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毫不掩饰的杀气，不止是从身上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还有那立刻要付诸于行动的架势。
“还真是惊人且毫不隐藏的杀气啊，怎么了？被人甩了而来找我泄愤吗？”
调侃的同时不禁将眼神扫向一旁的张舒婕，虽然并不知道早上那短信之中所邀请的是否是两人单独见面的独处，但是至少从现状上来看，她也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才特意留下来，不过从对方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模样，显然是比起雨空而言更为的惊讶。
“……收起你那无意义的威吓。”
不得不说，此时的张舒婕都有些佩服、不，或者说有些诧异雨空的反应，不止是那临危不乱的对应还有那毫无波动的声线。
甚至连过往最常用的虚张声势都没有使用的打算，好似在试探之前就已经得出了答案。
“不要露出那么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自然，雨空也是感受到了身旁张舒婕所投来的视线，对于她那紧张的神情也只是微微一笑，不是说自己有多么大的把握只是对方的行为已经十分明确的给了自己答案。
“愤怒的确是真实的，甚至是那想要杀死的气息也是真实的，这些我都不否认，只不过若是已经达到完全失去理智被怒火所控制的地步，那完全没有必要发出那种询问性质的短信，说的直白点，随便找一个机会暗杀我就足够了……”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与其说是想要杀死我，不如说是在考虑是否要杀死我……是吗？”
无法察觉到那银色盔甲下的面容此时挂着如何的神情，这犹如解释一般的暗示也不知道是否能传入对方的双耳和大脑之中，虽然表现的有恃无恐，但是内心之中更加清楚的明白现在是非常危险的临界点，若是一个把握不好，对方那最后的理智也会被完全抛去。
所以，这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为了加强对方那残留的理性而做出的暗示。
“……不得不说，比起我来说你更适合去当一位执行者。”
机械的合成音从头盔之中缓缓传了出来，意外的平缓且没有一丝的急促，但是这并不代表可以用“已经冷静下来了”作为收场，最好的证据就是那完全没有收起武器的双手。
“容我全力拒绝，我对于整天要隐藏在盔甲之下的生活没有一丝的憧憬。”
在听到MZ37有所回应之后，雨空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了些许，不管是如何的接话，甚至无所谓内容，只要还能进行沟通那至少说明对方的思维还有所在。
“若是现在的你脸上带着的是刚刚被你所不齿的盔甲，那么你那习惯性的笑容就会被完全遮挡，这样子会让我更加的冷静下来。”
“……呵，这还真是失敬、不过既然已经成功构建起了对话，我是不会劝说你将手中的武器收回，但是至少也让我得知一下你所愤怒的理由，我觉得我有资格知道这一点。”
对于MZ37的调侃，或者说是嘲讽，雨空的心中的确跳了一下，不得不说那个被指出的坏习惯他的确一直都有，就相当于小人得知之后所翘起的尾巴一样，这也算是不完美的伪装，很难更改过来的习惯。
不过并没有生气，最多算得上是礼尚往来的回敬。但是更多的是需要将对话进行下去，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有一点你没有说错，我的确是在犹豫，所以我才想要得到答案，所以……请你诚实的回答我……！”
虽然依旧是那机械的合成音，但是却不禁能让人从中得到一股悲凉和祈求的凄惨感，这种氛围不止是让张舒婕甚至让雨空都为之一愣。
“……先说出来吧，你的问题。”
短暂的愣神之后，脸上的神情多少有些肃穆了起来，微微眯着眼睛示意对方继续下去，片刻后，在那仿佛是在做着心理准备一般的等待，才再次开口。
“那些人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对吧？全部都是那个漆黑的不明怪物所做的……没错吧？”
“……”
意外的平静。这是雨空在听到MZ37的询问之后所给自己做出的评价，不过与其说是冷静不如更像是早有所意料，因为也只有这一个是两人之间的接触点。
一旁的张舒婕在听到MZ37的询问之后心脏更是一颤，因为她清楚的明白事情的真相、或者说是不久前雨空亲口告知她的计划，但是她不能就此表现出多余的表情去让对方所察觉到，不然不用等雨空自己回答就已经可以得出答案，那样只会是因为自己而拖累了雨空。
“……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说的更加详细完整一些？”
在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沉默了片刻之后，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如同真的完全一无所知的模样一般，再一次问道。
“那个在森林之中的犯人，虽然那个形态已经无法用人去称呼，但是在得到了成功撤离的队员所回报的情况之后，重新再一次组织了一个小队前去，但是所找到的是一群人的尸体和一具黑色不明生物的尸体。”
“所以我才想问、你想问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为了配合雨空或者说是真的没有识破那伪装的疑惑，MZ37是否配合的解释了下去，而在最后雨空依旧表现出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追问道。
“袭击者和受害者一目了然，最后以MZ01这位在这里分部实力第一的执行者英勇牺牲而划上句号。”
