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二壮，你除了眼瞎，难道心也瞎吗？”
姚青禾站定在澹二壮面前。即便对方的身高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样子，她仍高昂起头迎视着他。她这叫输人不输阵，个子矮也没法改变，咱霸气足就成。
见澹二壮沉默不语，姚青禾的气焰越发高涨，她叉着腰得理不饶人的教训：“你家穷得叮铛响，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图谋的？你整日躲在小房子里坐井凤天，为了你受的那点子委屈天天像个娘们一样唧唧歪歪。澹二壮，我瞧不起你！”
“是啊，我自己也瞧不起我自己。”澹二壮转身背对着她，满心惆怅，“你不是我，怎知我心如何？”
姚青禾并不同情被亲哥哥害得失明的澹二壮，反而觉得鄙视他的懦夫行为。
“澹二壮，你说的对，我不是你。但是我与你同样生在贫穷的家，而我一个女人能够有信心凭自己的双手创造出美好的生活，你一个大男人为何不行？”
“呵，创造美好的生活，说得容易。难道你又想进山猎野猪吗？这次你命大能活着回来，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有几条命去玩？”
“澹二壮，如果你的眼睛不能治好，也许我会同情你。但是现在，我鄙视你。就算你的眼睛恢复，也一样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比起傻大壮，你连他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是啊，那个假扮傻子的男人是很不错。”澹二壮嘴角噙着讽刺。
姚青禾气得攥紧拳头，“不，我说的是你的亲哥哥澹大壮。至少在十一年的时间里被你当成出气筒一样虐待，他从未抱怨过。”
“那是他该受的罪！”澹二壮怒吼，空冥的眼睛隐隐发红。
姚青禾步步后退，冷冷嗤笑，“澹二壮，你个懦夫。”
“禾儿，我们走吧。”
一直沉默的男人拉着姚青禾去了前院，临走时瞥一眼因发怒而全身颤抖的澹二壮。
小夫妻来到前院，站在堂屋西墙下的角落里，男人抱住姚青禾，在她边轻声哄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既然他要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我们何必再为他谋划未来呢。”
姚青禾抱住男人胖胖的腰，“嵃，我总觉澹家有许多秘密。包括澹二壮五岁时失明的事情，澹大壮既然是傻子，又怎么会因嫉妒而陷害澹二壮呢？再说，傻子怎么会知道那个塘子里的泥是有毒的，旁边的塘子却没有毒？”
“我们是来报恩的，又不是来破案的。澹家的秘密也与我们无关，你只要记得保护自己就行。”捧着俏丽的小脸印下一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等胖傻子痊愈被送回来，我们立即离开。”
“好。”
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犹豫。
姚青禾被澹大壮拉着去了灶屋，发现张六叔和赵狗子找着镰刀和锄头站在院子里，而澹木石，刘氏和舍命老头也拿着镰刀从农具棚子里走出来。
“爹，娘。”澹大壮喊一声。
“爹，娘，老伯，你们这是做什么？等吃完早饭再去田里，今儿我和大壮也一起帮忙割麦子。”姚青禾走过去要拿回刘氏手里的镰刀。
“不成啊，大嫂。万一去晚了就麻烦啦。”赵狗子急得团团转，看向张六叔，“六叔，我嘴笨，还是你来说吧。”
张六叔早上刚得到二两银子的谢礼，正愁如何还人情呢。可巧他回家的时候遇到澹满财，听说澹马氏知道澹木石家还没有收割田里的麦子，便要自亲率领全家人去光明正大的“偷割”麦子。
张六叔急匆匆回家拿来镰刀，叫上赵狗子，准备帮着澹木石家先把麦子收回来。
姚青禾气得直咬牙，回头对站在灶屋门口的三姑子和小姑子说：“三妹妹，你能做饭不？”
澹桂芹点点头，“我能行。”
“成。你们小姐俩连着午饭一起做了。回头你们和二壮一起送到田里来。二壮如果不愿意，任凭你们处置。今儿的事情要一家人团结对外。”
“嗳。嫂子放心，我一定求着二哥帮忙。”
澹桂芹笑着答应。她也想让孤僻性格的二哥融到家里来。从小到大，除了一日三餐能见到二哥与家人坐在一起，平常他只待在自己的房中。
“不是求，是命令。”
“好。”
三言两语布置好家里的事情，澹木石和刘氏相视一笑，率先和张六叔，赵狗子去了田里。后面还跟着药医舍命。
老头年轻时候在南方的家里耕种过稻米。学医之后游历四方，便没有回过老家，更没有拿起锄头。今儿遇上收麦子的好事儿，他一定要出出力，回味回味年轻时的记忆。
姚青禾拉着澹大壮去农具棚子里找到合手的镰刀，跟在最后面。
二人手拉手，路过的村民们都掩嘴偷笑。觉得傻子媳妇眼光有问题，放着年轻力壮的聪明汉子不要，怎偏偏喜欢上个傻子呢？
