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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从今各自奔东西

李倓施施然地走了进来,锦袍玉带,尊贵非凡。他睨着苏存,似笑非笑:“七秀坊莫不是觉得表妹软弱可欺,便要她一再退让?论武艺,表妹岂会逊了高绛婷?为何你们不令激化此事的高绛婷道歉,反倒要表妹委曲求全?”

苏存哑口无言。

李倓说得半点不错,江湖讲理,也不讲理。谁的武功高,拳头硬,谁的分量就更重。偏偏云昭节武艺极高,却全然没绝世高手的架子,又是后生晚辈。她自己没将脾气表露出来,长辈的要求,同门的拜托,能做到的都尽量去做,非常好说话。如此一来,大家也不会觉得她的分量多重,遇到事情,做长辈的自然会让晚辈们让一让,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反正云昭节就是个和顺人,不会发脾气。冷不丁听李倓一提,这才醒悟过来,没脾气不代表没底气。

“你们为了名声,令表妹退让,说什么会还她清白,当真可笑!”李倓掷地有声,眼中没有半分温度,“表妹已经担了一次恶名,难不成还要担第二次?公主之女,名门闺秀,岂能由你们乱泼脏水?挟恩以报?这倒不错!只可惜这一招拿捏得住表妹,却拿捏不住本王。本王这就去寻宁亲姑姑,说明此事的前因后果,料想姑姑也会同意表妹自废武功,从头开始的。要知道,本王手上,并不缺高深武功。”

苏存闻言,不由大惊——自废武功比逐出门派的程度还要严重一些,若非恩断义绝,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一般不会走到这种程度的。倘若云昭节真听了李倓的,觉得她受了委屈,秀坊薄待了她,自废武功……有这么一桩事情横隔,万一云昭节越想越气,真与七秀坊成了仇家,那可就不好办了。

云昭节体质特殊,并非因七秀而成绝世高手,而是入门时就任督二脉全通,体内有两三个甲子的内力。事实上,只要给她一本秘籍,指导她修行的话,无论修行哪家哪派的功夫,她都能融会贯通,有一番成就。

背弃师门的人固然会被唾弃,却也要分时候,看对象。像云昭节这种武功顶尖,身份特殊的,真将心一横,什么名声都不要,哪怕江湖上流言蜚语,也不妨碍她过得自在逍遥。真到了她面前,绝大部分人还得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琴魔高绛婷就是最好的例子。哪怕世人将高绛婷列到“天下三魔”之一,与那恶名昭彰的恶人谷主王遗风,远走东瀛的谢云流并称,那又如何?高绛婷要为七秀坊出头,谁敢说她的不是?

李倓见云昭节面带忧色,神情一凛,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表妹!”

“啊?”

“挺直胸膛,把你的自信捡回来!”李倓厉声道,“你足够优秀,又有什么好自卑的?”

自,自卑?

云昭节先是有些不可置信,迎上李倓的目光后,却化作颓然。

李倓说得没错,她心里一直是很自卑的——明明周围的人都没自己优秀,可那份不知过去,不明前路的惶恐,始终压在她的心头。

她秉性柔顺,不与人争,并不是生来就如此。事实上,张微的性子……刁蛮任性,骄纵跋扈,尚不足以形容。之所以会有今日的“云昭节”,完全是因为她自身没有半点安全感,唯恐开罪旁人,令她们不悦,从而失去“朋友”,甚至被扫地出门,连唯一的立身之地也没了。尤其是在七秀坊这种女子众多的地方,别的不说,光长了那么一张脸,就足够生出无数事情,惹来数不清的嫉妒了。

自己先将身段放低了,哪怕武功再高,人家也不会把你当回事。提起云昭节,哦,那个脾气很好,无有不应的人嘛!什么?你的要求,她居然不答应?我就说嘛,平日的温柔都是装的,现在终于暴露本质了吧?

