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要做许多个决定，可能只是简单到在雨中初雪的岔路口选择一条去往目的地的路线，有时也会面对许多足够转折我们人生轨迹但在面对时并不知情的重大拐点。
而对我的人生来说，我现在已经区分不清什么是简单路线，什么又是重大拐点。
在这之前，甚至还怀疑过几次“我”之所以会存在的意义。
也许我从出现在半岛到经历了蛇昙沟之后来到了小牛山的过程只是毫无意义的存在，但或许它有我还没能参透的含义，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冯白都只是个参与者。
仿佛是一个奇怪循环中的不同的棋子一般，不仅仅是我和冯白，陆放、那个悲剧的红日烧饼岛人、张横和巫漫漫，我们可能都是，我甚至觉得古修之也是其中之一。
我想了解得更多，所以我当时选择了留下。
冯白在我决定留下的当时，对于她令我觉得深刻的模样，我还能记得很清楚。
她瞧上去有些糟糕，最明显的地方是冯白的脸，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红粉疤痕，仿佛是一个重度烫伤而且有极其不稳定精神状态的病人似的。
久病成医的道理现在用在冯白身上，也许应该叫“久医生病”。
她留在小牛山，常年身处在无数由西格玛射线拟构出来的场景中，接触这里越久之后，似乎早已发生了质变。
不表现出来的原因可能是一直被什么存在压抑着。
我知道冯白一定是出了问题，但不知准确是在哪里，而且犹如我对小牛山的不了解一样，我对造成冯白如此表现的缘由同样不知所措。
是因为陆放之前提到过的，为了救被困的我和冯白而把这里的设备停掉了一段时间么？
似乎除了这点之外，小牛山这里再没有其它会导致冯白混乱的原因存在……我是这么想的。
而对于我忽然注意到的“轮椅”，我没法准确地回忆出来奥斯西时的轮椅是什么样的，不过它们的款式类似。
很古朴，我似乎是找到了些冯白古朴办公空间风格的线索。
考虑到奥斯西时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我觉得它们之间除了古朴，还有共同点的话一定会是怪异。
区别于“轮椅”的本义。
我注意到冯白身下的轮椅，明明像是已经散落成零件一样，却还在以另一个怪异的折叠状存在着。
有的地方居然是带着若隐若现的“蠕动”状，仿佛很有生物的活性特征。
立刻我就意识到“轮椅”已经被这里的“拟构”覆盖住，所以没法看出来它的真实模样，不能断定它不会是某种生物。
考虑到纳兰亭和奥斯西时的两个研究方向，会把这个假设到生物，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个太过意外的大胆假设。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冯白之前说她和陆放都不是以自己原来模样去面对自己女儿的意思。
因为他们自己的身体现在可能会惊吓到陆仪。
我不知道冯白和陆放两人是怎么把拟构融合在自己的身体上，在我看来，那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易容”一样神奇，甚至我可以把它当作是移动的处于“时刻整形状态的怪物”。
一个依赖药物和小牛山西格玛射线的拟构而存在的人。
原先，我只以为场景才会被这种神奇而怪异的射线拟构出来，发现这个之后，我又困惑了起来。
困惑的内容，对我来说其实还是老问题——拟构出来的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
冯白说过自己留在小牛山的目的是寻找可以打开记忆宝藏的钥匙，而她表现出来的那种致力于去解开小牛山神奇的热忱之前曾让我感到过钦佩。
而那时面对着犹如“发病”一样的冯白，老实说我有些害怕，难道说寻找那种对我们来说仿佛是虚无缥缈存在的下场就是如此么？
之前她说陆放需要药剂来冷静，但现在冯白其实看上去更加需要些能让她好转的药物，我不知道我应该给她什么帮助，至少在还面对着冯白的那个时候，我只能看着她渐渐崩坏而毫无办法。
而且我们之间很快就变得没法交流。
“不，不要紧……”
冯白这么说着，吐字迅速变得模糊不清，在那句“不要紧”之后，我就听不明白她随后说的是什么。
一个字都没再明白，冯白口中呢喃出来的话仿佛是念经一样的“咿咿呀呀”，很像是个中邪的神婆一般。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可能有几分钟，我当时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想要弄明白冯白是在搞什么鬼。
目睹冯白在猛甩几次之后低垂着头，下垂的黑发将她的面容遮盖起来，刚好能挡住我的视线。
我忽然感觉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是种本能自发出来的紧张。
这里并没有地震，也不是在经历山崩海啸，冯白的办公空间甚至依旧是安安静静得存在着。
可我却能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时空浓稠感，那种印象深刻的既视感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也许是“超体”的感觉回来了……我不由得在心里窃喜了一个瞬间。
随后一股沉沉的压力氛围包裹着我，这些仿佛能是能真实感觉到的空气压力充斥着整个空间。
我马上意识到哪里一定正发生着什么变化。
而当我转移目光去寻找可能有的变化之时，我忽略了眼前的冯白。
她朝我冲了过来。
仿佛是个突然张开到极限的弹簧，冯白明明与我还有几米的距离，在我眨眼之间她的双手已经捉住了我的肩膀。
我的惊喜从有到无，只不过经历了短短的一两秒钟左右而已。
冯白与我，在那个瞬间离得很近，我能细看到她的那张脸。
在那一瞬间，我的脑子一嗡。
突然就回想起纳兰亭的地下实验室就有许多这样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