无视村民们的嘲讽眼光，姚青禾只专注于身边的男人，像是闲话家常似的边走边说：“家里女人多，收麦子肯定慢。要不我花点钱在村子里找几个人帮忙？”
“不必。”憨傻模样的澹大壮拉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大一小两把镰刀，“晚上田里没有人的时候，我会让人收割完。”
“你的那些暗卫除了杀人，还会割麦子？”
小娇妻取笑的嗓音婉转如莺啼，听在耳里、痒在心里。澹大壮低眸凝视俏丽可爱的小脸，经过日夜恩爱的滋润，小女人越发的漂亮。未施脂粉的小脸自有一派清纯韵味，不同于成熟少妇的艳俗。
“想要成为我的暗卫，若非全才，趁早滚蛋。爷不收留无用之人。”
哇的天哪！她的男人好霸气哟。她喜欢，粉喜欢，超级喜欢。
“娘子，你流口水了。”
“嗳？”
姚青禾抹抹嘴角，白皙手背上根本没有水渍。她掀起眼帘便看见男人促狭的笑，气得她举起拳头便打，“好哇，你竟敢骗我！”
“娘子，我错了。”
嘴上认错，为何跑得比兔子还快？
澹大壮拿着两把镰刀箭似的跑，姚青禾两手空空在后面追。
打打闹闹，欢欢笑笑。感染了被小夫妻超过的一行老人。
看到傻儿子竟然懂得逗弄媳妇，澹木石笑得最开心。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刘氏，“这下你该放心吧？”
刘氏掩嘴笑，“放心放心，明年等着抱孙子。”
“最好三年抱俩。你抱一个，我抱一个。”澹木石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起来。
“德性！儿媳妇愿不愿生还不知道呢。”
“都成亲了，有啥不愿意生的。回头你和儿媳妇说说，趁着咱们身子骨硬朗，让他们快点生娃儿。”
“要说你去，我不管。”
澹木石瞠大眼睛，一副理直气壮的反驳：“生孩子是你们女人家的事情，我一个当公爹的人怎能和儿媳妇说这个不正经的鬼话。”
“你也知道不正经啊。”刘氏笑着，催促老头别再婆婆麻麻，“快去田里吧。抢在那一家子过来之前把麦子割了，咱们也少受些委屈。”
提到那一边的澹家，澹木石最烦恼的是老母亲马氏。
马氏偏心，根本不把他当亲儿子看等。除了每年上门要养老钱的时候口口声声称娘，其余时间都当他是驴子一样对待。养老钱给少了要骂、给晚了也要骂，在马氏的眼里，他是棵摇钱树。
而那两个与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呢，整日好吃懒做，全指望老母亲马氏从他的手里诓出钱去养着他们。
想想就心塞。
澹木石有些同情的看向前面与傻儿子嬉闹的儿媳妇，“如今让她当家，万一娘领着那边的人来要钱，恐怕她要为难啦。”
提到那个蛮横霸道的婆婆，刘氏的好心情立即消失。她脾气软弱，根本无力与年迈的霸道婆婆相抗衡。以前大女儿和二女儿未出嫁时，还能帮着她反驳几句。自从两个女儿出嫁后，非但没有帮衬家里，反而算计家里的钱，比马氏还黑心。
刘氏叹气，喃喃自语：“希望青禾别像我一样凭由他们欺负。”
澹木石瞧了身边的刘氏一眼，也知她多年来的辛苦和隐忍。
“爹，娘，我们到啦。”
澹大壮和姚青禾手拉手走在田垄上，回头朝着这边的长辈们挥手。
“看来他们还没来呢。”
张六叔警觉的四下瞧瞧，没有发现澹马家的人。
赵狗子也点头，小声说：“澹满财也没来。”
“那咱们快点割，能抢出多少是多少。”张六叔的提议得到众人的认同。
澹木石和刘氏从南边的地头开始收割，澹大壮和姚青禾从北边的地头开始收割，张六叔和赵狗子二人从中间分别往南北两个方向收割。
少时，澹桂芹背着小篓子，后面澹桂芬和澹二壮也背着篓子，延着田垄走来。
“大哥，大嫂，我们来送饭啦。”
听到小桂芬欢快的唤声，澹大壮和姚青禾直起腰，看到小丫头正拉着澹二壮的手高高兴兴的走来。
姚青禾丢下镰刀，迎着走去，“家里都锁好了吗？”
“锁好啦。”澹桂芹拿出水罐倒出一碗水来，“嫂子，快解解渴吧。”
“谢谢。我喉咙都快冒烟儿了。”姚青禾捧过水碗咕咚咕咚喝个痛快，“出来的急，连个水筒子都没带上。”
“大哥，你也来喝水。”澹桂芹大声唤着，发现澹大壮不但没有走过来，反而往南边走去。“大哥去哪里？”
“爹娘，张六叔和狗子兄弟在南边割麦，估计是去找他们回来吧。”姚青禾回头望望，果然瞧见澹木石和刘氏，张六叔和赵狗子拿着镰刀穿梭在麦田里，跟着澹大壮往这边走。
“大哥娶媳妇之后越来越聪明。”小桂芬把一张麻布铺在地上，“也知道疼人。”
“小丫头，就你话多。”澹桂芹敲敲小妹妹的头，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澹二壮。希望他恢复视力之后，能够像大哥一样变得成熟，变得快乐。
“你们来啦。”
澹木石看到二儿子，心里很高兴。
刘氏接过姚青禾递来的粥碗，送到张六叔手里，“六弟啊，你先吃点。”
“谢澹嫂子。”
又渴又饿的张六叔也不客气，捧起粥碗大口大口的喝完。
一家人围成圈，说说笑笑的边吃边聊。
“刘嫂子，大壮媳妇，大事不好啦！你们快回家瞧瞧去吧！”
