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想象中那般藏满了奇珍异宝,虽然这里布置得如同宫殿一般,但除了几尊雕塑和华丽的天顶之外,唯一能吸引人的就是墙角那排堆满书籍的书柜。书柜门边缘被古铜色的铜皮包裹,对开的门中心赫然镶嵌了一个铜质的八角十字。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确信你祖父的身份,”白兰心抚摸着这个冰冷的八角十字,“他是圣殿骑士团的成员,可能还是一位级别很高的人物。”
“或许真如你所说,”索菲娅看着玻璃窗背后的书册,“这堆书足以证明这一点。”
“这里或许保存着圣殿骑士团的很多文献,”书柜的门没有上锁,白兰心打开书柜的门,望着这一堆古老的书,心里徜徉着激动之情,“这些都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是我们要找的魔法石不可能藏在这书柜中,”索菲娅打量着眼前这一排的书架,“除非其中有一本书是假的,里面是空壳,才可能藏东西。”
索菲娅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白兰心会意地点点头,这种隐藏东西的手法也有它的奇特之处,他看了一眼四周,心想这里恐怕是奥古斯丁他们用来藏身之所,这里只要食物水源充足,呆上几个月也不成问题。他微微一笑,“如果你愿意这里当做一个看书的地方,倒是一处风水宝地,这温暖的房间,松软的沙发,只可惜少了杯咖啡。”
白兰心说出这句话时,索菲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你指的是什么?”白兰心疑惑地看着她,“哪里很奇怪?”
索菲娅沉默了片刻,“从我们推开门的那一刻开始,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奇怪了?这里深入地下,灯却是开着的,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似的。”
“嗯,是有点奇怪,”白兰心说道,“不过,这也不难理解,相反,这或许正是圣殿骑士团的一种证明。”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兰心思忖片刻,“我猜想这里的控制系统相当高明,当我们推开门的那一刻,这个房间的系统就开始运行了,对于有圣殿骑士团背景的人来说,这一点并不困难。”
白兰心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索菲娅,对于现在的科技水平来说,实现这一点非常容易,只要在门上装一个感应器就能做到,更先进的方式还有通过房间的重量、气流、声音或温差变化来触发这个系统。
索菲娅微微一笑,“好吧,那就赶快行动吧。”她踮起脚从最顶上的那排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抱在怀里,然后抱到大厅中央那张硕大的大理石桌上,“就我们两人翻完这么多书,至少要一天的时间。”
“可是,如果不是如你所想,我们翻遍所有的书都没有一本是空壳,那该怎么办呢?”
“那说明魔法石没有藏在书柜里,而是别的地方。”索菲娅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快干活吧,我可不想饿死在这里。”
白兰心笑了,他看着索菲娅,颇有些嘲讽地说道:“我们能走到这里,完全是在与你祖父进行智力的较量,而你现在采用了最费力的笨办法,实在不是高明之举。”
索菲娅心急地回应,“那么,请教你的高明之举!”
“历史是一个骗子,它只对怀疑它的人说真话。你只有读懂它的语法,才能明白它的谎言。”
“好了,你究竟想要说什么?”索菲娅笑道。
“过去是现在的历史,现在是未来的历史。每个人看到的只是历史的表象,而背后隐藏的秘密需要你去思考,有时候需要换个角度,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去寻找历史的真相。”
白兰心沉默了片刻,“还记得我们到这里来的时候那部电梯吗?”
“当然记得。”
“电梯里有一幅达.芬奇没有完成的作品,上面还写了一句话。”
“嗯,是关于真相的。”索菲娅回答道,“所谓真相,是深不可测而又非常美好的东西。千百年来,人类一直想要触碰它,遗憾的是,却遥不可及。你若是配得上的人,将被赐予这个机会去了解真相。”
白兰心惊讶地看着索菲娅,“你竟然把它背了下来!”
“这并没有什么难的,你忘了我的职业了吗?我可是供职于国家情报部门。”索菲娅得意地扬了扬眉“何况对这些富有哲理的话,我向来都印象深刻。”
白兰心狡黠地笑了,“这一点我确实一时间忘记了,不过,你可知道这句话里藏着某些线索。”
“当然,稍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索菲娅说道,“这句话本身就高深莫测,何况又出现在那里,很明显是在暗示这里藏着秘密。”
“没错,这是线索之一!”白兰心思忖片刻,“这句话写在达.芬奇没有完成的作品之上,这或许是另一个线索。”
“你的意思是——这里隐藏的秘密还跟达.芬奇有关?”
白兰心点点头,“我想是这样的,最高深的秘密是就在你眼前,你却对它视而不见。”
索菲娅好奇地看着他,“好了,别拐弯抹角的,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白兰心习惯性地摸摸了摸下巴,“这句话写在达.芬奇的画之上,我猜想这其中的意思是,秘密就藏在达.芬奇的画上,而且是没有完成的一幅画,字面的意思就是:秘密,在画的上面。”
“这就是线索?”索菲娅惊讶地望着白兰心,“就这么简单?”