不过，如同自言自语，或者更是像是机械的诉说一般，没有去理会雨空，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然而十分不巧的是，我并非属于战斗组的人员，一定要说也是开放和情报辅助那一边的，而且更加不巧的是第一发现的人员之中我也有在，那个怪物的伤口的确是被利刃所划开，但是却不是MZ01的武器，伤口太过平整没有一丝灼烧，完全不像是能量武器所造成的结果。还有一点，那就是MZ01的死相，大家都说是最后全力战斗直至获胜而露出的无悔表情……”
“但是，不对啊、完全不对，换一种角度去思考，或许是深陷绝望让人不愿去想象自己所面对的是真实的表情也说不准，那种充满了让人逃避和不愿去面对的表情。”
“……除了我们以外得知这个怪物所在地的第三者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或者说我只知道还有你，所以、真正杀死那个怪物的是不是你，或者说你是不是对他们见死不救。这就是我想问的……”
如同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疑问全部诉说了出来，整个人有那么一丝放松但更多的是心怀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眼前人的回答，若是真的如同自己我猜想那样，自己又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不知道。”
“……什么意思！”
没错，就如同这句询问的本身一样，MZ37所猜想所质疑所疑惑的一切，最后却换来了对方那完全意义不明甚至算不上回答的答案。
“所以我说了我不知道。”
再一次，雨空再一次的用那个答案进行了回答，随后更是不等对方开口继续道。
“当我发现了那个怪物之后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虽然当时的你不在战斗现场，但若是真的从你口中所说的那样，阵亡了很多人的话，多少可以从他们的死法上了解到一个共同点吧？如同偷袭一般的击杀，我想这点你们还是能发现的，这也是我在找到那个怪物时候所发出的感叹一样，我的家人也就是你们所认为的怪物也是表现出了惊讶，因为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就算实实切切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也无法感觉到一丝生物的气息，或者说是活着的气息。”
“所以我的回答是不知道，就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真正在找到那个怪物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途中它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我自然不会知晓。”
几乎没有任何漏洞的……谎言。
“我没有理由对你进行撒谎。”
“……同时，你也没有理由对我进行坦白，不是吗。”
反复思考，却无法找寻到其中的问题，但是这犹如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却让MZ37感觉到了违和感，或者说那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直觉在告诉自己其中有问题，但是却没有更多的方法去证明，最后依旧是如同不服输一般的反驳道。
“是啊。我不否认，毕竟我们之间毫无关系。”
没错，雨空并不否认MZ37的这个说法，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利益与利益之间的交往，所以严格意义上连朋友都不是，更多的像是交易的商人。
“那这样呢……”
突然，MZ37那犹如无助一般的声音缓缓传入了两人的耳中，随后在那一脸震惊的表情之中缓缓的将戴在脸上的面具所摘下。
没错，将那绝对不被容许摘下的伪装所揭去，露出了本来真正的样貌和声音。
“……你应该明白，这么做只会让我们原本的友情变得更加的虚假。”
雨空在看到那张面具之下的真实样貌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惊讶，没错，他惊讶了但同时更多是叹息。
看了一样身旁的张舒婕，对方也是同样的表情，看来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她也不知道MZ37的真实样貌。
那是一张自己所熟悉的面孔，那是过去充满了嬉笑和怒骂的面孔，那是现在一张充满了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我知道，所以……能最后一次用「朋友」的身份来回答我这个问题，这个祈求吗……”
那是几乎带着祈求的声音，这一次没有通过机械的合成，真真切切的说了出来，那并不是通过被坚固盔甲所保护的MZ37而诉说出来的祈求，而是作为真正的自己，作为雨空所熟悉的模样，所熟悉的人的口中所诉说出来的祈求。
“我拒绝。”
不过就算如此，回答依旧是这样的不敬人意、不，或者说只是变扭的不诚实，若是真的不愿意去回答，可以直接用「和刚刚一样的答案」一类的回答敷衍过去，而现在的回答则是「我拒绝」这种充满暧昧的回答。
若是深思进去，不就是在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告诉别人，自己刚刚的回答之中的确有所问题。没错，虽然不会告知你真相但是却承认了的确有问题这个观点，某种程度上也是自己扼杀了自己的伪装。
“……是吗。”
沉默的片刻之后，在那带着一丝好似有所明悟的感叹之后，再一次带上了头部盔甲，同时彻底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准备转身离去，而就在教室拉门打开的瞬间，固定在了那里，如同往常那样，却犹如机械合成音那般的陌生又刺耳。
“再见，雨空。”
“再见，梁枫。”
并不是往日预示着明天见的再见，而是做出告别的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