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来的情况吓了叶子言一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叶子潼就痛苦的抱着头,双眼满是恐惧,颤着声说:“我看见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和建哥哥玩捉迷藏,他藏起来了,我找不到他,二哥,我好怕,子潼好怕,建哥哥他……”
听到他说起叶子建,叶子言的眸子都凝了起来,直觉告诉他,叶子潼看到了些恐怖的事情,与叶子建的死是有关的。叶子潼到底看到了什么?叶子言好想抓着叶子潼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而,他不能!
叶子建是他的弟弟,叶子潼也是他的弟弟,他已经很痛苦了,自己作为哥哥的,又怎能强迫他回忆那些让他恐惧的事情?他不忍心,但是,又不甘心!叶子言手握成拳,极力地忍着。
最后,慢慢的松开,轻轻的拍着叶子潼的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有二哥在,没人能伤害到你的。”
叶子潼却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摇着头,抓着叶子言的手臂道:“二哥,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母亲不喜欢我,不喜欢姨娘,姨娘教我躲着她,子潼很听话的。可是建哥哥那么好,他只不过跟我玩捉迷藏,母亲为什么要把建哥哥推进池塘里?是不是子潼做错了什么让母亲不高兴了?二哥……”
叶子潼的一句犹如五雷轰顶,打得叶子言一个措手不及,就连喻歆也呆愣着不知作何反应。
他曾想过无数的可能,有不小心失足落水,也有可能是被谋害的,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没想到,当年叶子潼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事实竟然是如此的残酷。
叶子潼其实是很怕大夫人的,而且当时他是吓傻了,他当时在园子里找叶子建,却无意中发现了大夫人把叶子建的头按到水里那一幕,他听到建哥哥在挣扎,他想建哥哥一定在心里喊救命的,只是他怕,他不敢去,腿也不听使唤。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夫人将没了挣扎的叶子建推进池塘里,他也吓晕倒在地上。再醒来时,已经不再是那个叶子潼,高烧不退,足足晕迷了三天三夜,大家都将他与叶子建的事联想在一起,但又能如何?叶子潼脑子被烧坏了,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这件事情一直被埋藏了八年。
叶子言一手捂着胸口,好痛!那是失去至亲的痛,还有愤怒!是的,对大夫人的愤怒,最毒妇人心,这个佛面蛇心的毒妇!
喻歆心疼的看着痛苦的叶子言,她好想开口安慰他几句的,但嘴巴张了开,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化作一个拥抱,无言的安慰着他,告诉他,她在他身边,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叶子言起伏的胸口显露出他此刻的情绪,叶子潼见他不说话,怯怯的唤了声二哥,叶子言这才回过神来,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容。
“二哥没事,子潼也没错,错的是大夫人,如果二哥让你将方才那番话告诉爹,你愿意吗?”叶子言询问道,这一回,他是绝对不能再手软了,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叶子潼听到他说起大老爷,先是闪过惧色,头摇得像什么似的,当他看到叶子言失望的表情,考虑了一阵才又点头,“二哥,我答应你。”
后面事情的发展,很狗血,却也很让人心冷。这事捅到大老爷面前时,大夫人是不承认的,她指着叶子潼的鼻子就骂:“老爷,妾身身正不怕影子斜,子潼记恨成儿我不怪他,他迁怒于妾身,我也看在他的脑子不清醒,受人唆摆,我也不与他计较。但是老爷,这事是从何而起?二郎怎么凭傻子的两句话就断定是我是个毒妇?建儿也是我的儿,又是一条人命,我每日礼佛,心中不善,难道就不怕菩萨半夜找上门吗?六郎傻,二郎却不傻,二郎这指证好无礼,你是否该给我一个交待?”
听听,黑的都被她说成白的,本是该指证她的,现在反过来被她指着不敬长辈。
“我不是傻子,我也没有说谎,我亲眼看见母亲你按着建哥哥的头,亲眼看见你推他下水的。子潼没有说谎,没有!”叶子潼脑子虽然不好使,但话还是能听出个好歹来的,大夫人骂自己骂二哥,他被骂没关系,但是二哥对他这么好,他不能让他被人骂了去。
二夫人脑子完全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没想到事实的背后竟是如此,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她苦命的儿,被害死这么些年,凶手却日夜相见,二夫人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突地她冲过去掐着大夫人的脖子,骂道:“是你是你,你这个毒妇,你要正室的位子我让给你,你要管家,你要什么我都不跟你争,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儿,你看我不顺眼你就冲着我来,你这个天杀的,这些年来你手里都沾染了多少条性命,你就不怕半夜冤鬼缠身,我要杀了你替我儿报仇。”
二夫人突然其来的疯狂让众人为之一愣,半晌才想起来要分开她俩人,老太君拍着桌子大骂:“人都死了吗?还不快分开她俩,你还有没有规矩,竟如街头泼妇掐架,你真是丢尽我叶家的脸。”
老太君指着二夫人的鼻子就骂,后者只是冷然一笑,毫不在乎,冷冷的道:“我丢尽叶家的脸?我倒是想听听我做了什么丢了叶家的脸,我是去逛勾栏了还是猥琐幼童了?或者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噢,我知道了,我这一辈子丢的最大的脸就是答应你把正室的位子让给你的官媳妇,是么?要是我不让的话,你就借老爷的手治理我温家,治理我弟弟,让我温家绝后,该是这样么?”
