娵音松了口气,说起来她该感谢青涟昶,要不是他负辛聆梦,她救辛聆梦得难上很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错谁能分辨?单看个人选择的角度。
从始至终辛聆梦沉默,哪怕生命得到保障她依旧低头,无言。
平宁郡主府。
辛聆梦头低垂着,一言不发。娵音看见她脸上纵横的伤痕,深吸一口气,道:“抬头!”
辛聆梦迟疑一阵,抬起头,面无表情。她很丑,娵音会笑她吧。
娵音缓缓开口:“三天前,我见过你。”
辛聆梦空洞的眼眸中终于有了神采,是诧异的眼神。
“我是清涟解语。”娵音撕下人皮面具,定定地看着辛聆梦:“知道状元拘影吧,我给你指条路,到他的身边去!”
“不,解语,你让我死吧!”辛聆梦疯狂起来,“逸死了,我如何活?他负我,至少他在这世上,现在他走了,我全部的支柱就倒了!”
“啪!”娵音一巴掌把辛聆梦打蒙了,她冷笑:“辛聆梦,枉我欣赏你在这古代闺阁女子中算是开明睿智,你就这么践踏我对你的欣赏?你一心认定青涟逸是你的支柱,难道你就没想过他不配为你的天?他对你的态度我也见过,这种男人值得你殉情吗?”
她进一步逼近:“我告诉你,我们那个时代是一夫一妻制度,离过婚的女人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过得很好,不是只有靠男人才能活下去。所以,请你为自己而活!”
辛聆梦长久沉默,半晌,她俯身道:“从今以后,我辛聆梦不再是辛聆梦。解语,你救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有何吩咐,我会用生命帮你完成。”
她一番话说得决然,引娵音只得叹息一声:“往后,你就叫栖隐吧。你的脸我会问冷欺花是否可以救治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另外,”娵音目光一闪:“拘影是谁想必你也知道了,待会儿和我回影府。”
未来的日子,娵音会帮栖隐逐渐改变思想,再决定她的去留。
娵音挥手示意她退下,确定她走远了,对着空气道:“听墙角听得还爽吗?”
殷司自门外优雅步入屋中,笑意澹澹:“你的言论很精彩。”
“那当然!”娵音一挑眉。
“一夫一妻制?听来奇特。”殷司眼中浓浓揶揄之色,“不如我们试试吧。”
“想都别想!”娵音不假思索地反驳,“我们那里是自由恋爱,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对眼就结婚,你和我绝对不可能看对眼,说不定哪天睡着睡着你就拿我去挡刀了。”
殷司这下想苦笑了,眸中涌动着不可知的情绪,“恋爱?什么意思。”他学识也算广博,翻遍脑中信息也没找到答案,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呃,恋爱——”娵音的脸渐渐红了,偏偏某人还求贤若渴地盯着她,逼迫她继续回答。她不自在地用手搅衣袖,磨磨蹭蹭许久才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没谈过恋爱。”
她前一世一心想考个好大学,恋爱压根没谈过,有人跟她表白也被她拒绝了,偶尔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看到才知道有这档子事。
她不知道殷司在听她说完这些时眼底乍现的波澜,如夜空中爆射出星光斑斓的色彩,一瞬即逝。
“有牵手,有拥抱,有约会,有接——”娵音一顺溜说出来,“吻”字顿了顿才说出口。
殷司笑意渐深,他大概明白了什么是恋爱,是在彼此有好感的基础上亲密接触,加深感情,就像许多大家闺秀都要和未来夫君见面什么的。
新的问题接踵而来,殷司语气略显不确定地问道:“约会是什么?”
“啊?”娵音足足想了好半天,答道:“好像是二人的独处时光,加深感情之必备桥段。比如逛街看电影,还有……”她打住,像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
“你提的四‘有’,约会都能做吧?”殷司纯良的笑容里隐含若有若无的促狭。
“那是肯定。”娵音傻傻点头,模样憨厚可爱。
“好,我明白了。”殷司突然收敛了笑意郑重道,随即出去头也不回。
他明白什么了?娵音一头雾水,梳理完思绪,她大叫一声:“啊!”
娵音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现代的东西,还都跟爱情方面有关,殷司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他不会想入非非最后把胡言乱语的自己给杀了吧!
不对,这么血腥残暴的事情殷司是不会亲自动手的,且,殷司并不是有关暴戾的人,经常笑吟吟地看着她,让她有种错觉——自己脸上是不是长花了。
“娵音,走吧。”殷司倚在门边微笑着看她。
“啥?”娵音问,“去哪?”
殷司发现有时这个人真的迟钝得可以,“约会。”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于是娵音就被他拖去约会了。
“娵音。”殷司提示。
娵音看到他伸出的手才想起她刚刚说的四“有”之中有牵手,不得已只好把手交给他,谁叫自己多嘴呢?
娵音蓦然发现她与他相识以来很少牵手,连触碰都没有。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有些恍惚,有多久,她没有拥抱过这种温暖?
街市上的人都奇怪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自在悠闲,另一个局促不安,但让他们奇怪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两个人都是男子却牵着手,怎么看怎么诡异。
“殷司啊,我能不能回去换身衣服?”娵音尴尬地道。
“我以为你们那里女子都是穿男装约会的。”殷司深刻的眸子中现出些许困惑。
娵音:……
由于娵音一般不穿女装,所以当她找女装的时候根本找不到,最后随便穿了一件绿萝裙。这一次看的人依旧很多,因为他们周身的气度。
有一种人,哪怕容颜尽毁,哪怕衣着粗鄙,万万人中总能辨认得出,只因为那一身风华。
“殷司,你今天吃药了吗?”娵音觉得他今天为什么那么不正常。
殷司知道这一定又是她们那里的话,虽然不解其意,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没有病,何须药?”
“换个地方吧。”娵音提议,他们被当成猴子看了,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他们对视一眼,唇边微微泛起波澜,这里的喧嚣繁华终究不适合他们,他们只能低伏于雪原之上,徜徉于流风回雪之中,寂寥中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