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竺漓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屠巨国夷盟的寝殿里,看这里的一切,她再熟悉不过了,刚擦脸便看见了坐在了床边的夷盟,只见他面色凝重,好像有情绪。
“他,他们呢?”竺漓看着夷盟问道。
“死了。”夷盟阴沉着脸答道。
“死了?!”竺漓惊愕地扶着夷盟的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夷盟的脸问道。
“嗯,在沙漠里发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夷盟低声回道,脸色阴冷。
“不会的,他们不会死的……”竺漓的泪一下子涌入眼眶里,不相信南宫画雨和东丘平朔就这样死了,她忽然想到了栀儿,可翻遍衣袖也不见栀子花的踪影。
“别找了,花已经枯死了,孤命人丢进火堆里烧了。”夷盟冰冷地回道。
“她没死!她只要一点水就可以活过来!你怎么可以烧掉她?!你是不是故意的?!”竺漓瞪着夷盟,怒而斥问道。
“孤只是做了对你有好处的事情,你离开孤才两个月,就变成现在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那些人还有那只花妖,他们都只会给你灾难,死了更好,以后你就可以安分地留在孤的身边了。”夷盟看着竺漓泛着泪光的眼睛,冷声回道,竺漓看见了他眼底的恨意,可不明白他的恨从何而来。
“他们不会都是你杀的吧?”竺漓看着夷盟冰冷的脸,咬牙问道。
“是孤杀的又如何,孤听梵涅说,他们捣毁了孤的地宫,这是死罪。”夷盟盯着竺漓眼里的悲愤,低声回道。
“你知道地宫里关着什么人吗?!你这个魔鬼!助纣为虐的恶魔!你杀了我在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竺漓愤怒地斥道,说完就推开了床边的夷盟,准备逃离眼前这个恶魔。
夷盟的脑海里早就被各种猜想占据,他看似冷静,可胸中的妒火早已在翻滚腾烧,只听见竺漓在说,他杀了她最亲最爱的人,最爱的人……
他可是万人敬仰的屠巨国夷盟,这些年来,从来只有他不想爱的女人,没有不想爱他的女子,他一把抓住了竺漓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床上,另只手端来床边的桌子上凉着的一碗药汤。
“喝下它,喝下它以后,我们又可以从头开始了……”夷盟抓着竺漓的脖子,强制给她灌下了那碗汤药。
竺漓红着眼眶,哽咽着喉咙里苦涩的药汤,脖子里也湿透了,她以为这又是一碗迷魂药,喝下后就会忘了过去,可并不是,她什么都记得,她厌恨地看着如此粗暴对待她的夷盟问道:“这是什么药?”
夷盟放下手里的空碗,一边轻轻地给竺漓擦着嘴角和脖子里的汤药,一边冷声回道:“打胎药。”
竺漓已经来不及发怒了,猛地趴到床边,使劲抠自己的喉咙,想要将喝下去的药汤吐出来,可还是迟了,她感觉自己的小腹在一阵阵地抽痛,她疼得脸色发白,绝望而无奈地看着脸色阴沉的夷盟。
“你真狠,连自己的孩子都杀,它都已经四个月了。”竺漓忍着疼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再也不挣扎了,她不明白夷盟为何要这这般对她,滚烫的泪划过她苍白的脸颊,她绝望地看着夷盟,低声回道。
“别骗孤了,四个月的身孕的女人,孤见过,没有谁的肚子像你的小腹这样平坦,梵大夫替你把过脉了,你确实是有身孕,也就一个多月,我还请了别的大夫替你把脉,确诊你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孩子不是孤的,是那臭道士的。现在王宫内外你怀有一个月身孕的消息不胫而走,都说你腹中的孩子是野种,大臣上书让孤处死你,孤思来想去,唯有去掉你腹中的孩子,然后昭告所有臣民,你怀孕的消息是谣传,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夷盟冷声说道,眼底泛着妒恨的寒光。
“你建的地宫里关着的全是泗水村的人,为了化解地宫的魔障,救出泗水村的村民,我们涉险入地宫,被困在里面足足两个月,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如果不是南宫画雨和东丘平朔把抓来的地鼠和蛇让给了我吃,我恐怕早就饿死了,你见过的怀着身孕的女人,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她们当然比我有孕态。你觉得南宫画雨会染指一个有了身孕的有夫之妇吗?你要杀掉我和你的孩子,你尽管杀便是了,不要替自己找一个杀人的借口。你早也不是我的云耿的哥哥了,我也不再是你最疼最信赖的漓儿了。从小到大,只有哥哥喜欢骗漓儿,漓儿何时骗过哥哥?漓儿就算干了坏事,也不会躲着藏着不承认!”竺漓闭着眼睛轻声诉说着,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淌过,一股股犹如她身下的热流,她知道,她的孩子要没了。
夷盟听完竺漓这番话,忽然觉得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一件蠢事,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梵涅利用了,大声对门外候着的小奴喊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夷盟,梵大夫今天清晨忽然失踪了,找不到他了。”一个小奴进来禀报道。
“去找别的大夫来!要女大夫!快去!”夷盟方才醒悟,知道自己在妒恨中被阴邪之人利用了,后悔不及,害怕自己真害死了自己的骨肉。
很快,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妇被小奴带了进来,只是太晚了,竺漓被灌下去的那碗打胎药药力太猛了,孩子没了,竺漓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夷盟亲眼看见了她身下流出的那个死胎,已经成人形了,是个小王子,老大夫说看死胎的大小是有四个月胎儿那么大了,只是夫人身子瘦弱,小腹才会没有孕态……
夷盟如雷轰顶,不忍再看那一团血淋淋的死胎的模样,大夫给竺漓止血后,他就让所有侍奴都退下了,夜深了,他默默地睡在昏迷中的竺漓身旁,轻轻地握起她的手,一边忍着心痛闷声轻抽泣,一边亲吻着她纤细的手指……
竺漓醒了过来,看见睡在自己身旁的夷盟,发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她大概也知道了,孩子真的没了,夷盟看见她醒了,起身命门外候着的小奴将药送了进来,可竺漓并不想喝药,小奴退下了,夷盟打算亲自喂药。
“我不喝,他们都死了,我活着跟死了又何分别?”竺漓闭上眼睛,无力地回道。
夷盟只觉得心如刀割,他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他端着汤药喝了一口,将药汤含在嘴里,双手将已经失去了求生欲望的竺漓禁锢在怀里,嘴对嘴喂着她喝药,一口又一口,竺漓无力地挣扎着,他的泪滴落在竺漓的脸上,他知道,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她连睁开眼睛看一看他的欲望都没有,只是抗拒地哽咽着被他强制送进喉咙里的药汤,他好害怕她会死掉,只要她活着,他可以给她自由。
可是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汤药,竺漓由于身体太弱,加上情绪过于悲伤,身子抽搐了,突然一下将药汤一口全部呕吐了出来。
夷盟发现要给一个没有求生欲望的人喂药,实在太艰难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对她说道:“他还活着,他们都活着,只要你好好喝药,养好身子,孤给你自由。”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竺漓终于睁开了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夷盟问道。
“是的,你好好喝药,养好了身子,孤带你去见他们,到时候你若决议要走,孤不强留你就是了。”夷盟神色凝重,对竺漓许诺道。这样痛心无奈的承诺,就好比要亲手掏空自己的心脏,他承诺的时候,也不确信自己是否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