很多话她不说,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他们在她背后使过什么手段,她就算不能全知,但七八成还是能打听得到。她们一个个都把她当傻子看,只是,她恨啊!她恨现在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否则,她绝不会让大夫人活得这般舒适。
老太君没想到二夫人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手哆嗦着指着她,抖着声说:“好啊好啊,温家就教出你这样的女儿,说话粗俗,那些个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当真是我这些年怠管了你,竟让你变得这般粗鄙。”
二夫人讲的话虽是粗鄙了点,但她讲的都是事实,前面那些事件的肇事者都是叶子成,而后面很明显骂的就是大夫人。
大老爷也明显一愣,二夫人最后那一句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回放,原来当年娘是拿温家,拿温老二要胁了她。
是啊!以他对她的了解,又怎会毫无怨言的让出了正室的位子,还抛去了她向往的经商念头,他以为那都是她自愿的,没想到她被压迫了这么多年。
然而,不知她为的是温家,抑或是为了自己?
今天的事情很混乱,二夫人的身子摇摇欲坠,喻歆扶着她,握住她的手,给她无声的抚慰。抬眸看向那些丑陋的嘴脸,这些人,合伙欺负打压了娘这么多年,个个都是口蜜腹剑,娘在这个叶家可谓中孤立无援,四面楚歌,喻歆的心泛起了酸,也不知道娘是怎么支撑过来的,真是苦了她!
大夫人的脸被二夫人抓伤,见了血,火辣辣的痛着,大夫人瞪大一双眼睛,似乎想要吃了二夫人一般。
女人的脸是最重要的,她竟然敢破了自己的相,没了这副脸皮,她还舀什么去留住男人的心。
大夫人也疯了,挣开妈妈的搀扶就要冲过来跟二夫人拼命,边挣扎还边摞下了狠话。
后来,大夫人终是认了,当年她也是出于嫉妒,谁让大老爷歇在二夫人房里的时间比在留在自己房里的时间要长?女人与女人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天敌,很显然,她跟二夫人就是天敌那一组,因为大老爷,她们是绝对做不成朋友的。
那日,她也只不过是发泄罢了,谁让叶子建给自己行的礼不规正?大夫人就认定他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气不过才错手杀了他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当然,这些大实话她是不会讲出来的,她只说不小心把叶子建挤下了水,叫人来救时叶子建早已经断了气,她实在很害怕,才没把事实说出来。
可想而知,后来的事情如何进展,老太君夺了大夫人当家主母的权,把中馈之事交予二夫人,又将大夫人禁足半年。
二夫人冷笑,现在才把这个权交给她么?难道她长得一脸的傻蛋相?这么容易就被她搓圆捏扁了?
“放我走吧!”二夫人看着大老爷,毫无感情的说道。
大老爷吓了一大跳,她这是主动出妇么?一时间怔怔的没反应过来,一脸不置信的看着二夫人恬静美丽的脸。
“不可能!”老太君倒是先反应过来,当即就沉着脸拒绝。就算要出妇,也该她叶家才有这个主动权,如今二夫人主动出妇,不正是打大老爷的脸面么,她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可能与不可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二夫人去意已定,谁也留不住她。
大老爷有悔于二夫人,僵持了半月之久,最后同意了她出府居住,但名头上仍是挂着叶二夫人,但只有彼此才知道,他们已经渐行渐远,再也无法回到起点。
与二夫人一起出府的还有叶子言和喻歆,喻歆是高兴得不得了,她早就想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叶府了,她也是主动去求二夫人同意他们一起前往,也正好可以尽孝道。
离别的那一天,叶子潼哭喊着拽着叶子言,死活不让他走,叶子言对叶子潼是真心疼的,不舍的看着他颊上的泪痕,最后征得大老爷的同意,也把他一并带走了。
那一日,大老爷就站在府门口,看着两辆马车越走越远,最近消失在自己眼前,他那时不知道,自此之后,他再也没再见过二夫人,那个恬静的女子,他依然记得她曾在月下翩翩起舞,那么美,那么的勾人心魂,让他移不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