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离的动作太快,并且事先向谁都没有透露,让镇江王甚至还没尝出其中滋味便命陨当场。
次日的朝堂上便炸开了锅,所有话题都围绕着镇江王刺死左相楚云,而镇江王之侄史潇化大义灭亲的行为。
“镇江王一门忠烈,怎么可能谋反,定是有人污蔑!还请皇上明查。”有大臣这么说。
“忠烈?你可见过皇旨宣而不见的忠烈?你可见面见圣上而不拜的忠烈?你可见过诋毁圣上的忠烈?!”另有大臣这么说。
玄羽珩冷眼看着吵的热火朝天的群臣一言不发。
他很奇怪一直以来都第一个弹劾史庖辉的莫问今日为何沉默少语。
不知莫问打的什么算盘,他竟一直在默默发着呆,任凭两边的人吵的热火朝天,莫问却岿然不动。
直到两旁的人都吵累了,各各喘着粗气瞪着对方,莫问才回过神。
只见他一拱手,行了一标准将礼“启禀皇上,臣莫问,有事启奏。”
“莫将军请说。”玄羽珩揉了揉脑袋,他牙痛啊,痛到半个头都痛。
莫问自袖中取出一长册子,照着上面念了起来“帝三十二年,昌平洪灾,入白银七十万两,梁谷不记担。”
“帝三十四年,夺燕治地十亩,造私炮房三座。”
“帝三十九年,私炮坊制军械两千余副,蛮夷购之,入白银一百三十万两。”
“帝四十八年,私炮坊制军械四千三百余副。东周购之,入白银二百六十万两。”
数字越念越惊心,玄羽珩紧抿着唇,每听一条,怒意便盛一份。
念到最后,莫问狠狠扣上册子,铁青着一张脸细细扫了一遍替史庖辉说话的人“忠臣…爱国,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忠臣所做出的事!单单欺压百姓,私造炮房就已经够以谋反罪论处,更何况是他竟胆敢发国难财!内忧外患,谁来给新帝一个解释?!谁来给在前线镇守,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将士们一个解释!”
玄羽珩仔细将莫问的话听完,盛怒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莫问的情报当然是寂离给的,并且在给之前,他已经派人将私炮坊中已造好或者半成品搬了个精光,玄羽珩自然是知道寂离所做的一切的,但他已无心与寂离再计较这些。
玄羽珩低笑一声“如此说来,史庖辉意图谋反的证据确凿,那么……”他顿了顿,突然一敲御案,惊得群臣皆抖了一抖“来人,将方才替罪臣史庖辉说话的人通通给朕抓起来丢进大牢,等候发落。”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唯独莫问的呼声兀自响起“吾皇英明,万岁万万岁。”
“史潇化大义灭亲,揭发有功,特赐继承镇江王称谓,赏原镇江王府一座,黄金白两,绫罗百匹,侍卫五十。”
这一场与镇江王的无声之战中,最大的受益人莫过于寂离,军械,银两,数不胜数。
新殿内,廉倾城细细的听玄羽珩吐槽,时不时为他添几杯茶水,偶尔也会插一两句话。
听雨很不喜玄羽珩天天往新殿跑,早早的跑去寂离那边,顾小司也在那里,找她开玩笑都比看着玄羽珩黏着自己小姐强。
“这么说来,这次最委屈的莫过于你了?”廉倾城抬眼笑的明媚,如三月里开的灿烂的桃花。
“太无耻了,”玄羽珩动都不动廉倾城推过来的茶,只是将自己带来的酒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灌“那些都是北辰产的,说我不心疼谁信啊。”
廉倾城笑的看着玄羽珩,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他并未毁了那些私炮坊,只等着你整顿整顿,然后就可以再次投入生产,若往长远里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玄羽珩简直受够了,寂离无耻他忍了,跟强盗一样将私炮坊里的军械,半成品,甚至连生铁都搬的一块不剩他也忍了,但唯独廉倾城的这句话他忍不了啊。
整顿?人力,物力,财力,哪个不是要考虑的?哪个不是棘手的?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他了?”玄羽珩咬着牙轻笑。
廉倾城抿了抿唇,将披在身上的披肩往上提了提“想谢他的话,不如将你分的那三成再拨一成给他,如何?”
玄羽珩简直想仰天长叹,大笑三声。
他之前一直以为寂离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最卑鄙,最恶劣的人,如今听了廉倾城的一席话后他恍然,原来比寂离更无耻的人大有人在,比如廉倾城。
“强盗,土匪。”玄羽珩在一边碎碎念,他开始有些后悔将廉倾城接来北辰了,自找没趣,自讨苦吃说的怕是他吧?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最后却向着别人。
廉倾城却看着玄羽珩无奈又懊恼的模样笑意满满“你觉得他来北辰只为你解决掉一个镇江王就满足了?”
“他还要干嘛,难不成想掀了我北辰的天不成?”玄羽珩吓的不轻,眸中带着寡淡笑意。
“镇江王不过是一个饵,”廉倾城端起茶杯晃了晃“一个可以钓上大鱼的饵。”
玄羽珩听出了廉倾城的话中意,眸中笑意又盛了一分“他看上的这条大鱼可不好钓,保不准还会在北辰的江里掀开浪来,更何况,他为何帮我?只为见你?”
“见我?”廉倾城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估计他要来了,皇上还是回宫去吧。”
“我知你的意思”玄羽珩失落至极,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但我还是想拼一拼,说不定我就将你留下了呢?”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廉倾城回绝的干脆,因为当玄羽珩是朋友,所以她不想让玄羽珩抱有任何幻想。
玄羽珩原本是想来新殿找找慰藉,谁知廉倾城绝情至此,最终只能希望而来,满含失望而归。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让他知道了寂离的下一个矛头指向了谁。
帝师沐臣关系错综复杂,更与摄政王玄白起有些不可分割的纠缠,其势力更是如老树盘根般错节丛生,更何况此人不仅是帝师,更掌握着北辰绝大部分商业贸易往来,打他的主意无疑相当于与虎谋皮,玄羽珩从现在开始不仅牙痛,他头像也痛了,心也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