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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初入东宫见太子

次日大早,云昭节便起了身,打算练剑。

使女们大惊失色,跪了一地,大有云昭节一拿剑,她们就以死相劝的意思。云昭节被唬了一跳,只得按住性子,好容易等到了请安的点,便急急地去见宁亲公主。

才走到长廊,她便听见了宁亲公主与旁人说话的声音:“反了反了,这可真是反了,建宁王都拿出了真凭实据,皇上居然不信?”

“建宁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皇上是圣人,圣人哪能犯错呢?才将鲜于仲通的官位往上提几天啊!建宁王就直接在朝堂上将杨国忠、鲜于仲通冒领功劳的事情揭穿,皇上的面子往哪搁?”

宁亲公主哼了一声,不屑道:“面子?咱们皇家还有面子可言么?”寿王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武惠妃担着恶名,废了皇帝三个儿子,也要给寿王当太子铺路,结果呢?人一走,茶就凉了,老子抢了儿子的正妻,全天下都知道寿王当了活王八。如此尚嫌不足,大张旗鼓的捧杨家,为运荔枝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皇家脸面?那是什么东西?

“殿下,这话——”

“我知道,我也就和你说说罢了。”宁亲公主幽幽叹道,“旁人都认为我是公主,又是太子唯一的妹妹,风光无限,谁能知道我心里的苦?在父皇的心里,我就是个物件,他要笼络张家,我就得乖乖嫁过来,张家人怎么待我,我都不能说一个不字;在皇兄心里,我比摆设也好不了多少,平日给不了他什么帮助已经罪该万死,一旦能帮着他,就必须鞠躬尽瘁,不惜牺牲我唯一的女儿去联姻。遥想太宗、高宗时的公主,受了气有父兄撑腰,我呢?张垍越是风流多情,便越得皇帝宠信,为什么?因为太子唯一妹妹的夫家完全不能给太子提供助力!我该感谢自己还姓李,平素言行还算谨慎,与张家泾渭分明也是人尽皆知的。若不然,就得和皇嫂、杜良娣一般,一个至今苦守佛寺,若无意外,青灯古佛终了此生,另一个更是死都不知道死在哪儿!”

云昭节心中惊骇,不自觉停住了脚步。

使女们没她这样好的耳力,还当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些摸不准失去记忆,重回公主府的她的脾性,都不敢上前。

“殿下,殿下!莫要再提韦庶人和杜庶人!莫要再提!您都忍了这么多年,为了小娘子,也该再忍下去!待到……一切便好了……”

意识到母亲的情绪激动,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云昭节唯恐隔墙有耳,连忙奔到母亲的房间,见宁亲公主错愕,云昭节又有些尴尬,小声说:“我,我想娘亲了——”

仅仅是这一句话,宁亲公主险些又落下泪来。

云昭节急急走上前去,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

宁亲公主细细端详着女儿,见她足以令日月失色的脸庞上盈满关心,眼角眉梢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与从前牙尖嘴利,骄纵跋扈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忍不住心中一酸,语带哽咽:“娘一直在想你,想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她曾经多么期盼着女儿变得成熟稳重,大方得体啊!昔日女儿坚持不肯答应赐婚,她还训斥了女儿一顿,结果……若是这份稳重,是以如今母女的生疏、无措,以及女儿在外头吃那么多苦换来的,宁亲公主只盼着时光倒流,恢复女儿快乐的模样——哪怕有那么一个父亲在,女儿永远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想到这里,宁亲公主拉着云昭节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一边的周女官小声说:“殿下,昨儿建宁王已经禀了小娘子的事情,今儿圣上怕是要宣您和小娘子进宫……”

“建宁王说了我?”云昭节奇道,“难道不是提南诏之战的事情么?”

