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臻握着手机踟躇好久，都不知道该发什么话过去。
前阵子两人的无话不说到如今不知该说什么。原来这些都是在一念之间。或许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两个人就能背道而驰。
聂云臻又打开编辑短信界面，最终写到：你最近怎样？
很短的五个字，却像是费劲了他所有的气力。他发送过去后便不敢再看手机。想收到林萧萧短信，又不怕林萧萧回过来的信息太过冷淡。
他的内心的矛盾的。那种既期待又害怕的心理是磨人骨髓的。原本六十秒一瞬而过，如今觉得格外冗长。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聂云臻的手机始终没有亮起，也没有震动。
没有短信进来，也没有电话进来。
他几次三番拿出手机看界面，发现都是信号满格。照理来说林萧萧回信息过来是会立马收到的。
会不会是林萧萧的手机没钱了？收不到短信也发不出短信？聂云臻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似的，瘙痒难耐。
越是等待越是让人心焦，聂云臻的眼神逐渐变的有些恍惚。倏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林萧萧不愿意搭理自己。
对，一定是这样。上次驳了她的面子，所以这次她要报复回来。林萧萧是个高傲的人，自己简单的一句问候，她当然不会理会。呵呵，高傲！
聂云臻的心里真不是滋味。他觉得好像是一腔热情撒入深不见底的寒潭，起不到任何作用。
心情不由烦闷的慌。
“苏总，你好。你找我何事？”就在聂云臻胡思乱想之际，李玲带着方远科技的老总方华来到休息厅。
方华，今年二十五岁，大学刚毕业。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因想创业，毕业后与一个同窗好友开办方远科技公司。
见有人来，沐韵生自然而然地起身，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角落。商人间的谈判是他不擅长的也是他不喜欢的。
苏林苑见他要离开也不强留，她知道他不喜这些商业场合，能陪她出席宴会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
现在苏林苑也比较忙，通常沐韵生下班后还是会全身心投入各种医书、各种医科类论文报告中去。
只有趁苏林苑有闲暇时光，两人才会像恋人一样约会、吃饭、看电影。
沐韵生在起身前拍拍苏林苑的肩膀，示意她安心，他会不让自己烦闷。
“你好，方总，请坐。”苏林苑大大方方地邀请方华落座，“那位是帝海的总裁，聂云臻。”
聂云臻的名头A市人谁人不知。方华向聂云臻点头示意，还学武林中人，双手抱拳：“久闻大名。久仰久仰。”
这个方华说话还带点江湖人的义气。听到他说话的语气和动作，大家都不自觉地抿嘴笑了起来。
唯独聂云臻依旧板着一张脸，像是扑克牌上的老K，没有一点表情，冷峻如山，微微地点点头：“你好。”
方华听闻过聂云臻万年冰山脸的名号，所以见他严肃的样子倒也不怕。
也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毕业的小伙子总是血气方刚的，所以见到商场中叱咤的风云人物更多的是崇拜，以及想学习、靠近的心。
苏林苑做起了中间人，她笑着点点头：“聂总是个很有战略眼光的人。我们之前的计划书我已经给聂总看过，他也很看好这次的合作项目。”
“多谢聂总抬举。这是我的荣幸。”方华还是那副说话态度，而且毫不谦虚，“我们公司的优势和短板我都清楚。我也相信我们公司能够在未来给两位带来利益。”
“方华，要不这样吧，趁聂总今天在，我们把具体收购的方案再敲定一下，你看怎样？”苏林苑提议道。
毕竟这是两家的一次合作，两家公司的代表都与方华接触洽谈，才算正式。
当然，苏林苑想尽快敲下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前阵子听到消息，万世集团也对方远科技有兴趣。
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有兴趣还是仅仅是因为他们要去帝海竞争。苏林苑与方华已经洽谈过多次，基本面都已经讨论过，只是一些细节问题，她希望聂云臻也参与进来。
聂云臻的心思还在手机短信上，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发给林萧萧的短信犹如石沉大海，他的内心在煎熬。他迫切想找一件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无疑，对于聂云臻这样的工作狂来说工作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稳定心神的良药。
他二话不说，毫不迟疑就说：“行。”
原本苏林苑以为聂云臻只是粗泛泛地看过合约。因为聂云臻前几天出差去的消息她也知道。
