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政治家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斯言不谬。如果人们失去希望,失去追求,以至失去生存的条件与意义时,便不再怕死,有时甚至会追求速死。于是他们便会做出种种违背社会公理、社会法则的事来。此时如果以“处死他们”惧之吓之,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还有可能火上浇油,激起更大的事端,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近年来增加了一个与生存及死亡词义相接近的新名词,即“球籍”,全称应当是“地球的籍贯”,意即某国某民族在地球上的生存与发展的机会与权利。在改革开放之初,有远见的政治家与理论家常常警示国民,如不改革开放,加快经济建设步伐,不迅速缩短与发达国家在各个方面的差距,我们中华民族就有被开除“球籍”的可能。此言形象生动,振聋发聩,起到了督促、鼓舞、振奋国人的目的。一时间,“球籍”讨论普及全国,危机意识紧迫意识赶超意识深入民心。中国在“球籍”的警示声中更加勃发出活力与生机。
但是,曾几何时,随着形势的变化,随着改革出现一些挫折,有些“高明”的“理论家”及政客开始大肆诋毁和批判“球籍论”。当然,从他们的思路出发,不可能发展经济,根本得不出中国经济会迅速发展,以确保“球籍”无虞的逻辑。他们的逻辑是,即使我们不发展,落后到原始部落的水平,你谁可能把我十几二十亿中国人扔出地球?他们否定“球籍”的存在。在他们的逻辑推理演绎中,极尽对“球籍”理论建立者传播者的诽谤与攻击,似乎“球籍论”者是典型的杞人忧天者、卖国者、叛逆者,而他们才是天塌下来不低头的汉子、无所畏惧的勇士。对于此论,民众当然不肯认同,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也只能三缄其口,任其肆虐。
“球籍”否定论者为什么能面对贫穷愚昧落后而“无所畏惧”?原因大抵是他们自己已是贵族阶层,有汽车高楼洋房(公家的也就是他们的),有优越的生存条件,有些人可能在外国银行存足了美金,或者已将子女安置于海外,所以不论中国如何破败,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存与发展。他们不与中国大多数的民众持同一“球籍”,而是有国际通用“球籍”证书,故而对于中国经济的落后,连台湾的爱国民族主义者也感到焦心,而他们却能等闲视之,甚至盼中国更加落后从而反衬他们的阔绰与伟大。我怀疑他们是否是真正的中国人?
民不畏死,生命已失去意义和价值。“天生我材必有用”,何能轻易去死。不畏死不一定是勇敢的表现。几千年的人类发展史告诉我们,死很容易,生存却很艰难,需要坚忍的毅力和百折不挠和能屈能伸的精神。有位伟人说过,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这句话倒未必符合国情。事实上,中国人许多人不怕死,却怕困难,怕挫折。
民不畏“球籍”的失去,社会发展的车轮就会迟缓、停滞以至倒退。在现代竞争激烈的社会,更是懦弱空虚束手无策的表现。如果连“球籍”都不敢承认,那更是一种掩耳盗铃心理或者无赖意识。
民不畏“球籍”,便可能出现西夏民族的消亡、印第安民族的败落等可怕的结局。
民畏死时,便会悬崖勒马,改弦易辙,走向光明,奋发进取,创造新生活。
民畏死时,便会抗争命运,扭转乾坤。陈胜吴广被困大泽乡,误了行期,横竖已成死局,于是揭竿造反,开了中国历史上浩大的农民起义的先声,塑造了一批中国好汉的形象。
民畏死时,就要设法变通变革,寻求生路。十多年前安徽凤阳十几家农民签订生死合同,秘密分田到户,揭开了中国当代大改革的序幕,在史册上留下了悲壮的可歌可泣可敬、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
民畏“球籍”时,便会解放思想,挣脱束缚,加快改革,扩大开放,努力发展生产力,向贫穷愚昧落后偏见挑战,向民主文明富强迈进。
“球籍”之叹之忧患绝非杞人忧天和庸人自扰,也不是无病呻吟,更不是“狼来了”的故事,而是新时期的“劝世良言”“醒世名言”和“警世通言”,惟望我中华民族能听之信之,从而“拍案惊起”,走好今后的路子。
(载《宁夏金融》199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