听见女儿这么问,宁亲公主面如寒霜:“那些小人也就会玩这一套了。”说罢,她望着女儿,留心观察云昭节的神色,试探性地说,“倓儿带你一路同行,杨国忠不知你身份,便命人参他,说他沉湎美色,无心军务。”

云昭节“啊”了一声,脸色发白——哪怕李倓的解释她已经信了七八分,一想到南诏皇妃的死状,仍是心有余悸。这样的人,远远看着就够了,实在不用靠得太近,故她忙不迭说:“建宁王在南疆及回京的路上,少说遭遇了二三十次刺杀,我虽有武功在身,奈何重重伎俩实在防不慎防,才……”

宁亲公主轻抚女儿的鬓角,微笑道:“这样啊!你回去换身郑重的衣裳,今儿咱们即便不面圣,也要去东宫走一遭的。”

云昭节点了点头,却刻意放慢了脚步,宁亲公主却没再说什么,静静地想着事情,云昭节只好失望地离开。

周女官知主子在想事情,安静地陪在一旁,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宁亲公主如梦初醒,轻声道:“绿意,你觉得,这是不是一桩奇缘?”

周女官与宁亲公主名为主仆,情分却如姐妹一般,她知宁亲公主在想什么,亦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建宁王一向冷淡而仗义,少涉儿女私情,却对小娘子这样的好……”在她看来,两年前的张微虽生得美丽却刁蛮任性,未必能牢牢握住男人的心。倒是如今的云昭节,温柔美丽,高贵大方,又透着几许神秘和忧郁。饶是她这个人到中年的女人见了,心也砰砰乱跳,何况男人?

在宁亲公主的心里,自己的女儿自是天下无双的,但她也清楚,云昭节流落江湖两年不是什么秘密,又有杨家那一层关系在,哪怕没失了清白,到底声誉有损,想找到身份相当的如意郎君怕是很难,只能往略低一层的看。

宁亲公主本就受够了低嫁的苦,放低身段,人家就敢继续作践你,挺直腰板,人家就说不愧是大唐公主,当真是目中无人。无论怎么做,夫妻俩总有一个不痛快,最后竟成陌路,云昭节回张家祭祖后失踪,宁亲公主与张垍这对夫妇也成仇雠。好容易寻回了女儿,宁亲公主怎忍云昭节低嫁,再受一遍自己吃过的苦?

建宁王李倓是太子的儿子,允文允武,龙章凤姿,手握重权。哪怕知晓云昭节流落江湖的过往,依旧对云昭节和颜悦色。宁亲公主看在眼里,忍不住动了心思,却仍有些犹豫,怕自己自作多情,耽误女儿,踟蹰片刻,还是说:“再看看吧!”

不消多时,便有天使到了宁亲公主府,却不是皇帝派来的,而是太子。换好了衣裳的云昭节有些吃惊,忍不住问母亲:“咱们这样好么?”

她虽不懂这些东西,可刚才无意中听了宁亲公主的只言片语,也知皇帝对太子有些防备,越过皇帝,直接去见太子,是不是不大好?就如她在秀坊,苏师叔对她虽好,遇上了大事,仍旧不会越过坊主和师傅一样。

“无事。”宁亲公主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淡淡道,“皇上陪贵妃去华清宫了,不在大明宫,正是今早启的程。”

联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云昭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这是没办法与真凭实据抗衡,不得不认了杨国忠构陷建宁王一事,想必会有些不轻不重的惩处,却觉对杨家慢待了,便用这等方式证明杨家的宠幸仍在,谁都不能匹敌。

这样昏庸的君王,实在是……云昭节忍住大逆不道的念头,随母亲一道进了宫。

大明宫宏伟磅礴,壮丽非常,云昭节本想多看两眼,却怕别人说自己不懂规矩,连带着母亲面子上也挂不住,便收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待下了肩舆,她下意识搀住宁亲公主,宁亲公主微微一笑,小声说:“太子妃娘家犯了事,已与太子和离,如今打理东宫得是身怀六甲的张良娣。张良娣的祖母是皇帝的姨母,皇帝便是由这位姨母抚养长大的,你莫要失礼。”

云昭节应了下来,在宫人的簇拥下进了东宫,还未走进正厅,太子和张良娣已然迎了上来。

年近不惑的太子李亨瞧上去要更老迈些,面貌虽颇为儒雅,却无甚气势,反倒有股子暮气沉沉的味道。张良娣倒是青春年华,顶多比云昭节大上几岁,她生得丰腴,又身怀六甲,体态丰满非常,人倒是极为爽朗,未语先笑,但见她极为自然地拉住云昭节的手,笑道:“方才我还在和殿下说,远处是九天之上的哪位仙子临凡,近了才知道竟是您的女儿。瞧我这眼色,一见着张娘子啊,就连小姑子都看不见啦!”

