娵音听见里面传来袅袅不绝的琴音,以及时不时被吟诵出声的诗句,一时觉得妙不可言。这些才子们活得如此恣意,连她都忍不住嫉妒。
嫉妒的人是个有良心的,晓得尽量不惊扰诗情画意的气氛,
于是,有一个玄袍的“贼”蹑手蹑脚推开阁门,然后——
弹琴的不弹了,作诗的卡壳了,下棋的棋子落地,练书法的一撇划过去,殃及旁边的字……
“呵呵,你们继续,继续。”娵音笑得无比尴尬。天知道怎么会这样,她已经很小心了!
一群风流才子们不为所动,放下手中的活,什么也不干,只管盯着她。
娵音自认为脸皮不薄,被这么盯着依旧不可避免生出赧然。正当她打算关门落荒而逃时,一个作诗的开始发问:“阁下为何人,又为何来此地?”
听听,什么叫有家教,这就是!无耻的某人根本没有想过检讨自己,反倒换了一个温和儒雅的微笑,“予听闻‘忘语阁’极为奇丽,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公子若不介意,进来坐坐也无妨。”那人热情得很。
娵音假模假样思忖了半天,才“极不情愿,勉为其难”地回答:“好吧。”
“敢问公子姓甚名谁?”那人理出一个座位给娵音坐。
“音。”娵音眸光一掠,道出自己的名。拘影这个名字现在不被人熟知,以后呢?不能给自己徒添麻烦。
既是最纯粹的诗宴,且让她以最纯粹的自我相待。
那人也很自觉地报出自己的名字,“于乐。”
娵音道一声,“娱乐,好名字!”
“音公子谬赞了,不知音公子可会作诗?”于乐观此人气度不凡,作诗肯定没问题。
这——
娵音苦笑,她还真不会。换句话说,有几个现代人去作古诗?连小学二百字作文都不想写的人又怎么会去作诗?太异想天开了。
“其实,其实我都不会,你们正在干的一切,我都不会的。”她豁出去了,等着自己被轰出去。
一秒,两秒……娵音瞟向四周,众人神态各异,唯独没有嘲笑。
“这没什么,有我们挽舟公子在,哑巴都能出口成章……”一个人出口安慰,“呃,我叫纪沉,就是他教出来的。”
这个少年与于乐一样尚未行加冠之礼,众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在无声谴责。
“纪沉,你既承认是为师教的,为何一直作不出诗?想来是为师水平太过低下,教不好你。”一声略带无奈的叹息溢出,像一缕清风拂过,转眼无踪。
娵音听声音从门口传来,回首望去,恰见一人推门而入。
那个人似是从诗中,画中翩翩走出来,轻轻推门,浅浅拂袖,带起茂林修竹间微风瑟瑟,无不清隽儒雅。东坡先生所言“腹有诗书气自华”,盖如此也。
“纪沉之言,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纯属无稽之谈。”那声音也是低沉中蕴着清灵,闭上眼可以想象到蝶叶蹁跹,荡起清风。
“在下陆吟松,字挽舟。”
娵音的目光亮了亮,落在陆吟松手中的折扇上。那上面隐约写着什么,她没看真切,猜测大概是诗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