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静静地站在秘密档案馆的书架旁边,白兰心就在她前面不远处,此时他正爬上移动楼梯,在书架更高的地方去寻找,她没有再向白兰心发问,不想再去打扰他。
为了保存珍贵的书籍,密闭的档案室里含氧量很低,里面差不多是真空。刚进去那会儿便赶紧呼吸困难,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现在待了这么久,索菲娅已经感到这里的氧气越来越少。
趁着意识还没有模糊,她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那里放着一个冰冷的东西。
白兰心刚才告诉她,圣殿骑士团如果今天还存在的话,一定会极力回避那些明显的标记,即使继承了过去的传统,也会隐藏起来。
两小时之前,她向安琪罗提出独自呆在奥古斯丁的尸体旁,以尽最后的心意。她这样做不仅是对祖父的怀念,还有就是完成祖父的遗愿,珍藏祖父在离开人世时留给她的纪念——手表。
“索菲娅,如果我离开这个世界,你记得一定要珍藏好它。”奥古斯丁曾经这样对她说过。
“您可别这么说,我从没想过您会离开我。”
奥古斯丁笑了,对于这个他收养的孩子,他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别家的闺女。他一生没有婚育,对索菲娅格外爱护。他也知道,索菲娅深爱着他,在她没有找到感情依托之前,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每个人都会离开的这个世界的,谁也改变不了。我的孩子,学会接受你无法接受的命运,你的人生才不会陷入阴霾。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你务必要保管好它。”奥古斯丁指了指他手腕上的表,“它是我的命,我若是死了,它也会停的。”
那时候索菲娅还不满18岁,对于祖父这话她当然不当回事儿,但她依然记得奥古斯丁曾经给他特别交代过的事情。因为她特别问过祖父手表为何会停的缘由,但奥古斯丁却笑而不答,只是告诉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的确,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明白的这一天就是祖父离开人世的日子。
在命案现场,她看到祖父曾经跟她说起过的手表依然在他手腕上,这是她唯一能在这悲怆之地获得一丝欣慰的地方。
这种感觉更加令人难受,它硬生生地把人拽进回忆痛苦的深渊。
为了保护现场,安琪罗没有取下奥古斯丁腕上的手表,一切都保持原样。
索菲娅提出了要单独留在案发现场的请求,正是为了拿到这块表。
对于这个请求,安琪罗没有生疑。这实在是个合情合理的请求,谁忍心去拒绝一个刚刚失去亲人的请求,谁不想和离开人世的至亲单独说上几句话?看看最后一眼?
人世间最大的善举就是让生者可以为逝者尽最后一份心意。
当安琪罗带着白兰心走出房间之后,索菲娅强忍着悲痛,从奥古斯丁的腕上取下那块手表,手表浸着刺骨的冰冷,不仅刺痛着索菲娅的手,还刺痛着她的心。她拭干泪水,发现它是一块瑞士手表,表盘的底部写着swissmade。
这块手表很沉,周身银色,用上等的精钢制成,表壳经过磨砂抛光处理后极更富质感,表链宽而厚实,采用最新的自由扣设计,完全切合手腕。做工非常精致,堪称极品。
此时,表盘中所有的指针都停了,停在12点24分。
正如奥古斯丁所言,这块表是他的命,他现在离开了这个世界,时间也果真停止了。
这块表没有品牌,只是在表盘的中央有一个十字图案。
当时她在案发现场没有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因为瑞士的标志就是十字,但现在她可不这么想。当白兰心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后,她越发觉得祖父可能也是圣殿骑士团中的一员,而她手里这块代表他生命的表更加让她确信这一点。
显然,这块手表是奥古斯丁找人专门订制的。瑞士手表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标记是中央的十字,那正是圣殿骑士团的标志。
虽然索菲娅没有白兰心那般对圣殿骑士团如此了解,但圣殿骑士团的标志她还是知道的。圣殿骑士团最初的标志是白色的制服外加白色长袍,后来才改用了十字。
大约在1147年第二次十字军东征后,他们开始在白色长袍的左肩绣上红色十字,一开始是等边十字。马其他战役后,为了纪念这场战役,圣殿骑士团决定改成马其他十字,也就是后来的八角十字。
而这手表的中心十字在某个特定的角度上会显示出八角十字的形状,这一点,索菲娅是在无意间发现的。
也许刚开始索菲娅还不能得出任何结论,但现在她完全可以确定,毫无疑问,她的祖父奥古斯丁馆长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圣殿骑士团成员。
终于找到了!
白兰心欢快地从楼梯上一步步退下来,手里轻捏着一叠文件稿,看上去就像是从一本薄薄的平装本小说里脱下的几张散页。
“终于找到了!”他急忙向索菲娅走来。
“恭喜你!”索菲娅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现在,快跟我来吧!”
你在说什么啊!
白兰心惊讶地望着索菲娅,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自己的手腕已经被索菲娅拽着往外跑去。
“等等,索菲娅,你这是干嘛?”
“这里的氧气快没了,再不出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你先让我把这上面的内容抄下来。”
“算了吧,教授,哪儿还有时间抄啊!”索菲娅干脆从他手里夺过这些书页径直朝门口走去。
“你不能拿出去!那是——”
还没等白兰心说完,索菲娅已经没了踪影。
白兰心呆立在那里自言自语,“那是梵蒂冈收藏的达.芬奇日记。”
他脱下手套将它放进口袋里,然后迈开大步向大门跑去。
他并不知道,在这里发生一切都被监控探头拍摄下来,图像通过在探头背后长长的数据线传到了一台显示器上。此时,一双眼睛正密切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