宁亲公主虽同情卷入政治斗争,被迫与太子和离,在佛寺中凄凉度日的太子妃韦氏和被贬为庶人,凄凉死去的杜良娣,却也很喜欢爱说笑,身份又特殊,能帮助太子坐稳位置的张良娣。听见张良娣赞扬自己的女儿,她心中极是欢喜,亦是绽开了这几年从未见过的真心笑容,谦虚道:“瞧说的,小孩子家家,哪有这么好!”说罢,忙道,“你怀着身子,莫要太过操劳,还是快些坐下吧!”

李亨微笑着看他们俩恭维来,恭维去,见云昭节灿若星辰的双眸望向自己,与记忆中狡黠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由问:“阿微当真失去记忆了么?”

宁亲公主一听这问题就心酸得很:“这些所谓的武林人士当真不像话,自恃武功高强,什么都敢做!也是我防备不到位,未想到竟有女人不在家中相夫教子,跑去组织了一个教派的,肆意逞凶的,还要将阿微带回去当什么圣女。阿微不肯,她们竟将她掳走,还用药物抹了她的记忆,实在可恨!”

李亨知这个外甥女对联姻杨家很反感,素来又是胆大包天的性子,真有可能做出逃婚的事情,故对云昭节失踪的原因一直将信将疑,只是碍于自身立场,一口咬定对方不是逃婚而是失踪。如今见云昭节模样未变,性子却变得厉害,对自己也不似从前孺慕,反倒透着继续陌生,终于信了外甥女被邪派抓去,连记忆都不剩半点的事实,却不认为这是偶然,只当是政敌作祟。

对方既能联系到这等邪派,将外甥女从张家给掳走,若要暗杀自己……身为太子,不好公然与江湖草莽结交,不过没关系,自己的第三个儿子,建宁王李倓手下的武林人士似乎挺多的。

一想到这个儿子,太子李亨的心绪便很复杂。

他最出色的两个儿子,即长子广平王和第三子建宁王的生母出身都十分卑微——广平王之母吴氏的父亲犯了事,她以罪人之身入了掖庭,被派去教导当时还是皇子的李亨人事,机缘巧合之下有孕;建宁王的生母张氏则是一介粗使宫人,因美貌承了一次宠,生下了文华郡主李沁,后又生下李倓。

同是卑微之身,境况却大不一样。

吴氏出身官宦之家,知书达理,很得李亨的心意,为李亨生下了一儿两女,儿子还是李亨的长子。张氏却空有美貌,并无半点学识,举止也十分畏缩,实在无趣,李亨也就对其不闻不问,连带着也不怎么管张氏所出的两个孩子。反正他儿女众多,多看顾一个少看顾一个也没什么。故皇帝命他选一女和亲吐蕃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选中了最不受宠的文华郡主李沁,甚至允许年幼的李倓送李沁去吐蕃。

之前的十几年中,李倓这个儿子对李亨来说,淡薄得就像一阵清风,吹过了,不留半点痕迹,他甚至连李倓的样貌都想不起来。谁料吐蕃与大唐交战,文华郡主李沁死了,李倓回京。李亨这才发现这个儿子竟是如此的出色,哪怕烦透了他冷淡的态度,并不恭顺的举止,以及决不妥协的气度,也不得不在许多事情上依仗李倓。

就好比这次,面对权势如日中天的杨家,李亨选择了退让,李倓却迎难而上,在朝堂上问得杨国忠哑口无言,无视皇帝明显的偏袒,虽再度惹怒了皇帝,令太子也受了责备,给太子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与实实在在捞到手上的军权和民间日益累积的好名声相比,区区几声责骂实在算不得什么,艰难到不得不与太子妃和离,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不也过来了么?