谁知，一谈起来，聂云臻对于合约的条条框框信手拈来，已经各种利弊更是侃侃而谈。
这样的聂云臻是充满魅力的，很是吸引在场的三位女性。
苏林苑对他是赞许的目光，苏林兰是崇拜加爱慕，而李玲是用下属对上级的仰视去崇敬聂云臻。
被吸引的不光是三位女性，连方华都被聂云臻工作时的那种气魄给折服。
他心里暗想，公司被帝海收购是值得庆幸的，他相信在帝海的带领下，自己一手创的公司会走向更高的台阶。
聊着聊着，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聂云臻似乎暂时忘记了要等待林萧萧的回信。
那么林萧萧在干什么呢？她呆坐在抢救室门外的长椅上，不知道脑海在想什么。
刚才有个护士匆忙出来，林萧萧已经问过护士，护士说情况不容乐观，让林萧萧做好最坏的准备。
最坏的准备是什么？无非就是接受林母死亡的讯息。
林萧萧不相信，林母一次又一次撑过手术，每次都以为她会昏迷不醒，却每次都坚强的醒过来。因此当护士告诉她做好最坏准备的时候，她还是认为护士只是怕但责任。
可是她的心里也是有隐隐的担忧。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手术室里的情况很糟糕。
每个看过她母亲病例的医生都说过，林母不能再受一次刺激，偏偏，今天是在与林萧萧的争执下发病。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林萧萧的心跳的很厉害。“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地板上排皮球，声源震动直达林萧萧的的心底。
“萧萧，林大姐出来了！”李姐出声道，随后诧异地说：“今晚的手术这么顺利？才三小时就结束了？”
以前抢救林母都需要很久的时间，今天很不寻常，林萧萧的呆还没发完，手术室的灯已经熄灭。
灯是灭了，林萧萧心头的不详感却愈发强烈。那被钨丝熏得发黑的灯泡让人嗅到死亡的气息。是林萧萧以往从来都没察觉到过的气息。
她看到灯灭的瞬间，心脏的“咚咚咚”变为“砰砰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惊恐不安。
当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出现在门口的刹那，林萧萧都忘了冲上去问手术怎么样，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的雕塑，木讷、冰冷地站在原地。失去了语言的功能，忘记了要说什么，也说不了什么。
还是李姐扯扯她的袖子，提醒她：“萧萧！”
“啊！”林萧萧如梦初醒一般，嘴唇一直在哆嗦，想问话，却挤不出来一个字，张张嘴又合上。
如此往复几次后，用力握紧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在手心肉里，手心带来的刺痛让林萧萧暂时清醒一些：“医，医生，我，我妈，她……”
医生稍稍用力地吸一口气，缓缓地摇摇头。
林萧萧立即感觉到眼前一黑，李姐看到医生的动作也蒙了，不过看到林萧萧要到底的刹那，她还是抱住了林萧萧的身体。
医生也及时扶住林萧萧：“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
医生简单的一句话彻底将林萧萧打入万丈深渊。
“死”意味着以后再也听不见那个人说话，看不见那个人的身影。那个人就像是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了。时间变长后，你甚至会觉得是不是那个人不曾存在过，犹如是一场梦。
“节哀！”这两个字已经被用烂。所有去慰问办丧事的家庭的人，都会用这两个字去安慰主家。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离去了，怎能忍住悲伤。只有无关紧要的人才能轻易说出这句话。
随着医生的话音，林萧萧眼里的泪不停的往外冒，就像是一口泉水，汩汩的往外流水。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手术室门口，双手交织在小腹处，虔诚地望着抢救室里面。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吧。
三小时前还在与她争论要不要生孩子的人怎么此时此刻就会永远消失呢！林萧萧踮起脚尖，就像是一个周末被家长锁在家里的小孩，翘首期盼地望着窗外，等着父母下班，打开家里的门。
一辆推车正从里面推出来，上面躺着一个人。如果脸是被蒙着的，那说明人已经不行了，没有被蒙着的，那就是手术成功。
林萧萧看到推车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上眼，她不敢睁开去看，她害怕面对现实。
可是不管现实有多残忍，该面对的时候还是要去面对。
推车离她越来越近，由四个护士在四个角拽着，往手术室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