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拦住那些人说：“你们别上来，快退回去。”
他们倒是听劝，纷纷挤回了楼梯间。
我找了两个人帮忙把杨清怡也扛回去，陆如霜这才没那么激动，但还是靠在楼边不肯回来。
我头疼得要死，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她。
陆如霜现在心里的事太多了，我都怀疑她已经疯了，说什么都感觉没什么用的样子。
她童年失父，成年不育，婚变，然后不久前才又没了母亲。那时候她都已经神经叨叨的了，要不是有杨清怡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撑不下来。
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了，她的人生终于有了希望，谁知杨清怡又想反悔要回孩子。
这里面有我的责任，如果我不是跟杨清怡赌誓说一定帮忙要回孩子，她可能还不会把孩子抱走。她那时候的脑子就像一根绷得很紧的弦，我一句话，duang的一声，她扛不住压力，脑子里的那根弦就断了。
她已经疯了吧，我看她现在说话都癫三倒四的，没什么逻辑了。好在她还知道孩子在哭，抱着摇哄孩子，要孩子听话，说什么她们现在只剩母女两人相依为命了，如果孩子不疼她，就没人疼她了。
我听着心酸，不敢逼近，生怕还有人冒冒失失的进来扰事，就把楼梯间的门关了，找个人从里守着，省得有人老探头探脑的影响到陆如霜的情绪。
我安慰陆如霜说现在天台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叫她不用紧张，说她也不是没人疼没人爱，她还有我，她才又冷静下来一些。
我都几乎把她当成疯子了，谁知她哄着哄着孩子，突然就哭了起来。先前被人撵着往楼上跑，见面了跟我们对峙，跟杨清怡闹，她都是一幅很决然很坚毅的样子，这会儿一哭，就显得有些突兀。
我见了心疼，要往前去，她一紧张，紧搂孩子叫我别动，我就不敢动了。
然后，她抱着孩子给我跪下，很有条理的跟我说：“黄子刚，你可不可以放过我们娘俩？你们什么都有，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剩这个孩子了，你们别跟我争了好不好？”
“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我银行里虽然没什么钱了，但是我还有台车子丢在学校那边，你们可以开走。我求你了，你让春草放过我好不好？”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答她好，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好一会儿，才叹出来跟她说：“如霜，你别这样了好不好？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就算没有孩子，你还有我啊，不仅仅是我，还有很多很多你的朋友，他们都是希望你好的，你干嘛要闹成这样？”
陆如霜摇头说：“我没有什么朋友，要好的朋友都跟李健兵更好，我们都好久没有联系了。就是你，也要跟我离婚了，除了这个孩子，我就没别人了。”她说话时眼里一片黯然。
草！都离婚了还要摆陆如霜一道，这李健兵TM真不是东西。
我，我也不是。不过，我没说以后不跟她做朋友啊，就算我现在有点讨厌她，但心里一直还当她是我朋友的。离婚这话就别提了，我们本来就不是真的夫妻，她怪不得我跟她离婚的，只是她这时候提出来，倒是让我有点语塞。
我知道这时候来不得半点犹豫，不敢沉默太久，很快就跟她说：“你瞎说什么呢？就算离婚了，我们也还是朋友，这一点不会改变的，你要相信我，我以前从来没骗过你，以后也不会。”
陆如霜看着我无言，好像要从我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很快她就又摇头说：“你撒谎，只要离婚了，以后你肯定是会跟我越走越远的，我能感觉得出来。自从我妈过世以后，我就感觉你没什么话跟我说了，要不是有春草在，你连我家都不会来，不是吗？”
我狂挠头，还真被她说中了。虽然我会一直当她是朋友，但是她跟杨清怡做的那些破事还真惹恼我了，以后离婚了的话，大概我是会越来越少到她的圈子里走动了。怜她孤身一人，倒不会完全不理她。
她见我沉默，就说：“你看，我说对了吧，你就是这么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以前李健兵得罪了你，你就不跟他来往了，我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你怎么可能还会理我。”
她说着，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我看得清晰，这才知道天色已经亮起很多了。霞光下，她哭泣的脸瞧着楚楚可怜，我又忍不住想过去抱她。
爱过一个人，真的没有那么容易放下的。如果她现在要我别跟她离婚的话，说不定我一冲动，就会答应她。不过，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建立在婚姻的基础上的，她在乎的，只是身边没了关心她的人，人生，找不到目标而已。