李亨对杨家也是恨得不行,不过碍于贵妃专宠,不得不忍耐杨家日益高涨的气焰罢了。他虽厌恶李倓桀骜不驯,让自己也挨了皇帝数落,又有种扬眉吐气之感,听见宁亲公主字字句句不离对李倓的感谢,慢悠悠地说:“老三在南疆,干得不错。”

云昭节听了,不住腹诽,心道你是不知李倓都做了些什么,岂止是干得不错,简直是将全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上。宁亲公主却大有赞同之感,不住点头:“杨国忠胆大妄为,竟敢夺了倓儿的功劳,为那个商贾出身的鲜于仲通邀功,擢其为京兆尹。好在倓儿的功绩是实打实的,不会被小人一张嘴抹杀,要不然,一想到以后长安诸多事务都由一介商贾负责,我这一颗心便揪得慌。”

在包括宁亲公主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看来,上位者夺下位者的功劳本就是平常,冤假错案多了去,没人追究也就得过且过了。可杨国忠是谁,李倓又是谁?一个是靠惑主的族妹发达,谄媚上位的小人,一个却是军功卓著,实打实的太子之子!鲜于仲通又算个什么东西,杨国忠竟敢夺了建宁王的功劳,安到对方身上?区区商贾,说句萤火之光都是抬举了他,放到长安,莫说东宫,就连宁亲公主都能随便派个管事将他打发了去,谁给他的狗胆,竟敢抢建宁王的功劳?哪怕仗是建宁王和英国公李承恩一起打的,按照朝廷的做派,身为天策府统领的李承恩也该先给建宁王请功才是。

李亨的心思更重些,他知事情的症结究竟出在哪里。

李林甫、陈希烈、杨国忠等人都是谄媚皇帝方上的位,这些人敢对他大肆攻讦,归根到底,不过是瞧出皇帝日渐老迈,对年富力强的儿子提防非常,才投皇帝所好,踩着太子做踏脚石,以攫取荣华富贵罢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得罪了太子,不将太子彻底打倒,翌日太子登基,他们岂有生路?李林甫和武惠妃联手害死了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若不是武惠妃自个儿胆子太小,生生被三王冤魂索命吓死,眼下便该是寿王做太子了,岂会连寿王妃都成了皇帝的贵妃?自己虽命长子广平王娶了杨贵妃长姐韩国夫人之女崔氏为正妻,用以示好,到底难填杨家人那无穷无尽的欲壑,杨国忠必是想故技重施,与杨贵妃里应外合,将自己这个太子给拉下马,如此一来,削弱他的臂膀便是第一步!

他已经舍弃了太子妃身后的韦家,杜良娣背后的杜家,与昔日重臣皇甫惟明也生疏非常,间接失去了天策府这一绝佳助力。这等时候,唯一握着军队的建宁王,断不可再离了他!再说了,抛弃妻妾,可以用“大丈夫何患无妻”来解释,抛弃儿子,那可就真真令人齿冷了。哪怕自己那冷心冷情,自私自利的父皇,废了一个太子,杀了三个儿子后,顾忌着天下人的眼光,不也没轻易动他了么?

张良娣右手轻抚小腹,又是另一重心思。

她正值青春韶华,却嫁给了年纪足够当她爹的太子做妾,固有圣命不可违的因素在,也存了些旁的心思。如今太子没有正妻,她是东宫诸妃嫔中地位最高的,也给了太子极多帮助,远非那些出身寒微的美貌妃嫔所能比。翌日太子登上皇位,后宫诸位中,她也必是位份最高的那一个,母仪天下也不是不可能。腹中这个若是女孩也就罢了,若是男儿,她却定是要为孩儿争一争的。到那时,身为皇长子的广平王和手握重权的建宁王便是她一定要除去的存在,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还需笼络着他们罢了。

广平王、建宁王,若能挑得他们兄弟不和,至少谁都能看出他们不和……

张良娣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却未曾表露出来,极为惋惜地说:“可惜东宫中没有与阿微同龄的小娘子,不能带着阿微走一走。”

没有?这满宫的宫人,不有很多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么?

短暂的怔忪后,云昭节立刻意识到张良娣口中的“小娘子”,应当是与自己身份相当的存在,譬如太子的女儿。再瞧瞧太子、宁亲公主的神色,云昭节便明白,对他们来说,只有身份足够的人才配入眼,就如同李倓瞧不起武林人一般,如此的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对于这种“尊贵”,云昭节实在有些不自在,毕竟七秀坊的姐妹们最讨厌得就是这等自恃出身,高人一等的存在,偏偏自己却变成了这些人中的一员……

她愁肠百结,宁亲公主也有些为难,她倒是有意提一提李倓,却怕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令张良娣察觉。可要撇开张良娣,或者让张良娣带着女儿逛一逛园子,自己与兄长谈吧,又怕张良娣腹中孩儿出什么事情。毕竟东宫也不是铁桶,想要落井下石,以讨好皇帝贵妃的比比皆是。

李亨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怎么可能不关心她?只不过兄妹之情要给前程富贵让路罢了。察觉到宁亲公主欲言又止,李亨思忖片刻,便对张良娣说:“你身子笨重,先去歇着吧!”

