作一点不满，就算是一点点也好，他希望看到她生气的样子。
舒晓冉吃完了嘴里的食物，又喝了一口矿泉水，看着李辉，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呢？”
李辉：“我希望看到你的真情实感。”
舒晓冉：“……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她声若细蚊，神态低沉。
李辉叹叹气，心想，也许是现在的关系，也让她觉得她没有资格说什么，李辉很想听到妻子能说点什么，说点什么不高兴的话出来。
可是妻子什么也不说，闷闷地照顾孩子，闷闷地吃饭。妻子的性格就只能如此了吗？还是因为过去自己一直不给妻子台阶下，她郁闷了，现在给她台阶她不下了？
李辉有点不甘心，他要激怒妻子，他要看看妻子是不是可以一直隐忍下去，“我什么也没看到，我觉得你对我要不要和别人相亲，好像也不怎么在意，我看你……其实就是无所谓，如果你这么无所谓的话，那我明天就和她继续见面。
她跟我说，让我去见见她爸妈。虽然我不是很想去，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止我。”
李辉很挑衅地当着孩子面，说了只有妻子能听懂的话。
妻子的情绪似乎陷入了一种被欺负的状态，很憋屈，很无助，眼睛渐渐泛红，“我去一下洗手间。”说着她就站起来了，头发散落在脸庞两侧，只有李辉看得清楚妻子的泪眼朦胧。
果果疑惑地看着忽然站起来的妈妈，“妈妈……妈妈……”
李辉起身把孩子抱在自己身上，看着妻子拎着包，去了卫生间，还好有柔软的长发可以遮住她悲伤的脸孔。
“爸爸……妈妈她怎么了？”
“妈妈……有点肚子不舒服，去上厕所。”
“哦哦，那果果也不舒服，果果也要去长厕所！”
“……不会吧？”
“爸爸……爸爸……妈妈很伤心。”
“……”李辉叹叹气，看妻子这么难过就知道她很舍不得自己这个前夫，可是她又不好好认错……，其实妻子只要多坚持一下，他就可以过回以前那种生活了，但是需要妻子努力挽回自己不是吗？
如果妻子什么态度都不表达，自己有什么安全感回去？
女儿在李辉身上踩来踩去，要从他身上下来，要去饭馆的女卫生间找妈妈。
李辉抱着乱动的女儿，感觉自己简直无法安抚，孩子就是闹。
焦头烂额的时候，李辉的手机响了，他一手抱孩子，一手打开电话看了一下，是妻子的电话。
“别吵吵，妈妈打电话来了。”说了这句，女儿就乖了，坦然坐在爸爸大腿上，开始乖乖吃东西，女儿能敏感觉察到妈妈的心情，母女连心。
“喂……？晓冉。”
“……李辉，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呢？”
“……我……”
“果果比你想象中聪明很多，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很敏感，很害怕感觉到我们之间的破裂，我那么努力地维持表面上的和睦，你为什么要破坏呢？我一天到晚和孩子在一起，我怎么能回答她的问题。
她问我，妈妈，爸爸呢？爸爸去哪儿了？妈妈，我要去爸爸那里……，妈妈，爸爸他不要我们了吗？……
你以为孩子很傻吗？其实她貌似要知道了，她都知道我和你是在装，我……我很失败，我希望我们能装的像一点，你为什么一定要破坏呢？
李辉……我真的觉得很辛苦，我的心，很辛苦。”妻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声音不大，似乎谁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嗓子。
李辉：“舒晓冉，你总是顾虑这个，又顾虑那个，我是想知道，你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我只是想知道这个……”
李辉说了这句，电话里是长久的沉默。两人开着手机却都不说话，地理位置隔那么近，心里的距离却那么远，钱都让中国移动赚跑了。
但此时李辉在等她，当然不会说话，舒晓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竟然沉默了近两分钟。
舒晓冉缓缓说了一句：“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呢？”
妻子这样说，也就是说她觉得她表达过想复合的想法，她觉得他很了解，可是李辉却就是一定希望妻子亲口说，亲口承诺，承诺一些东西，让他觉得复婚安全。
李辉：“……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体察你的情绪，我希望你有什么都能说出来。”
舒晓冉摇摇头，“还是等孩子不在的时候，我们好好说吧，我……我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辉叹叹气，“好吧，女儿是很聪明，不过你也不能因为孩子就把自己憋屈成那样啊，孩子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你相信我，就算孩子知道，她也会慢慢接受的。”
舒晓冉：“我不要，我不要果果感觉到恐惧，我不要孩子一直在担心，我希望她自由自在，心无牵挂地长大。”
李辉：“我知道，我和你一样，不过，舒大姐，你能不能不要在离我二十米不到的地方跟我打电话，你不觉得浪费话费吗？是不是嫌钱多？”
舒晓冉：“我……唉……”说着妻子就自动挂断了。
李辉看看手机，会心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