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人性,你平日对她们千万次地好,只要有一次不应,那便是大逆不道。她们所需要的,乃是你一直逆来顺受,明明比她们出身高,武功好,容貌美,却处处过得不如她们,方能在你身上找到平衡,勉强“和谐共处”。

七秀坊并非全都是这样的女子,却不可否认,很有一部分这样的人。云昭节想要讨好每一个人,把姿态摆得太低,在李倓看来,这本就不可取。当然了,这位天潢贵胄也基本上没正眼看过谁,若云昭节是自卑,他无疑是自负到家了。

苏存被李倓气势所慑,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匆匆告辞。一路走,一路回味,顿觉情形很有些不妥——瞧李倓的模样,明显是专门为此事赶来的。

江湖与朝堂虽对李倓的风评不错,说他热血仗义,但苏存知晓南诏一战,自然不会信这些。说句不好听的,风流离也自卑,比云昭节更深,怎不见李倓点明?当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出头的时候,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了。

七秀万花闹得这样厉害,李倓不可能不知道,他先前没出面,怕是为了云昭节考虑。毕竟江湖人对朝堂很有些抵触,“朝廷鹰犬”就不是个好词,等发现情况走到这一步,才决定出面……

苏存心绪起伏的时候,云昭节也有些尴尬:“王爷——”

“我既喊你一声表妹,便是将你当做家人看待。”李倓冷冷地来了一句,方问风流离,“表妹处事不周全,风公子怎也不劝着几分?”

云昭节未想到李倓不说自己,反倒斥责风流离,忙道:“表哥,不是这样,是我自己……”

“是我不对,我存了私心。”风流离打断云昭节的辩护,毅然道,“我受唐门压制,日日夜夜,无法喘息。若因此事,云姑娘与七秀坊恩断义绝,甚至脱离江湖,我自会守在她旁边,再不过问唐门之事。”

正如云昭节想留下他一样,他也希望留在云昭节身边。哪怕不和她在一起,只是默默守护着他,他也心甘情愿。

唐门是什么行事风格,风流离最清楚不过。他卷入了甄笑笑之死,唐门又有司徒经南的那段恩怨在,哪怕司徒一一天天和万花谷的工圣僧一行捣乱,师兄弟杀得你死我活,却也无可否认,他们是同出一门,曾经关系极为莫逆的师兄弟。若非司徒一一为向唐门复仇,走入邪道,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事情怎样还难说。

两派好容易维持了面子上的和气,这份“交情”断不会因他一人有损,只要运作得好,他便可脱离唐门,留在所爱的人身边。

李倓深深地看了风流离一眼,复又望向云昭节,见她神色焦急,眼神不住往风流离那边看,冷哼一声:“倒是我枉做恶人了。”

云昭节听了,又有些愧疚:“表哥,我不是——”

“你好生歇着,多陪陪姑姑,不要让她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李倓极为强横地发号施令,“风公子,你随本王来一趟。”

从“我”变成了“本王”,李倓的心情……风流离对云昭节投以安抚的眼神,跟着李倓来到僻静处,谁料李倓第一句话便是:“唐门打算给你安插个罪名,证明他们几年前就逐你出门派,以撇清干系。”

这本是好事,风流离的脸色却霎时间惨白如纸,明明是刀山火海都不畏惧的人,却在听见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后,险些站不稳:“此话当真?”

“本王得到的消息,自是真的。”李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已多了一分怜悯,“命运就是这样,总爱和人开玩笑。”

万花虽势大,却也不至于让唐门退让至此,毕竟都是名门正派,谁都不比谁差。可以略退一步,找个台阶下,却不可能公然示弱。再说了,唐门也未必舍得风流离这么一柄利刃,若没了他,很多任务的难度就大了太多。

能让唐门急吼吼将风流离抛出去……

果然,李倓下一句话就是:“安禄山已派人与唐傲天秘密接触。”

“这怎么可能?”风流离只觉不可置信,“狼牙军曾打进了唐家堡,连唐门四长老都俘虏了,若非浩气盟出手相助,险些连百年基业都没办法保住……”这样的奇耻大辱,几乎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了,不杀个你死我活都算好的,怎么可能再和谈?