张良娣知他们兄妹要支开自己,说些悄悄话,也不讨人嫌,笑道:“三郎的关心,妾身收下了,妾身这就告退。”

云昭节也察觉到了母亲的用意,忙道:“阿娘,我也告退了——”

“阿微刚回来,我这个做舅舅的少不得送点见面礼。”李亨笑了笑,招呼道,“李辅国,拿着库房钥匙,带张娘子去挑东西!”

“啊?”云昭节唬了一跳,忙不迭摇头,“这怎么使得,我……”

李亨望着云昭节,神情温和非常:“没什么使不得的,好孩子,去吧!”

云昭节看了看李亨,又见宁亲公主面露鼓励之色,犹豫片刻才应了下来。只见李亨身旁的宦官应声而出,面向颇有些凶恶,言行举止却非常得体,微微躬了躬身子,轻声道:“张娘子,请随老奴来。”

“好的,谢谢这位大人。”云昭节下意识地回了一礼,又急急地看向母亲,见她没责怪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跟随李辅国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宁亲公主长叹一声,转过身来,望着兄长,神色已变得严肃无比:“皇兄,杨朏的事情,你可得给我个答复!”

杨国忠的幼子杨朏对宁亲公主的独女张微惊为天人,非卿不娶,死缠烂打无望后,闹到了杨贵妃那里。杨贵妃见杨朏一片痴心,便对皇帝吹了枕边风,最后由皇帝下旨赐婚,促成这门好事。即便张微莫名失踪,杨朏也没有死心,一直在苦苦等候,倒是杨国忠瞧不上儿子的做派,为他另定了一门亲事,虽说因杨朏的反对而告吹,却也担上了“背信弃义”的名头。

说理,宁亲公主自然是不怕的,但在杨家的事情上,皇帝从来不讲理。如若不然,宁亲公主为何做好了玩命的准备?

李亨对妹妹的性子也算了解,知自己若是劝云昭节嫁给杨朏的话,兄妹之情势必荡然无存。

他身居太子之位,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从未给他添过麻烦的同胞妹妹已是为数不多一心一意希望他好,不求什么的人了。再说了,建宁王才与杨国忠撕破脸,自己就将唯一的外甥女嫁过去,无疑是对杨国忠摇尾乞怜,旁人会怎么瞧自己?思及此处,李亨沉声道:“媛儿,你放心,万春一直与杨贵妃走得很近,怕是早就打上了杨朏的主意。这等时候,没有人比她更急。杨家人的胃口一日大过一日,只要咱们吐露拒绝的意思,他们定会觉得受了侮辱,立刻让杨朏求娶万春!”

万春公主虽是皇帝的女儿,生母杜美人却失宠多年,自然要结交讨好皇帝的宠妃,让自己过得更好。云昭节虽是公主之女,出身名门,却比不上公主身份尊贵。杨家人若觉得受了侮辱,定要想办法压过云昭节一头,也就只能求娶公主、郡主了。

宁亲公主听了,总算松了一口气,李亨察言观色的本事极佳,发觉妹妹欲言又止,略加思考便想到关键,试探性地提了一句:“说起来,老三和阿微……”

“倓儿是正人君子。”提起侄儿,宁亲公主语带感激,字里行间忍不住就带了点意思出来,“只要一想到杨国忠的脸色,我便觉得无比痛快!”

李亨见了,如何不明白妹妹的打算?云昭节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产生利益冲突的时候,他自盼着唯一的外甥女过得好。若能用外甥女笼络住桀骜不驯的儿子,这笔买卖也做得,可想到李倓……李亨实在没脸说自己命令不了这个儿子,只得含含糊糊地说:“阿微极好,老三也不错,小儿女的事情,到底需他们自己愿意,才算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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