我没办法证明她还有朋友在乎她，她也不相信我还会一直对她好，更没办法帮她建立一个活着奋斗的目标。我想到现在的结症也不是在那里，现在她在乎的是怀里的孩子，如果孩子的事能解决，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我想到这里，脑子高速运转，想到一个突破口后，就深吸口气问她说：“如霜，你是听到春草叫我帮她抢回孩子才把孩子带走的吧？”
见她点头，我就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孩子要回去？”
“知道，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她说怕我把孩子带到国外去，担心以后见不着孩子了。”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孩子带到国外去呢？”
“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只是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不想有人打扰到我跟小念慈的生活。”
我质问她说：“谁打扰你跟小念慈的生活了？要不是你说要把小念慈带走，春草都不一定会要回孩子。你在这边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吗？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到你家里去？你本来的计划不是想在老家养育小念慈吗？”
陆如霜听了我的话，终于不哭了，抹一把眼泪说：“本来是，可是，现在不行了。”
我说：“怎么不行？我有办法说服春草不要回小念慈，你们不就可以留下来了？春草现在的问题就是舍不得孩子，你不离开的话，她就有个地方能常来看孩子，那样她还会来闹你吗？”
也不知道谁报了警，警笛声由远而近。
陆如霜刚冷静下来，我怕她被吓到，就安抚她说：“你别紧张，警察是我找来的，他们只是帮忙找孩子，等一下我让春草说孩子是你的，他们就会放你走了，反正孩子的户口本来就随你。”
这话可不能说大声，凡是见不得人的我都小声跟她说。
陆如霜正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听我那么说，脸上的紧张焦躁立时就去了大半。
我知道现在要不趁热打铁把事情给解决了，呆会儿肯定出大事，于是加紧劝她说：“如霜，我不骗你，你自己也听到了，春草只是怕你把孩子带走，你要是肯不带走孩子，最好也让她当孩子的干妈的话，保证什么事都没有。”
“她还能继续帮你奶孩子，要不然，以孩子现在的健康状态，万一她要是出点什么问题呢？你让别人帮你奶孩子，也不知道小念慈会不会吃不惯。”
“你真的可以说服春草？我可以让她当孩子的干妈，可是，等孩子差不多会说话的时候，你要保证她离开，不能让她一直在孩子身边，偶尔来看看还可以，我怕孩子跟她比我还亲，她也不能干扰我养育孩子，可以吗？”
吓死爹了！
我听她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她也不是完全不可理喻嘛，当然也没疯。能这么正经的跟我说养育孩子的事，疯也疯不到哪去。
“可以。”我拍胸口保证。
恰好听到楼梯间里传来杨清怡虚弱吵闹着要出来的声音，我就对陆如霜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然后回撤敲敲楼梯间的门让那帮我把门的哥们说：“你开一下门让她出来，我有话对她说。”
铁门的门缝很大，我见到那些拦着杨清怡的人放开了手，然后杨清怡就跌跌撞撞的跑到门边喊了我一声哥。
这孩子，从小念慈被抱走起就一直处在紧张且疯狂的状态，到这会儿，她的力气也耗尽了，也不知道是谁想办法把她弄醒的，我看她那张极度疲惫而又绝望的脸，着实心疼。
她的嗓音也哑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她出来的时候我要不是扶她一把，她都要摔。
她看到陆如霜跟陆如霜怀里的孩子时，眼神还是那么灼热。我生怕她又惊到陆如霜，就先叮嘱她别激动，免得再生变故。
要是以她先前的状态的话，大概是听不进我的话的，现在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我说话，她才没歇斯底里的。
听完我要跟陆如霜妥协的话，她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说：“好，哥，你快跟她说，我答应她。”
我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呢，没想到杨清怡这么好说话。
她大概是被陆如霜说要跟孩子同归于尽的话吓到了吧，我把她扶近一些让她亲口跟陆如霜说。
陆如霜听完，眼泪再次流出，听孩子哭得太可怜，犹犹豫豫的，终于把孩子递到了杨清怡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