白兰心点点头,“我们推测一下,为什么你祖父的书房和电梯里悬挂的画都是达.芬奇的画,而且还是没有完成的作品,这或许都在表达一个意思,秘密与达.芬奇的画有关,未完成表示来访者现在的状态——正处于半道上。”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找到达.芬奇没有完成的其他几幅画?”
“是的,不过不是几幅画,而是一幅画。”
“一幅画?”索菲娅惊讶地问道,“达.芬奇不是个懒家伙吗?他不是经常违约吗?难道他只有三幅画未完成?”
“嗯,有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作品,但现在公认的作品中大概就这三幅——《博士来拜》、《音乐家肖像》和《圣哲罗姆》,对于这一点,我想你的祖父不可能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白兰心深吸了一口气,“而且,在这未完成的三幅画中,《圣哲罗姆》可能更能代表达.芬奇本人。”
“《圣哲罗姆》?”索菲娅问道,“这幅算是他自己的自画像吗?”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白兰心思忖了片刻,将他所得知和理解的《圣哲罗姆》画作和盘托出。
《圣哲罗姆》这幅画的真迹珍藏在梵蒂冈,画中的人物圣哲罗姆是一位生活在公元4世纪的希腊学者,早期的教父中他最为博学和雄辩的一位,他因为将《圣经》翻译成拉丁文而闻名遐迩。
达.芬奇在1480年开始画这幅画,跟《博士来拜》一样只是处在草创的阶段——单色底层。很多画家都画过圣哲罗姆,他们都喜欢画他身处荒野的形象,因为圣哲罗姆曾在叙利亚的沙漠里隐居过一段时间。尽管他当时只有三十多岁,但是画家都将他画成老者。列奥纳多也不例外,他画的也是老年的罗姆,但不同之处在于他的罗姆没蓄胡须。他的面容令人想起斯多葛学派哲学家、剧作家塞内加著名的古典式半身像,这更加突出了他不仅是基督教名人,还是个古典主义学者的特点。达.芬奇画中的罗姆身体消瘦,他用石头猛击自己的身体,一脸忏悔的表情,他的颈项和肩膀上每一根绷紧的肌腱都清晰可见。这幅画的一个动态之处是画中人和动物的视线:狮子眼睛望着圣人,圣人则望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的身体。
“他把自己比作狮子,”白兰心说道,“狮子的英文是leone,列奥纳多的英文是Leonardo,两者互为相关。把秘密隐藏在画中,这是达.芬奇惯用的手法。”
“狮子和列奥纳多?”索菲娅半信半疑,“听起来这个手法似乎算不上高明啊!”
白兰心微微一笑,“哦,是吗,那么你听听这个故事呢。”
“嗯哼,”索菲娅催促道,“快说吧,我洗耳恭听。”
“达.芬奇在《吉内弗拉.德.本齐》这幅画像的背面画了一个颇具象征意义的图案,那是一根杜松树枝被裹在月桂树和棕榈树绕成的圈中。杜松在意大利语中被称作‘ginepro’,其实是暗指Ginevra,也就是这幅画的女主角,而她的情人——威尼斯的外交官贝尔纳多.本博,他曾用月桂树和棕榈树作为自我的象征。月桂树和棕榈树的树枝缠绕在杜松枝的周围,象征性地将吉内弗拉与本博联系在一起,这说明达.芬奇画这幅画很有可能受本博的委托,而不是受吉内弗拉的丈夫的委托。”
索菲娅会心地笑了,“达.芬奇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家伙,竟敢这样揭露别人的隐私。”
“嗯,他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白兰心说道,“他的很多独特的手法,向来不为人知,而你的祖父现在用的也是类似的手法。”
“就像这幅《圣哲罗姆》是吧,“索菲娅狡黠地笑了笑,“你的意思是……”
白兰心点点头,“我们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找到《圣哲罗姆》这幅画,检查画的上面有什么东西;另外一种办法就是找‘圣哲罗姆’这几个字,然后找它上面对应的文字。”他微微一笑,“你我正好可以分工。”
“你打算让我来找文字?而你来找画?”
“我想这是最好不过的合作方式了,”白兰心说道,“对于西方的文字,你知道的无疑比我多很多,而‘圣哲罗姆’这个名字可能不一定用英文来书写。”
索菲娅深呼一口气,“懂得多看来并不是好事!”
白兰心笑了,“你的说法我很赞同,否则我就不会被邀请到这里来了。”
索菲娅斜着眼睛白了他一眼,很不情愿地抱起桌上的一堆书走到长沙发椅上坐下,“高强度的活儿需要有舒适的工作环境。”
白兰心提醒道,“你可别睡着了,这些都是珍贵的古籍,小心弄坏了!”
索菲娅靠在沙发椅上,拿着书刀,一页一页地翻着手里的古籍,不以为然地回答道,“睡着了不正如你所愿吗?”
白兰心看着这个略带稚气的美丽女人会心一笑,他转过身去从书柜中又抱了一堆书放在桌上,在他看来,《圣哲罗姆》这幅画很有可能就在某本书里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