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这句古诗,被人们传诵了千百年。人们不仅为其意境所陶醉,也为其气势所震慑。身在最高层,似乎自然可以不畏浮云,可以纵览天下并一目了然。其实并不尽然。
不知此诗的作者登上高楼后是如何透过云层而一览无余的。我也曾登过泰山,时值大雾(也就是浮云吧)天,虽站在极顶,却也只能看到五米远左右。至于中天门、南天门、石阶、索道、缆车等一概茫然不知所在,更不用说看到山下的景观了。我也曾上过兰州的皋兰山,时虽无雾,但因污染严重,城市上空烟云蒙蒙,雾气蒸腾,兰州城在云中雾中,所见境界,乃朦胧诗之境界。境物不明,心绪不清,大有“烟波江上使人愁”之慨。
据好游者说,晴天在泰山,方有唐之大诗人“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泰安城的景物也清晰可辨。不过要对泰安有真切的感受,还需下山、入城,四处走走。要了解兰州城,站在皋兰山顶上,是最糟糕的选择,最好的办法也还是下山入城,徒步考察。
时下我们的一些官员,自恃“身在最高层”,便料定天下事尽在视野之内,可以不必深入基层,深入群众,明察暗访,了解情况;可以身居高楼,足不出户,凭文件电话指挥一切。岂不知,他们对基层情况好似雾中观花,模模糊糊,或因视距太远,视角太偏,以致所观景物颠倒变形。“浮云”遮目,情况不明,因此其决策也往往脱离实际,有悖事物发展规律。
当然,话又得说回来,古之诗人言其“身在最高层”,也许是一种隐喻,意指其对事物本质的把握程度的准确、深邃。如果真能做到这种意义上的“身在最高层”,那么任何浮云自然用不着惧怕。现今的官员们也应努力使自己达到这种“身在高层”的境界,而要达到这一境界,除了学习书本知识,借鉴前人的文明成果外,最基本最直接的途径还是“下楼、入城、徒步考察”,到基层去做认真而细致的工作。
(载《共产党人》1991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