孚灵君气得浑身发抖,“此乃违背伦理之举,快快撒手……”
她把脸贴在木隶背上笑得灿烂,“因何这般模样?莫非心如刀绞?”
“你马上端正身姿,不可玷污侯门清誉……”孚灵君妒火重烧,出手拆分,“……快些撒手,当心醉人吐你一身脏水。”
她挣扎一阵,终被拆开来,“你胆敢对我动粗?来人!”
蜻蜓见主人吃亏,送来了一把扫帚,“可将那不守规矩的人打出门去。”
红竹姑娘接过扫帚连哭带骂地锤打,“打打打,打死你这龌龊小人……从此本姑娘誓不与你来往!”
香蒲君起身怒视孚灵君,“我倒是想见你如何收场!”说罢甩袖出门。
孚灵君捂着痛追了出去,“香蒲君,念在同僚份上帮我一把……”
红竹姑娘出了怨气心里好受了些,“蜻蜓,滓一碗甘蔗水来,看来隶醉得不轻。”
木隶喝过甘蔗水,睁开了眼睛,“好安静,香蒲君何时离去?我饮酒过量,梦见鬼打架,极其瘆人……”说着晃晃悠悠走出屋去。
红竹姑娘愣了一阵,格格笑。
木隶回到自己的屋子倒下便睡,梦里又梦见了鬼打架。鬼的样子千奇百怪,他跑来跑去劝架,一不小心被丢入了火炉,于是在烈焰中望见了时空交错的光怪陆离……
醒来时仍是暗夜,他喝口水提提神,决定悄悄离开邯郸城。就在他收拾行囊之时,突然传来叩门声,“门外是人是妖?人敲门,点三点;鬼敲门,胡乱敲。”
果然又是节奏平缓的三声,他便下床朝门口走去,“何人深夜搅我不眠?”
“天神下凡,欲助你逃离苦海。”是尖尖的假音。
木隶神智仍然处在梦境,信以为真拨开门闩。门一开,有黑影牵手,他哆嗦着问了一声,“携我去往何处?”
回声沙哑,“只管跟随。”说完牵他而去。
木隶一路跟随不敢多语。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天色开始萌萌亮。木隶盯着走在前边的人越发起疑,“能否回头摘下面具?隶要牢记恩人的容颜。”
那人刹然止步,格格笑,“大憨头,当真以为天神下凡啊?”
原来是红竹姑娘。木隶陡然产生感恩之情,弯腰言谢,“多谢主人一番美意。”
“罢了,既已出了高府,从此废去琐碎礼仪。”红竹姑娘把厚重的行囊递给他,“金锭列国通用,我二人衣食无忧啊。”
木隶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要跟我一起走吗?”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红竹姑娘硬把袋囊套在他的颈上,“我早知你要逃离。”
木隶断然反对,“万万不可!老侯爷定然派兵追逐,这可是死罪呀!”
“不必惊慌,一旦出了城门,犹如兔儿钻入森林,天可奈何?”红竹姑娘去意坚决,“你不要想一个人逃脱。”
木隶鼻尖急出细汗,“切不可视做儿戏!这一去便是永别,舍下父母、舍下兄弟姐妹,从此你将形同孤雁!”
“夜里辗转反侧,到底还是割舍不下你。”她泪水涟涟,“只求你真心待我,别无他求。”
“你未曾经历苦难,故有如此幼稚的念头。你如同园中浇灌的花草,移栽原野必然会枯萎……”木隶丢下她赶路,“不与你多费口舌。”
红竹姑娘哭着喊着追赶上来,“我整日捉弄你,难道不想复仇吗?从此你为主,我为仆,定叫你享乐不尽。”
“娇柔女子,人皆喜之。可是,如何将玉石搅拌在淤泥里糊墙啊?”木隶走到岔路口停下来,“就此止步。我悄悄入府,跟青竹姑娘话别,来时你还没有离去,隶定然采取强制手段。”说完小心翼翼地迈向高府大门。
事有凑巧,青竹姑娘正坐在庭院一角专注于刺绣,朝霞映红了脸庞,分外迷人。她见到木隶十分惊讶,欢喜与悲愁瞬间完成了交替,“你背着行囊可要远行?”
木隶深施一礼,“恕我不能目送姑娘入花骄。”
时间不容她犹豫,“好,不如同你去做比翼鸟。”出语毅然决然,“暂且出府去等待,我速去打理行囊。”
“莫非又是晨梦戏人?”昏昏然,他看见七彩花瓣漫天飞舞,瞬间盖住了青竹姑娘奔跑的背影。
木隶呆呆地走出府门,红竹姑娘陡然从墙后跳了出来,“姐姐不肯一同前往?”
木隶即刻发起愁来,“快些从我眼前消失,千万不要碍手碍脚?”
“你执意如此,我即刻入府请爹爹,届时谁也走不脱。”她撸起衣袖较劲,“你信是不信?”
突然鼓声四起,青竹姑娘站在府门口大声叫喊,“快跑!周围有埋伏——”
为时已晚,兵士们眨眼间把他二人团团围住,原来是孚灵君率兵赶到。
木隶掠过刀枪,看见姜鹤正向孚灵君讨功,“大人,要不是我及时上报,这二人早就逃脱了。”
红竹姑娘厉声喝斥,“即刻下令收兵,本姑娘饶你不死!”
孚灵君绕过她向木隶施礼,“神匠出任匠头,可得美女无数,因何要为她葬送光明前程啊?”
青竹姑娘拨开兵士手中的刀枪入内,“这般兴师动众,到底想要干什么?”
孚灵君弯腰施礼,“下官奉命将神匠请入兵营,切莫怪罪。”手一挥,兵士们将木隶押入战车之内。
赵军大营云集了数百名工匠,令尹大人亲临现场宣读大王旨令。孚灵君和香蒲君被任命为兴军工程监行官,总匠头一职压在了木隶头上。孚灵君当场献策打造大型渡江船只,这一进言,得到了令尹大人的夸赞。
从此木隶失去了自由之身。大解小解有兵士跟随,夜间睡眠有兵士轮换把守,这种囚禁式的生活度日如年。
香蒲君身为顶头监行官时常到他的营帐陪伴。他还特意去了一趟高府,“青竹姑娘亲手为你缝制劳作之服;红竹姑娘亲手为你烧烤鸡鸭;二人皆是垂泪牵挂。”
木隶急着打听二人的近况,“老侯爷可曾为难她二人?”
香蒲君轻叹,“据说,高老侯爷为此事大病一场,已下令家丁严加看守她二人,要不是这样,二位姑娘早来探望你了。青竹姑娘顾念父女之情默默流泪,红竹姑娘数次逃离府门都被捉拿回去。”见木隶眼眶湿润,为他拨亮一线希望,“先不要着急。青竹姑娘处世稳健聪慧过人,委托我去见高王妃。哦,所指紫竹姑娘。如今只有高王妃一人可以救你于水火之中,只是见王妃远比见大王难。不要担心,我一定尽快拟定良策。”
“叩谢大人!”木隶要跪拜,被他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