“你们那位唐家堡主,不就是这样的人么?自恃聪明,总觉得天底下没有能看穿他这些雕虫小技的人,安贼势大,朝廷昏庸,他想左右逢源也是自然。”李倓不无讥讽地说,目光又落到风流离身上。

风流离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再也说不出只言片语。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潜入华清宫,刺杀安禄山,好容易隐藏了身份,侥幸逃脱,李倓尚没对他如何,却被唐门给出卖了!

莫要看安禄山在李隆基面前摇尾乞怜,在杨贵妃面前装傻弄痴,这个胡儿性情酷烈得很,心胸更是异常狭窄。风流离令他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不说,还见证了他淫辱宫女的情景,他对风流离的恨意岂是能轻易消弭的?非得抽筋拔骨,食肉寝皮,在风流离面前折磨死风流离所有在意的人,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他死倒是不足惜,但云昭节……万一唐门来一句,风流离天生反骨,为爱叛门,云昭节被安禄山盯上,焉有命在?

早知他会给她带来不安和伤痛,早在相遇的时候,他就该硬下心肠,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后,立刻投奔恶人谷。

一踏三生远常伦,嬉笑怒骂绝痴尘……

李倓明白风流离在顾虑什么,心道一声表妹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表妹安危,你无需担忧。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本王立刻举荐你,如此一来,即便是你身份暴露,安贼手上到底没有真凭实据,本王又抢占了先机,他也不好轻举妄动。只是你今后行事,未免处处受制。”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

倘若安禄山如同疯狗,一个劲攀咬风流离,即便是李倓,也不会冒着两败俱伤的危险,竭尽全力保他的。

短短的一息工夫,风流离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望着李倓,神情极为严肃:“唐门当真与安禄山有所合作?”

不愧是风流离,反应敏锐无比。

李倓轻笑一声,淡淡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呢?诚然,唐老太太镇压下了此事,不允唐傲天再与安禄山往来,从前种种姑且算是虚与委蛇。但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余地?”

唐门与安禄山合作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第一轮的接触中,为了表示诚意,唐门已经把风流离给卖了。

“我——”风流离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否决了李倓的第一个建议,“我最擅长的,仍是暗杀刺探之术。若成了军官,既非我所长,又会受制于人,还有安禄山虎视眈眈,无异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李倓猜到他会拒绝这一提议,施施然抛出第二个:“既是如此,还有一条极合适你的路,你可知平原的颜太守?”

风流离轻轻颌首:“琅琊颜氏名闻天下,风某自有所耳闻。”不仅如此,委托唐门去刺杀安禄山的,正是颜杲卿、颜真卿兄弟俩。

“这几年来,颜真卿假意饮酒作乐,实则苦心经营平原郡。安贼一旦起事,平原郡必定拼死相阻。”李倓负手而立,气度恢弘,“起兵作乱,本就违背大义,更讲究一鼓作气。一旦战事拉锯,对叛贼来说更加不利。安禄山若久攻平原不下,势必会派人刺杀颜真卿。试问,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比你更适合保护他?”

杀手未必适合做护卫,但风流离是天底下最强的杀手,哪怕他不是最好的护卫,也没几个人能胜过他。

因为他本就是杀手,杀手会采用什么手段来刺杀,只有杀手最清楚。

风流离深吸了一口气。

他明白李倓为什么这样安排他,即便是他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道路。

正如他所说,琅琊颜氏闻名天下,颜家兄弟的忠诚和气节世人皆知。这等忠义,在安贼造反后,怕是会表现得更加明显。只要他护住了颜真卿,让颜真卿阻挡了叛军的步伐,颜真卿再以“这位小兄弟仗义前来保护我”的理由,推荐风流离入官场,风流离的前途就真是没有阻碍了。

比起由李倓推荐入仕,一辈子打上建宁王派系的烙印,这一种方法更稳当,也更妥帖。

“我去平原。”他想也不想,就下了决定,拱了拱手,“还望王爷告知云姑娘一声。”

他并不是不想直接向云昭节告别,而是怕迎上云昭节的目光,他就说不出任何离别之词了。

平原……也未必是一片坦途,他随时有可能会死,又凭什么做出承诺和保证?

