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寒寻这个小小的插曲,寂离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那件事出来。
是夜,原本应该早早睡下的人被一阵轻且急的敲门声所扰。
门开,却是一奇怪的人,这人将自己用一块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堪堪露出一双眼睛,见门开了,也不客气,直接往里冲去。
寂离被这人的动作一惊,抬手呈鹰爪势便搭上来人的肩膀,只听黑布下一声痛苦低呼,寂离赶紧又送开了手。
那声音分明是位女子。
这女子见寂离松了手,迎面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廉倾城的面前,泪眼婆娑,口中不住的道:“求小姐,求小姐救我孩子一救。”
那头便如捣蒜,磕的地板咚咚咚响。
黑布被磕掉,露出一张略带憔悴的清秀小脸来。
“这位娘子不必行如此大礼,”廉倾城欲将小娘子扶起来,“我们这一行人不过是来莫河还不足一日的路人,人生地不熟的,你这求我们救你孩子,是不是有些太过仓促,病急乱投医了?”
谁知那小娘子并不愿起来,依旧跪在地上,“小司大夫说过的,小姐心地善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民妇才特地来求小姐的。”
又是顾小司,寂离心中有些隐隐的不悦,真是同她师傅一般爱多管闲事。
“娘子先起来说话。”只要是顾小司的哪怕一丝丝消息,廉倾城也不愿意放过。
扶着小娘子坐了下来,廉倾城寻了半天,找个些安神的茶叶来泡上,为小娘子沏了一杯后递到了她的手上。
后来,在这小娘子口中,廉倾城终于听清楚了莫河镇的近况。
这个镇由来已久,镇子里有一个习俗,那便是在孩子刚刚总角的当天,由老人抱着进深山中,以求得以山神的庇护,直到次年得了蛊神庇佑后才能出林子。
但这个习俗在传播的过程中似乎出了什么岔子,而具体的,这位娘子并不愿意说。
她只是口口声声道变了,变了,随后又道她的娃儿有危险,希望廉倾城能出手搭救。
至于那林子里到底出了什么危险,那小娘子却丝毫不愿意说出口。,
“既然如此,那娘子能否告诉我你是从何得知出了事情的?”廉倾城开口问道。
小娘子听罢,紧声说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自然是…”
“那告诉你这些的人可是那位红衣妖娆,和小司大夫一同为伴的美人儿?”廉倾城浅浅笑着,循循善诱道。
只见那小娘子的神情开始忽闪不定,而廉倾城便就在这个时候补上了一句。
“小娘子这也不愿说,那也不愿说,如此没有诚意,让我们这群陌生人如何敢出手相救?”
那小娘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半晌后才开口,声音带着微微啜泣,“小司大夫告诉我,小姐与那位姑娘有仇怨,切莫告诉小姐关于那姑娘的一切,否则小姐…小姐恐怕就不会出手搭救了…我家娃儿特征明显,左眼处有一块胎记。”
廉倾城听得既想笑,又想恼,这个顾小司,什么话都告诉外人,等见了面非好好打打她的屁股不可。
但廉倾城虽这么想着,面上却并没有太多表情,而是缓声道:“凡事无利不起早,这贸然去救人,恐怕换做任何人都难以接受吧?”
“小姐放心,我这里有小姐想要的东西,”小娘子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小司姑娘给小姐留的线索,但…求小姐救救我的娃儿…”
“小娘子,你先回去吧,我会考虑考虑的。,”这是用小司的信在做交换,廉倾城接过信封也不急着去看,直接谢客,“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即使要救人,也急不来这一时半会儿,你所嘱托的事情我先答应下,但事情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小娘子千恩万谢,顾小司告诉过她,只要廉倾城答应了下来,那事情就十有八九能成了。
送走了小娘子,寂离却有些不乐意了,“夫人并不是什么闲事都爱参合之人,怎么事情一旦与顾小司沾边,夫人就乐此不疲了?”
这句话满是醋意与不满,醋意在于廉倾城对顾小司的上心,而不满嘛,自然是廉倾城这一答应,会把自己推向个为知的地方,鬼知道那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而身为当地的百姓,那小娘子不求官,不求元苍擎,却偏偏求上了她这么个外来人,明显有两个结果。
要么就是这小娘子有问题,来害廉倾城,要么,就是这小娘子被人利用,依旧是为了害廉倾城。
左右都是逃不过的,为什么廉倾城不拒绝?
廉倾城自然听得懂寂离的话,当下乐不可支,直说寂离心眼如针,小的可怜,连一个小女娃儿都不例外。
笑了一会儿,廉倾城才道:“我自然懂你的意思,但进林子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救人,”顿了顿,廉倾城接着道:“毒经中有记载,莫桑花便开在林子深处,而我…正是需要这莫桑花的…”
更何况即使不是为了莫桑花,廉倾城也依旧会去看看的。
佩玖为她精心准备的大礼,她廉倾城哪里有不一一接下的道理?
否则那佩玖还真当自己是有多厉害,真当自己怕了她呢。
寂离知道廉倾城的性子,嘴上说为了那什么劳什子莫桑花,不过是想讲佩玖的阴谋逐一瓦解罢了。
对佩玖而言,没有比自己精心准备的陷阱,却被廉倾城一个个毫不费力的解除掉最为难堪的。
“你知我不愿你冒险,毕竟这里是西疆,即使那林子再如何普通,估计也凶险的很,要我我进去先探个究竟…”
廉倾城赶紧走了几步来到寂离的身边,一头便埋进了寂离的怀中,“有你在,我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你有茶公传授的阵法在前,我有水婆赠与的巫毒之术,而再加上个医术高超的顾寒寻,这样还不是万无一失了?”
“你啊……”感受着怀中的人那不安分的小狼爪,寂离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总是在廉倾城撒娇服软后,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寒寻回了自己的屋子,还在纠结于寂离方才所说的话。
谁还没有点脾气了?真当自己是个泥菩萨,半点脾气也没有了?
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这么个大活人。
当时便有些后悔,自己想到了玄羽珩喝醉时所说的,真是爱管闲事,他救了寂离,却把自己救成了个左右不是人的人。
温上一壶酒浅酌一杯,酒入侯辛辣,过后甘甜,最后口中满是惹香,还真如这酒名。
“倾城美人,还真是像极了她啊……”顾寒寻看着手中的酒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