李倓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已被火漆密封的书信:“这是本王给颜太守的密信。”

风流离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王爷——当真算无遗策。”

“你对本王始终有敌意,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地效忠本王。”李倓风轻云淡地陈述着事实,“莫要让表妹等太久。”

这位天潢贵胄从来不担心风流离的态度,因为他早已准确握住了眼前绝世杀手的命脉,那就是云昭节。

云昭节重情重义,旁人对她好一分,她便会十分以报。

她一向将人想得极好,付出极多感情,骤然面临感情与利益的抉择,尤其是旁人被迫她做出的抉择,自然会有一种天崩地裂,遭到背叛的感觉。

像云昭节这样善良却坚持原则的人,本就容易钻牛角尖,七秀坊以哄骗的手段想让她低头,无疑是极蠢的举动。哪怕承诺一千句一万句“查到凶手就还你清白”,也无法抵消云昭节感情上受到的伤害。

这时候,若有人能拉她一把……李倓见风流离走了,施施然去寻云昭节,见云昭节的视线不住往自己身后看,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失笑:“他走了。”

“他——”

“他从这件事中,体会到了自己的弱小,想去挣个光明的前程,好风风光光地迎娶你。”李倓示意云昭节坐下来,明明在人家的庭院,却仿若这家主人般轻松自在,“你或许还得等一两年才行。”

云昭节耳根一红,可想到方才的事情,鼻子又有些酸:“我从未怀疑过苏师叔半点……”

李倓知她心里有疙瘩,不由笑道:“若她们明说,你会同意么?”

“自然不同意!”

“那就是了,她们知你性格,提前与你说,你定然不会同意,她们也抹不开这个脸。可若到了灵堂上,看着长辈们骑虎难下,你十有八九会将错就错,含糊认下来。到那时,她们私下再给你陪个罪,这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到这里,李倓轻笑:“说来说去,也就是看中了你心软,加上不会应付大场面罢了。”

李倓心机深沉,对待旁人,或高深莫测,或“推心置腹”地说些瞎话,不过云昭节……弯弯绕绕的,她肯定听不懂,还不如实话实说。若说先前还有些虚实参半,这次倒是实打实的真话。

云昭节听懂了,所以她的心里仿佛堵着什么似的,沉默半晌,才说:“从今往后,我不见江湖人士了罢。”

话音刚落,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勋贵什么的,也不见,他们心眼太多,我玩不过。”

七秀坊的权宜之计,到底伤到了她,哪怕感情仍然在,裂痕也始终存着,无法消弭。与其互相埋怨,还不如两不相见,也好让她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探头出来,不接触旁人,许就不会受伤。

李倓听了,非但没反对,还问:“平素的交际你也不去么?譬如还有几日,便是大哥的生辰。”

“礼到了就行。”云昭节长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广平王妃对我极为不喜,独孤侧妃倒是很友善,但我不喜欢她相处。她有点像我见过的几个同门师姐,明面上对人非常温柔可亲,暗地里却总要踩别人一头。”

武功到云昭节这等程度,对人的善意和恶意已经有极为敏锐的感知,除非像李倓这种武功更高,心机深沉如海,能完美掩饰情绪的人,寻常人的喜怒哀乐还瞒不过云昭节。哪怕对她笑得再灿烂,嫉妒之类的恶意也是无法遮掩的,云昭节怎会喜欢这种人?

在七秀坊是怕被赶走,不得以虚与委蛇,如今她身为公主之女,也没必要对一个侧妃低声下气,所以她沉默半晌,才说:“我不喜欢她们。”

广平王妃崔氏是杨贵妃的外甥女,仗着杨家得势,在广平王府作威作福,杨家被云昭节打脸成这样,她当然不会高兴;独孤侧妃凭容貌美丽而得宠,骤然来了个能把她比得黯淡无光,出身还比她高贵很多的姑娘,她当然也怕。

说句不好听的,杨家一倒,崔氏岂有命在?若无云昭节,广平王十有八九会扶正独孤氏,可若云昭节一直拖着没嫁人……这事就悬了,妾室扶正哪有续弦正当呢?独孤氏亲近云昭节,一是为了讨好广平王,二么,估计就是要打听云昭节和李倓的事情了。

本朝皇室,什么夺人之妻,皇帝做起来没半点压力。反正庶母都能当皇后了,儿媳也能做贵妃了,完全不差这点坏名声。当权者若惦记你了,你就得天天进宫伴驾,甚至先出红尘再入红尘,谁的妻子都不能免俗。除非你的夫君,对方也惹不起,譬如,李倓。

李倓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傻姑娘明白短处,避开那些纷纷扰扰,省得心烦。何况云昭节做出这种闭门不见的姿态,也有助于滋长七秀坊的愧疚。

他对江湖人虽看不起,却也承认中原武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难得有个好用的棋子,自然要多加利用,故他又加了一句:“这些日子,我会一直留在京城,你若有何难处,自可来寻我。”

云昭节刚要说什么,使女来禀:“仇道长上门拜访。”

哟,来得挺快的嘛!

李倓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侍卫们,这些铁汉登时一个激灵,恨不得自己渺小再渺小,心中却十分抑郁——王爷,那可是纯阳宫掌教的嫡传弟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咱们能拦住他小半个时辰,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替我备一份礼物,感谢仇道长为我出头。”云昭节沉默半晌,方道,“请转告仇道长,他对我的好意,我终生铭记。”

整个江湖都在抨击她的时候,仇念雪毅然站在她这边,与万花甚至纯阳对抗,昔日高高在上的神祇立刻变成了“被美色所惑”的凡人,名声大损也再所不惜。这份感情之深之重,未必逊于她对风流离。若是换个相逢的时间,先遇到得是他的话,云昭节或许真会爱上他也不一定。

只可惜,这世间之事,从来没有如果。

既然不爱,何苦纠缠,不如将一切分说清楚,如此便好。

李倓见云昭节神色郁郁,为伤害了仇念雪而不安,心中嗤笑一声,暗道眼前坐着得真是一个十成十的傻瓜。

纯阳清静无为不假,得道成仙的却只有吕洞宾一个,其余都不过是凡俗之人罢了。谢云流几十年都没能将恩怨放下,何况这些后生晚辈?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仇念雪能坐稳未来掌教的位置,没点本事怎么行?若不是自己出手阻拦,仇念雪出现的时间就能卡得刚刚好。

仇念雪为云昭节与全江湖为敌,云昭节正感激着,风流离心结又深,见了仇念雪本就自惭形秽,若再知晓唐门与安禄山密谋,从而将他逐出门派,势必会再度远走,十有八九会去恶人谷,再不离开一步。仇念雪便可借着恩情,登堂入室,一年两年,三五年,总有打动云昭节的一日。

若不是李倓横插一脚的话。

对李倓来说,云昭节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只要他们的关系被误认,又没确定下来一日,李倓在朝堂上的压力就会少许多。盖因李倓实在到了婚事不能再拖的年纪——广平王只比李倓大一岁多,长子都十三岁了,李倓的膝下却仍旧空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拦着人家不娶妻,怎么看都过分了。朝堂上再一卡再卡,当心建宁王哪天发疯,直接送你上路。

再说了,李倓若没儿子,争皇位……到底少点底气不是?与李倓一而再,再而三地举荐人才相比,皇室成员和高官们还是更顾虑前者,而非后者。却不知李倓压根没考虑过子嗣的事情,没复仇之前,他什么都不想做。

在李倓看来,风流离比较好掌控,用起来比仇念雪方便不少,他怎会舍近求远?仇念雪再怎么满腔情意,若与李倓的大计相撞,多少真情也只能付之东流了。非但如此,他还假惺惺地感慨了一句:“仇道长对你——”

“我要等风流离。”云昭节说得异常坚定,“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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